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當的人際交往有助于人品提升。梅里，我覺得你挺需要的。”莫灝說話時，正閑適地靠著椅背。

梅里覺得這話很不對勁兒，可莫灝又沒明著說她缺人品，所以她根本無從反駁。

“還真是，我人品要是好的話，也不會遇上你。”梅里語氣淡淡地說。

這倒是事實。至少梅里不想遇到莫灝這種勢力通天的人做保護者。到時候危機過去了，她卻在這兒跑都跑不掉。

“可問題是某人給我的畢業證上寫的是音樂系。莫大總裁，您難道指望一名殺手會唱歌？”

“嗯……你不會？”莫大總裁一副很意外的樣子，“不去也沒關系，看你自己。畢竟你傷勢未愈。”

莫灝回答之后，特地多看了一眼梅里。然而女人的妝容相當有欺騙性，即使梅里的臉色是慘白的，她也能化出個面色紅潤來。

梅里決定從今天開始選擇性無視莫灝，因為這家伙的話總是能讓她吃癟，想接話也總發現自己很無語。“問題不大，但我需要點兒小把戲。把戲的材料要從你這兒拿。時限為一小時之內。”梅里說著，從亞麻風衣的口袋里拿出一張小紙條放到辦公桌上。

紙條上是幾味藥材，而且都是中藥。

“你連制藥也懂？”莫灝問，將紙條遞給何鵬。

“我們那兒人才不少，我還算小兒科的了。”這句話很謙虛但謙虛的明顯不是個地方。

梅里的目光與莫灝平齊，莫灝也理所當然地回視了她。雖然兩人之間的語氣算不上針尖麥芒，但同樣充滿自信的目光卻在無形間讓氣氛變得緊張。

“能搞到。”何鵬彈了下紙條，一副大包大攬的態度，“30分鐘之內就行。”

梅里“嗯”了一聲就算是回答。她拿著文件剛想出去，就聽何鵬問：“可你要這些做什么？”

這是何鵬第一次向梅里提問。梅里看了眼莫灝，總裁大人溫和的笑容還是老樣子，想要讀懂他還不如對牛彈琴有成效；又回視何鵬……

這一百八十度的轉變是怎么回事？

梅里雖然不知道死腦筋的天然保鏢到底抽什么風，但同樣作為莫灝的協助者，她理應與何鵬友好相處。

“我不會唱歌。想要掩蓋這個事實，就只能裝感冒喑嗓子了。”她淡淡解釋道。

“什么？你用這藥是想弄啞自己？”何鵬這邊看看莫灝那邊看看梅里，表情難以置信。敢情他剛剛樂呵呵一口應承下來的東西是拿來害人的？

何鵬的表情變得不自然起來。

“暫時而已。”梅里淡定得很，顯然這類事兒她以前干過，而且還經常干。

何鵬拿著紙條的手有點抖。他實在想不通，梅里為了一個小小的應酬就把自己的嗓子弄啞——至于這樣嗎？

直到梅里開門出去了，何鵬才滿腹泄氣地問莫灝：“這樣……真的可以嗎？”

“這是他們的生活方式，你見到只是一小部分，不值得驚奇。”此時莫灝的語氣竟和梅里一樣，淡淡的沒什么感情。而他的表情也不如剛才那般溫和了。

“可她這算自殘吧？也太拼命了。”何鵬的心里不是個滋味。他越來越搞不懂梅里那樣的女人了。

“取巧罷了。”莫灝卻知道梅里的打算，“看來梅里是極端怕麻煩的人。”

何鵬呈現呆滯狀態，愣愣道：“為什么呢？”

“她會為了給同事留下好印象而委屈自己。”

何鵬聞言點點頭——但是表情寫滿了懵懂。

莫灝知道他不會懂，但臨近下班了，也算閑來無事，索性解釋下去：“想想吧何鵬，一名第一次被邀請就樂于參與的人；和第一次被邀請，卻開口拒絕的人。是你的話，會對哪個印象好，又會對哪個有意見呢？”

“可她的身體狀況不容許……”

“這不關別人的事。”莫灝打斷何鵬，并將沒看完的材料裝到公文包里。“除了目擊者和知情者，沒人能為梅里作證。要留好印象還是壞印象；要先保重身體還是先完成任務……這些都是她自己面對的事。所以我才說，決定權在她。”

“唉……還是當保鏢好，沒那么多歪歪繞。只需幫您擋子彈就行了。”

何鵬的表情是那么的慶幸，莫灝決定不打擊他說什么“歪歪繞總比擋子彈好”的話了。

“梅里未來的敵人會很多。可出在內部的敵人，卻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多。”莫灝開始用指尖摩挲鋼筆的金紋龍，并把它別在西服口袋里。“但她對自己太狠了，這不是個好兆頭。”

“對啊對啊，您要糾正她一下。挺漂亮的女人干嘛這么折騰自己！明明好不容易逃出來的……”何鵬邊說邊慢慢低下頭，因為莫灝看他的眼神明顯帶著一絲玩味。

“是誰說討厭殺手的，這下又心疼了？”莫灝說，將公文包交給何鵬，何鵬捧著卻是渾身一僵：

“我，我這是出于人道主義！”何鵬激動地說。

“那么由你提醒她吧。我無論說什么，在她看來都是有圖謀和虛情假意。沒什么意義。”莫灝說，轉身離開了。

梅里不知莫灝和何鵬就她的問題談了很多，就算知道了她也不會在意。她現在只需知道喝酒是傷口愈合的大敵。雖然身為女性，不太容易被勸酒，但難保那些女同事不待見她，讓她不得不應酬之類的。

所以才說有人的地方就有社會，有社會就必然有矛盾……

梅里嘆息，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桌面。

15樓的秘書辦公室只有她一人，冷清寥落得很。梅里正盯著座機看——她雖然是新人，可座機電話還是姚玉玲的。那些同事想找到她刁難她，是十分簡單的事兒。

罷了，與其猜疑別人不如想想自己該怎么辦。

走廊傳過來腳步聲，梅里點食指的動作驟然停下。

“梅秘書，何鵬讓我把這個給你。”柯昕隨意地走進來，梅里本來坐直的身體也隨意地靠上了椅子——這是熟人之間的友好表示。

細節方面，梅里一向做得不錯。

“這東西喝多了對身體不好。你有傷在身，掂量著點兒。”一向少話的柯昕難得叮囑了梅里，并將紙藥包遞給她。

梅里微笑了——是由衷的，毫無虛假的漂亮微笑。

“當然，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