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本民間故事:浮世繪全譯版
- (日)田中貢太郎
- 5840字
- 2022-08-11 17:51:41
警察署長
尼古拉耶夫斯克的那場恐怖殺戮發生時,庫拉納克警察署長正在五六里外的村子里。庫拉納克屬于激進派,極端排斥日本人。
最近從符拉迪沃斯托克來了個叫羅森的雜貨商。這天,庫拉納克派下屬出去打聽羅森女兒的消息,自己待在辦公室等他回來復命。
春日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讓人昏昏欲睡。庫拉納克忽然想喝杯杜松子酒,按下了手邊的呼叫鈴。等了一會兒,沒人過來,他又使勁按了一下。
一陣輕快的腳步聲響起,塔斯金的軍靴不是這種聲音。身后的房門打開,一個女孩子走了進來——是庫拉納克的女兒。
“是你啊,塔斯金呢?”
“塔斯金在劈柴呢。”
“哦……那你去給我倒杯杜松子酒吧?!?/p>
女孩默默地退了出去。庫拉納克看著女孩,心想女孩不再是個小孩子了,越來越有女人味兒了,寬松的藍色外套也遮不住日漸豐潤的身材。
慢慢地,羅森女兒修長的身影竟然和自己女兒重疊在了一起。下屬們應該快回來了吧?庫拉納克眼前又出現了那個騎著白馬在草地上馳騁的女孩。
房門再次打開,女孩端了一杯酒進來。庫拉納克接在手里,抿了一口,漫不經心地看著她還有些稚氣的臉。女孩趕忙退了出去,庫拉納克又喝了一口杜松子酒。焦躁的心情稍微平復了些,他把酒杯放下,身子重重靠在了椅子上。
如果羅森一家不識相,把他們全殺了也沒關系,只有這個女孩,無論如何都要弄到手。
不過想想自己那個人高馬大的老婆,之前庫拉納克和某個下屬的妻子私通,她知道后醋意大發,像瘋了似的大吵大鬧。這次一定要做得隱秘些,只能把她送到尼古拉耶夫斯克去,自己想和她幽會的時候,就以去那里的警署總部公干做借口。
“嗯,天衣無縫!”庫拉納克心想。
“署長先生,已經在喝酒慶祝了嗎?”思緒被突如其來的說話聲打斷,庫拉納克嚇了一跳,抬起頭來。久等的下屬貝爾賽奈夫笑著走進了房間。
“是你啊,貝爾賽奈夫。等得太無聊了,我正想喝一杯呢?!?/p>
貝爾賽奈夫是警署的線人,今天穿了件皺巴巴的西裝,偽裝成普通工人。見他煞有介事地坐下,庫拉納克探頭過去,微笑著小聲問道:“怎么樣,有什么好消息沒?”
“當然有啊。我什么時候讓您失望過。我發現羅森的女兒每天下午都會騎馬去山那邊散心,而且我回來的時候她才剛剛騎馬出門。怎么樣,署長,這功勞比抓幾個讀死書的政治犯要強吧?”
“干得不錯,這次的酬勞給你雙份。對了,你現在就帶我去山里,趁她還沒回家,趕緊動手?!?/p>
“現在嗎?”貝爾賽奈夫有點不愿意。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明白。那我們馬上出發。對了,報酬也要是兩倍哦。”
“沒問題,事情要是辦得順利,我還可以再多給你一些。”話沒說完,庫拉納克已經站起身來。他邊起身,邊把杯子里的殘酒一飲而盡。
小路在山嶺間時隱時現。羅森家的小姐埃莉瑪騎著白馬,走在路上。山谷間的積雪剛剛消融,小草已經生出一些綠意,偏西的太陽照在它們身上。埃莉瑪要到山對面的池塘邊去,那里有個青年人正等著她。
左側小山的輪廓像駱駝背一樣起起伏伏,埃莉瑪望向它們的邊緣,從那里拐過去,穿過樹林,再走不遠就是池塘。池塘的水是湛藍色的,岸邊有許多奇形怪狀的巖石。一塊大巖石后面,黑發的青年已經等在那里了。
埃莉瑪想象著青年手臂和雙唇傳來的溫度,恨不能一步就趕過去。眼看就要繞過山去,稀疏的偃松林長在山后,顯得無精打采的。
突然,馬兒像察覺到了什么,不停地擺動耳朵。埃莉瑪回過神來,瞪大了眼睛四下里看,一個工人打扮的男人從山背后閃了出來,招呼她說:“小姐,羅森家的小姐。”
埃莉瑪心里不快,但看他叫得熟絡,以為是村子里的人,就停住了馬。馬不停地低聲嘶叫,好像很害怕的樣子。
男人接著說道:“請你先下馬,我想介紹一位先生給你認識。他不是壞人,你一看就知道。這人你爸爸認識,其實你也認識?!卑@颥旊[約察覺到這人心術不正,不想和他糾纏,就說:“這位先生,不知道您想介紹誰給我認識。如果你們有事,請到我家去談,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
“別這么急著拒絕嘛。這位先生很了不起的,你一看就知道,他可是很有地位的?!?/p>
工人打扮的男人正是貝爾賽奈夫,他攔在了馬頭前面。埃莉瑪心一橫,想要催馬朝前走。貝爾賽奈夫突然伸出手來一把抓住了馬轡頭。馬兒剛要抬腳,卻因為轡頭被抓,邁不動步,只能不停地原地打轉。
“下來吧。下來聊一會兒就好,別那么著急走嘛?!必悹栙惸畏蚰樕蠏熘σ庹f。
“請放手。在這種地方,我不會見陌生人的?!?/p>
“你也太固執了吧?這對你可沒好處?!必悹栙惸畏虻哪槼亮讼聛?。
“沒關系!請放手,你太無禮了!”
