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還沒來得及褪盡，宿舍樓的鋼筋骨架就被一陣擂鼓般的巨響震得嗡嗡發顫。那聲音絕非尋常敲門，更像是有人掄著攻城錘猛砸，每一下都帶著蠻橫的力道，順著門縫鉆進姜凡的耳朵里。

“操！”剛從淺眠中驚醒的姜凡，額角青筋瞬間暴起。他昨晚為了處理那批靈石幾乎沒合眼，此刻被這通折騰攪得心頭火直躥，猛地掀飛薄被，赤著腳就往門邊走。木地板被踩出急促的噔噔聲，他一把拽開黃銅門環，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門外的晨光里站著個穿月白錦袍的男人。鬢角修剪得一絲不茍，臉上敷著層若有若無的香粉，連眉峰都描得比尋常女子更精致。可那雙桃花眼掃過來時，卻帶著淬了冰的銳利。姜凡的目光往下滑，看見對方腰間懸著枚白玉令牌，上面陰刻的“白”字在晨光里泛著冷光——再瞅見他身后跟著的十幾個同樣白衣勝雪的跟班，后頸的汗毛“唰”地全豎起來了。

白幫！

姜凡的腦子像被冰水澆過，瞬間清醒。難道昨天分贓時被他們盯上了？他下意識往樓道兩側瞟，視線飛快掠過消防栓和應急通道的指示牌，手指悄悄攥緊了門框。

“學弟醒得挺早。”丁卯的聲音像浸過蜜，尾音卻帶著鉤子。他抬手理了理袖口的云紋刺繡，目光在姜凡亂糟糟的頭發和皺巴巴的睡衣上打了個轉。

姜凡強壓著心跳，故意擠出懵懂的表情：“學長們這是……查寢？”他說話時眼角的余光瞥見丁卯身后站著個穿白裙的女生，那女生始終垂著眼，手指卻在袖擺里輕輕掐著訣。

丁卯沒接話，只是朝那女生偏了偏頭。女生緩緩抬起眼，那雙瞳孔竟是淺灰色的，像蒙著層霧。她的目光在姜凡臉上停留了三秒，隨即無聲地搖了搖頭。

“沒什么。”丁卯突然笑了，眼角的細紋里盛著說不清的意味，“學弟叫姜凡吧？聽說還沒入幫。”他往前傾了傾身，聲音壓得極低，“學府水深，好自為之。”

說完這句沒頭沒尾的話，丁卯轉身帶著人往隔壁宿舍走。姜凡扒著門框看他們挨間敲門，每推開一扇門就有白光閃過，顯然在動用某種探查術法。樓道里很快傳來驚呼和爭執，有幾個男生被反剪著胳膊拖出來，校服上還沾著牙膏沫。

“媽的……”姜凡關上門，后背“咚”地撞上門板。那白裙女生絕對有問題，多半是精通風水命理或神魂探查的異能者。還好昨天把靈石分了大半給秦毅，不然剛才那一下絕對藏不住。

他摸出腕間的通訊環，指腹懸在秦毅的頭像上猶豫了半天。白幫的人還在樓下徘徊，現在聯系會不會被監聽？可萬一秦毅那邊沒處理干凈……

就在這時，樓下傳來引擎發動的轟鳴聲。姜凡跑到窗邊掀開窗簾一角，看見白幫的車隊浩浩蕩蕩駛出校門，車斗里隱約能看見幾個掙扎的身影。他咬了咬牙，終究還是按下了通話鍵。

“喂？”秦毅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

“他們查你了嗎？”姜凡壓低聲音，耳朵貼在冰冷的玻璃上聽著外面的動靜。

通訊環那頭沉默了兩秒，才傳來一聲極輕的“沒有”。

姜凡松了口氣，正要說話，卻聽見秦毅補了句：“我把靈石用完了。現在練氣四層。”

“……”姜凡感覺自己的呼吸都頓了半拍。他對著空氣翻了個白眼，抬手給了自己一巴掌——啪的一聲脆響在安靜的宿舍里格外清晰。同樣是分了半袋靈石，人家直接跳了兩個大境界，自己還在這兒患得患失。

“掛了。”姜凡沒好氣地切斷通訊，轉身激活了宿舍地板下的聚靈陣。淡青色的光暈順著紋路漫上來，他將剩下的靈石堆在陣眼，盤腿坐下時，心里那點挫敗感全化成了較勁的狠勁。

憑什么？他姜凡從來就不是甘心落后的人。

……

三個時辰后，最后一塊靈石化作飛灰。姜凡猛地睜開眼，丹田內的氣旋比之前凝實了一倍，絲絲縷縷的靈氣順著經脈游走，帶來酥麻的脹痛感。

“練氣二層……”他捏了捏拳頭，感受著體內翻涌的力量，眉頭卻皺得更緊，“秦毅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怪物？”

他不知道的是，丹田深處那枚五行陰陽球正緩緩旋轉，球壁上流轉的光華比之前濃郁了數倍。這看似不起眼的靈核，每運轉一周消耗的靈氣，都相當于普通修士的三倍。

通訊環突然震動起來，是秦毅發來的訊息：“去上《基礎符箓學》了。”

姜凡起身時，嘴角忍不住勾起點笑意。剛好試試練氣二層的神識，能不能跟上李老頭的語速。

階梯教室里彌漫著松煙墨的味道。姜凡剛在秦毅身邊坐下，就看見講臺后的投影屏亮起，李老頭抱著個紫砂茶壺，語速快得像開了倍速：“今天講引雷符的三種畫法，第一種用朱砂調雄雞血……”

姜凡立刻凝神，丹田內的五行球微微震顫，一股清涼的氣流順著脊椎沖上眉心。他眼前的世界突然變得清晰無比，李老頭手腕轉動的軌跡、筆尖蘸墨的角度，甚至連宣紙纖維的紋路都看得一清二楚。那些原本像天書的符箓結構，此刻竟像拼圖般在腦海里自動組合。

身旁的秦毅也沒閑著，他那雙異瞳微微發亮，瞳孔里倒映著投影屏上的符文，指尖在膝蓋上飛快地虛畫。

一節課下來，姜凡的筆記本寫得密密麻麻，連頁邊空白都填滿了注解。他合上本子伸懶腰時，聽見秦毅問：“掌握多少？”

“七成吧。”姜凡揉著發酸的手腕。

秦毅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鏡：“七成半。”

“……”姜凡決定不理這個卷王。

兩人收拾東西起身時，姜凡突然覺得不對勁。剛才還鬧哄哄的教室，怎么一下子安靜得能聽見筆尖落地的聲音？他抬頭，看見后排的學生們都低著頭往座位里縮，而前后門不知何時站了十幾個穿赤紅校服的男生。

旭陽會的人。

姜凡和秦毅對視一眼，不動聲色地往后門挪。剛走兩步，就被個寸頭男生攔住了去路。那男生校服領口別著枚旭日徽章，嘴角噙著似笑非笑的弧度：“兩位學弟挺能耐啊，幾天不見就從凡人蹦到練氣了。”

他身后的人哄笑起來，有人吹了聲口哨：“該不會是偷了白幫的靈石吧？”

姜凡的手悄悄按在腰間的儲物袋上，指節泛白。秦毅也繃緊了脊背，異瞳里閃過絲冷光。

寸頭男生突然爆發出更大的笑聲，拍著姜凡的肩膀說：“逗你們玩呢！真當白幫的東西那么好偷？”他身后的人笑得更歡了，有人還朝他們做了個鬼臉。

姜凡松了口氣的同時，心里卻泛起嘀咕。這些人堵門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