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美國的《蒙娜麗莎》:吉內薇拉·德·班琪

這幅肖像畫最終以500萬美元成交,在交易過程中,吉內薇拉得到了“鳥”的代號。生意進行順利,藝術品修復家馬里奧·莫代斯蒂尼帶著這位女士前往美國,出發前,他發出了一封電報,上面只寫著一句話:“鳥兒飛了。”他把裝有“價值連城之寶”的恒溫箱放在了自己一等艙的座位旁,而這個位置原本是預留給“馬里奧·莫代斯蒂尼夫人”的。

這幅美國的《蒙娜麗莎》的肖像畫應該出自列奧納多一人之手。然而,不知何時,這幅畫卻被裁剪過了。無論如何,就像后來的《蒙娜麗莎》一樣,該畫依然讓我們看到了一個雙手交叉的年輕女子的影像。列奧納多的一幅素描也許與之相關,同時也為上述推測提供了佐證,類似的作品還有被認為是韋羅基奧之作的那尊戴花環的半身女子大理石雕像——她那只扣了一個扣子的襯衫,還有發型,看起來就像立體版的《吉內薇拉》。吉內薇拉的四分之三側面像打破了佛羅倫薩的傳統,此前的女性肖像畫都是側面像。只有一些荷蘭畫家,如揚·范·艾克、羅希爾·范德魏登和彼得魯斯·克里斯蒂,曾經畫過類似角度的作品。

畫中描繪的吉內薇拉·德·班琪出生于佛羅倫薩最富有的家族之一。就像列奧納多其他的贊助人和朋友一樣,她的父親阿梅里戈·迪·喬瓦尼(1432—1468)也是美第奇的追隨者。大約在1463年之前,他一直擔任美第奇家族銀行日內瓦分行的行長:吉內薇拉(Ginevra)[1]的名字就會讓人想到這一點。畫面的背景上,列奧納多繪制了一根杜松枝(意大利語為ginepro),暗指畫中描繪的人的身份,也就是吉內薇拉的名字,除此之外,還有一株彩繪的杜松樹的小樹枝。文獻記錄還會進一步幫助我們揭示畫中人物的身份。安東尼奧·比利說,列奧納多為吉內薇拉·迪·阿梅里戈·班琪繪制的肖像畫如此出神入化,仿佛“畫面上的人物只能是她”。畫像背面的題詞對她的臉部進行了評論:“VIRTUTEM FORMA DECORAT”(“美裝飾道德”),或者可以翻譯成“她通過美裝飾道德”。這句話讓人想起了對于美與善關系的討論,也就是佛羅倫薩新柏拉圖主義者馬爾西利奧·費奇諾(1433—1499)所寫的《論愛或柏拉圖的饗宴》中的核心主題。愛神在其中作為一位極樂之神出現,象征著美麗和善良的完美結合。吉內薇拉的父親和另一位姓班琪的人——托馬索·班琪(1427—1470)——一樣,也和費奇諾的圈子有聯系。費奇諾甚至讓托馬索參與了柏拉圖《饗宴篇》的翻譯工作。不過,他們兩個人都不可能是這幅畫作的委托人,因為在這幅畫創作的時候,兩人都已經不在人世了。背后的題詞只表明了這幅畫表現的主旨。

用X光射線檢查寫有這句題詞的橫幅后,一個原本看不見的第三方也被帶入了我們的視野中。根據顯示的內容,這條橫幅上之前曾寫有“VIRTUS ET HONOR”的字樣,即“美德與榮譽”。這句話很可能是威尼斯外交官貝爾納多·本博(1433—1519)的座右銘。但是,這句話的背后究竟有著怎樣的故事呢?

在1475年年初,本博就已經進入以馬爾西利奧·費奇諾和洛倫佐·德·美第奇為中心的圈子。他之所以留在佛羅倫薩,是因為我們之前已經提到過的與那不勒斯及教皇形成權力對峙的聯盟談判。當然,他當時也是朱利亞諾·德·美第奇那場騎士比武的觀眾之一。當朱利亞諾向美麗的西蒙內塔獻殷勤的時候,貝爾納多的小女朋友不是別人,正是吉內薇拉·班琪。對這個威尼斯人來說,這種追逐游戲也只是一種愉快的消遣。帶動這一風氣的是詩人。其中一位名叫亞歷山德羅·布拉切西,他描述了這位美人在去佛羅倫薩圣母領報大殿做禮拜的時候故意把她的紫羅蘭花束掉在地上,這樣詩人就可以撿起花束,把它送到她希望送到的人手中,也就是那位貝爾納多。不知道被列奧納多裁掉的吉內薇拉的手中是否也曾握著一束紫羅蘭呢?