“別說這樣的話,你還是下馬的好。要是你不想下來,那我牽著馬帶你去見那位先生吧?!闭f完,貝爾賽奈夫牽著馬往小山背后走去。
埃莉瑪急了,大聲喊:“你要干什么?!”她想用手里的鞭子抽這個無禮的男人,但鞭子太短,始終夠不到他。
山腳下站著一個男人。埃莉瑪知道,到了那男人身邊,恐怕就很難脫身了。小山后面就是樹林,過了樹林就是池塘,池塘邊上有那個等著自己的青年。埃莉瑪突然跳下馬來,朝樹林的方向跑去。貝爾賽奈夫驚慌失措,一時不知該怎么辦。
“快去追?。 睅炖{克大聲叫著。貝爾賽奈夫趕忙丟下馬,去追埃莉瑪。一邊跑,看見旁邊庫拉納克也追了上來。
沿著山腳折向左,稀疏的白樺和冷杉勉強湊成一片林子。埃莉瑪跑進樹林旁的灌木叢里。貝爾賽奈夫緊緊追趕。埃莉瑪手里還握著鞭子,她回身一鞭朝貝爾賽奈夫抽過去。貝爾賽奈夫正朝前趕,突然發現鞭子到了鼻端,他趕忙向右側身,避開鞭子,腳步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趁這個機會,埃莉瑪繼續拔腿朝前跑去。
灌木叢里枝葉叢生,埃莉瑪跑不快,貝爾賽奈夫的雙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埃莉瑪又想揮鞭,但已經沒有足夠的空間,被貝爾賽奈夫緊緊抱住,動彈不得。她大聲呼救,貝爾賽奈夫趕忙抽出一只手去堵她的嘴,另一只手也略微放松了些。埃莉瑪一把將他的手打掉,繼續沿著林子向前逃去。
野獸般強壯的雙手又抱住了埃莉瑪,這次是庫拉納克。埃莉瑪再次大聲叫起來。“小姐,小姐,不要這樣大喊大叫?!卑@颥敾仡^看去,這個人自己認識,是警察署長。
“你干什么?太無禮了!”
“不要這么說嘛。我有事想跟你說,才讓手下人去叫你,誰知道你會逃跑呢?!?/p>
“你有什么事?請說。不管什么事,用嘴說就夠了吧?請把我放開?!卑@颥攺妷号穑淅涞卣f道。
“那可不行,我一放手你就逃了。其實你不用這么害怕的。”埃莉瑪聞到身后男人嘴里的酒氣,心里泛起一陣厭惡,說道:“到底有什么事?請說。”
貝爾賽奈夫也趕了過來,說道:“小姐,別這么兇嘛。署長先生可是對你傾心已久。你最好還是聽署長的話。西伯利亞到處都在鬧革命,只有我們這里平平安安的,全都是署長的功勞啊。要是沒有署長,你父親、你母親、你家的財產,還有你自己都不知會怎么樣呢。你還是乖乖聽署長的話吧!”
庫拉納克把手從埃莉瑪身上松開,輕輕握住她的雙手。埃莉瑪掙扎著說:“我不!我最討厭別人威脅我!”
“這怎么是威脅呢?剛才你要是從馬上下來,還會被我們追嗎?”
“你說什么都沒有用。這就是威脅!我不愿意!放開我,我不愿意!”埃莉瑪掙脫庫拉納克的手,又想往林中跑。貝爾賽奈夫挺身攔在她的前面。
埃莉瑪大喊:“閃開!再不閃開我要不客氣啦!”
貝爾賽奈夫將她攔腰抱住,對庫拉納克說道:“署長先生,我看不用跟她多費口舌了。”
“嗯,帶到那邊去。”庫拉納克指了指樹林的方向。埃莉瑪用力掙扎,大聲地喊叫。貝爾賽奈夫不耐煩起來,說了一句“別叫了!”,抽出一只手從口袋里掏出手帕。庫拉納克接過來,將埃莉瑪的雙手綁住。貝爾賽奈夫扛起她,庫拉納克跟在后面。
前方有一株枯死的白樺樹,光禿禿的枝丫伸向天空。貝爾賽奈夫來到樹下,將埃莉瑪丟到地上。兩人死盯著仰面朝天的女孩,眼里閃著野獸般的光,絲毫沒有察覺到有個青年男子悄悄來到了身后。
青年原本在池塘邊等埃莉瑪,聽到她的叫聲后立刻飛奔了過來。
“你們在干什么?!”
