唐戈眼看就要跑回鹿角城，恰好遇到出城尋他的周堯等人。

“唐戈兄弟，太好了，你真的還活著。”周堯看到他，狂奔而至，充滿喜悅，只是臉上的笑容還沒展開就變得慚愧，“抱歉，留下你一個人，我……”

“算了，沒事。”唐戈打斷他，左右看看，“鳳璃呢？”

“她帶人去那邊找你了。”周堯指了個方向，朝張暢道，“快，通知老大一聲，找到唐戈了。”

“好。”張暢立刻聯系鳳璃。

“唐戈兄弟，我們老大她……”

周堯還想解釋，唐戈擺擺手：“都說了沒事。”

客觀上說，雙方沒什么友誼，只有一點人情，如果期望對方不顧一切留下來，與他同生共死，那就太天真了。

當時的情況，就算他沒有“不朽”狀態，鳳璃都有可能拋棄他，知道他能力時效還在，對方的選擇合乎情理。

當然唐戈也沒那么大氣，他之所以不計較，客觀事實只是一部分原因，重要的是他的規劃。

從被困風暴到一路奔回鹿角城，他一直在琢磨如何才能逃離當下的處境，最符合邏輯的推測就是以主角的身份合理的完結這本書。

大多數讀者喜歡看草根崛起，逆天改命，喜歡看強者無敵，睥睨八荒，恐怕不會有多少人喜歡看主角欺壓良善，無惡不作。

他不可能加入上層勢力，成為維持現有體制，壓迫普通人的幫兇，所以接棒原主角駱風的反抗路線，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

要反抗，就繞不開反抗組織，而“鸮”算是其中最有規模和作為的了，鳳璃頭腦睿智，行動果決，不加以利用有點可惜，因為這點事撕破臉，不值當，還不如讓對方再欠個人情。

唐戈在心里“噼里啪啦”的打著小算盤，鳳璃已經接收到張暢的聯絡，趕了過來。

一到近前，鳳璃便開口說道：“抱歉，你有理由生氣，不過這事不能怪周堯，是我拖走他的，當時我和他說，我們還有使命沒有完成，不能因為義氣就留下一起赴死。

這也是我現在想和你解釋的，無論是你，還是其他人，哪怕是我最親的人，在當時的情況，我都會做出同樣的選擇，我很抱歉，但這就是我真實的理由，希望你能理解，我很高興你還活著。”

面對唐戈，鳳璃鄭重而坦然，視線沒有絲毫游移或閃躲，能夠很清晰的感受到，這是實話。

“理解，當然理解。”唐戈很想表現的風輕云淡，但他平時沒什么演高人風范的經驗，差點笑場。

旁人哪知道他內心戲這么豐富，看他古怪的表情，老謝低聲朝張暢說道：“看樣子，也是被老大的人格魅力征服了，你又多了個情敵。”

張暢本來還在和老謝一起吃瓜，陡然聽到這話，慌忙否認：“老謝你說什么我聽不懂，我不是，我沒有！”

鳳璃對唐戈的態度稍感意外，不是自愿而是被拋棄的，不生氣也會抱怨幾句吧，這么有氣量？

她還在想著，唐戈已開口詢問：“之后怎么安排？”

鳳璃不再多慮，當即說道：“咱們趕緊回去，先讓周堯帶你去解決身份問題，周堯，你帶他去找瘋子。”

“好。”周堯應道。

找到唐戈，沒有繼續留在城外的必要，一行人迅速折返。

路上周堯和唐戈解釋：“老大說的瘋子不是真瘋，叫孔勝平，我們都叫他瘋子孔，是超級厲害的工程師，也是整個底層我所知道的，唯二能篡改身份識別卡的其中一人，只是他人有點……怎么說呢，太……”

周堯還在尋找合適的詞匯來描述，唐戈已經知道是誰了。

孔勝平，出生于底層，癡迷仿生技術研究，他掌握的大部分技術都是自學而成，為了印證，甚至不惜拿自己做實驗。

之所以這么瘋狂，也源于他小時候父母都因為支付不起仿生醫療的費用，因病去世的經歷。

年輕時，孔勝平曾向鹿角城的仿生技術公司投遞自薦信，然而沒有人在意，甚至連一個面試的機會都沒得到，唯一收到的回信，內容極盡嘲諷，可能當天那位收到自薦信的HR心情不太好。

孔勝平加入“鸮”不是為了報復，而是除了那些公司，“鸮”是少有能夠為他提供研究條件的組織，鳳璃也向他保證，會盡可能的支持他。

“原來是他呀。”唐戈的記憶很清晰，這是《末世紀》最早設計的配角了，因為駱風行事激進，四處惹事的同時經常能弄到有研究價值的仿生部件交給孔勝平，所以他們關系很不錯。

“不知道我去，他又會是什么態度。”唐戈有點不是滋味，萬一這家伙知道自己的人生是他設計的，后果難料啊。

回到鹿角城后，隨周堯左折右轉，確保無人跟蹤，他們小心的溜進一個地下室。

向下的樓梯沒有燈，有點黑，周堯小聲嘀咕：“怎么燈又壞了嗎？”

聲音還在樓梯間回蕩時，黑暗中突然落下一顆頭顱，燈光亮起，光束打在頭顱上，映出了診所中那名殺手揚起嘴角的瘋批面龐，而且殺手的眼睛已拆卸，只留兩個黑色的空洞。

“我……”周堯差點就一拳掄過去了，大喘著氣，手臂舉起又放下，看上去咬牙切齒。

唐戈也被嚇到了，但因為站在周堯身后，有人替他擋著，情緒還好。

他終于體會到那天與殺手搏斗時，周堯三人為啥總拿他當擋箭牌了，有人擋刀，那真是非常有安全感！

周堯憤怒的摘下殺手的頭顱，沖進地下室的房間：“瘋子孔，我不是讓老謝提醒你，尸體要處理好嗎，你怎么敢把這殺手的頭掛在外面。”

“哦。”房間里，孔勝平正低頭拆解一個仿生部件，完全沒有抬頭的意思，“我以為你說的是把尸體涉及仿生技術的部分處理好，那顆頭顱除了眼睛，沒有仿生改造過，我拆下眼睛覺得掛在外面嚇唬人挺合適。”

“你……”周堯氣得夠嗆，還想指責。

“你等會再說話。”孔勝平打斷他，把玩著手里拆解完成的零部件，不時發出“咦”、“咦”的聲音，聲調時而上揚，時而落下，看來時有疑惑，時有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