本博也是一位柏拉圖哲學的愛好者,他在費奇諾作品的一份手稿的邊緣從自己的角度寫道:吉內薇拉是“最美麗的女人,并且以美德和謙遜著稱”。在另外一處,他記下了克里斯托弗羅·蘭迪諾的詩句。這些詩句讓人覺得詩人想到了吉內薇拉的那幅肖像畫:“愛……愛著美麗之物,對美麗之形感到愉悅/凡是善良的,都是美麗的/凡是可恥的,都是邪惡的/所以愛神要求美好之物,避開邪惡之物。”

吉內薇拉的畫像很有可能是本博在1478年至1480年又一次在阿諾河畔停留的時候委托制作的。在列奧納多的所有作品中,這幅畫是最受“弗拉芒風格”觸動的畫作。因此,它應該完全符合本博的口味。1471年,本博曾以“威尼斯大使”的身份入住查理一世的宮廷,在那兒感受到了勃艮第宮廷“秋日的華麗”。他得到了漢斯·梅姆林(約1433—1494)的畫作,自己還成功藏身于梅姆林的《持羅馬硬幣的男子肖像》身后:畫面下方邊緣處的兩片月桂葉和一棵棕櫚樹在歐洲中部的風景中展開自己的枝葉——正是同樣裝飾了本博座右銘的美德與榮譽的象征。這都為畫中人物的身份提供了最有力的證據。

吉內薇拉的肖像畫看起來抓住了美和觸不可及的神秘之間的一種張力,她的表情讓這種張力彌漫在自己身邊。杜松樹叢中的刺包圍著她清晰分梳著的頭發下的臉龐,傳達出她的防御性的拒絕意愿。這樣的常青樹叢被視為貞潔的象征。吉內薇拉的樣子就像詩人阿蘭·夏爾蒂埃(1385—1430)創作的形象一樣:一個對所有求愛者都冷酷無情的美人。然而,真正的吉內薇拉卻在1474年和商人路易吉·迪·貝爾納多·尼科利尼結了婚,當時的她還只是個小姑娘。她隨帶的嫁妝高達1400弗羅林,相較于新郎比她年長15歲的事實,這或許多少有點安慰。吉內薇拉應該是一位可敬的女詩人,但奇怪的是,她唯一流傳下來的一首六行詩的開頭,卻展示了這位蒼白、嬌艷的美女完全不同的一個側面:“我求饒,我是一頭狂野的老虎。”

看來,1480年本博離開威尼斯的時候,列奧納多的吉內薇拉肖像畫似乎還沒有完成。因此,這也就解釋了后來背面題詞改動的原因——吉內薇拉家族的介入。這一家族和達·芬奇家族早就結下了不解之緣。瑟·皮耶羅在1458年至1465年期間擔任他們的公證員,其中就包括吉內薇拉的父親阿梅里戈。但是,這幅肖像畫的新贊助人是哪位班琪家族的成員呢?最有可能的是喬瓦尼(1456—1523),他是阿梅里戈的長子,即吉內薇拉的一個哥哥。他似乎是一個多面的,似乎還有點奢侈的先生。作為佛羅倫薩最令人矚目的財富繼承人之一,他花費600弗羅林買了一匹價值不菲的馬。這筆錢在當時可以買到兩棟豪宅。列奧納多顯然和他培養了良好的友誼。他們交換書籍,列奧納多還提到了“喬瓦尼·班琪擁有的世界地圖”,以及他手里的一塊碧玉。

很少有資料提到吉內薇拉之后的命運。在1480年的地籍登記中,她的丈夫提到“因為她的疾病”必須支付的昂貴費用。她到底得了什么病就不得而知了。洛倫佐大帝將他的兩首十四行詩獻給了她,詩中沒有任何輕浮的語句。這位美第奇家族的成員寫到了這位“伯大尼[2]新公民”被喚醒的虔誠熱心,還有牧羊人甜美地呼喚“小羊羔”的聲音。“你逃出來了,這是多么偉大的奇跡啊/罪惡始終在這座城市上空燃燒著/你要知道,溫柔的靈魂啊,這是你的責任/永遠不要再回頭看這座城市。”不知道曾經“狂野的老虎”是否真的逃過了“佛羅倫薩”的喧囂呢?我們只知道她在1520年孤獨地死去,沒有子女并且喪偶。她指定喬瓦尼·班琪為自己的遺產繼承人。她被安葬在穆拉特修道院里,一直以來,這座修道院都享有班琪家族的資助。為了贊美她的謙恭,她的遺體還穿著修女的衣服。

注釋

[1]日內瓦在意大利語中為“Ginevra”,和吉內薇拉(Ginevra)一樣。

[2]伯大尼,約旦河岸離耶路撒冷不遠的一個小地方,《圣經》記載耶穌在此地受膏。

主站蜘蛛池模板: 涞源县| 兴安盟| 镶黄旗| 乌什县| 宿迁市| 上饶市| 汕头市| 萨迦县| 铁岭市| 长岭县| 济南市| 麻栗坡县| 普陀区| 镇安县| 河北区| 称多县| 当雄县| 崇信县| 白玉县| 肇庆市| 建平县| 玉龙| 杭锦后旗| 桦川县| 广西| 屏东县| 疏附县| 泸西县| 郎溪县| 安泽县| 肇庆市| 白河县| 岳西县| 金沙县| 呼玛县| 钟祥市| 米易县| 平顶山市| 方山县| 个旧市| 广灵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