庫拉納克吃了一驚,回頭看去。兩人四目相對,青年冷笑道:“喲,這不是署長大人嗎?您這是干什么呢?”
“你是誰?!”
“我只是個無名小卒,這位女士的朋友。”
“哦,這女人到這兒來就是要和你幽會的,對吧?”
“住嘴!”
“混賬東西,你閉嘴!”
“什么?”青年話音未落,署長的右手抬起,一聲巨響,青年仰面倒了下去。庫拉納克嘴角泛起一絲冷笑,手里拿著一把手槍。
聽到槍響,意識早已模糊的埃莉瑪扭動了幾下身體,頭稍稍抬起來些,轉眼間又低了下去。
“真是掃興,把她帶到那邊去?!睅炖{克瞥了一眼呆呆站著的貝爾賽奈夫,吩咐道。
貝爾賽奈夫默默地將埃莉瑪扛在肩上,朝樹林深處走去。庫拉納克也不再說話,跟在后面,看著埃莉瑪晃動的雙腿。
傍晚時,埃莉瑪騎的馬自己回到了家里。羅森一家頓時亂成了一鍋粥,羅森忙帶人到處去找,又派人去警察局報案,讓警察也幫忙找人,但最終還是一無所獲。
第二天,羅森又托鎮上的熟人到郊外去找。這時,從尼古拉耶夫斯克傳來了可怕的消息。鎮上的人們忙著逃命,安置財產,都顧不上羅森家了。
又過了兩三天,從尼古拉耶夫斯克來了一伙暴徒,殺人放火,無惡不作。警察局也被他們占領,被用作了大本營。羅森一家也慘遭荼毒,他們在鎮上主干道旁邊開的商店被付之一炬,羅森夫婦下落不明。
暴徒們走后,警察署長庫拉納克又露面了,在一片狼藉的鎮上悠然漫步。
日本軍隊到尼港后,嗜血的暴徒們四散而逃。庫拉納克帶上貝爾賽奈夫,和家人一起逃往赤塔。一行人騎著馬,馬上馱著行李箱。馬一共有五匹。庫拉納克脫了警察署長的制服,換上一身臟兮兮的西裝,騎在最前面的馬上。十七歲的兒子跟在他后面,女兒跟在兒子的后面,高個子的妻子是第四個。最后面的貝爾賽奈夫膽戰心驚,不停地四處張望。
走了三天,幾人路過一個小山村,找了家客棧借宿。客棧的老板是中國人,房屋的布局、裝飾都是中國式的。老板將他們帶到一間小屋里。庫拉納克環顧四周,這里光線很暗,又臟兮兮的。
“這也太臟了吧?難道就沒間像樣點的屋子嗎?”庫拉納克很不開心。
貝爾賽奈夫剛收拾完行李,進到房間里,趕忙接口說道:“我剛才喂馬的時候,看見他家還是有好房間的。要不要我去跟老板談談,我們住進那個房間里?”
“房間在哪兒?”
“我們進來的大門左邊不是有個房間嗎?從那兒拐進去,有間寬敞的房間?!?/p>
“那你去跟老板談一談吧?!?/p>
“好的?!闭f完,貝爾賽奈夫退了出去。
庫拉納克看他出去,跟孩子們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妻子在屋子一個陰暗的角落里,唰啦唰啦地不知從箱子里在往外拿什么東西。
這時房門打開,老板提著油燈,和貝爾賽奈夫一起走了進來。貝爾賽奈夫一進屋就說道:“我跟房主談了,他說那屋子很古怪,不能讓人住?!狈恐饕哺f道:“那房間的確很寬敞,原本是專門用來做客房的。但最近發生了怪事,所以我不敢讓人住進去?!?/p>
庫拉納克不信鬼神,略帶嘲諷地說:“怪事?什么怪事?恐怕是些膽小鬼自己嚇自己吧?”房主趕忙分辯道:“不是的。真的是有怪事發生,所以我才把它鎖起來的。”
“我們不怕。我們就住那間房。”
“既然客人這么說,我也不好再勸阻,但出事的話就不好了?!?/p>
“那這樣吧,我妻子和孩子留在這里,我們兩個男人住那間房。”說完,庫拉納克又轉頭對貝爾賽奈夫說:“今晚咱們就先喝一杯,再睡一覺就天亮了。”貝爾賽奈夫猶猶豫豫地說:“可以是可以,應該沒事吧?”
老板見兩人這樣,也不再堅持,無奈地說:“客人不怕的話,那就請吧。只是我話說在前面,真的出什么事的話,我可不負責啊?!?/p>
庫拉納克安頓好妻子和孩子,和貝爾賽奈夫跟隨老板離開了房間。老板讓兩人在走廊等,自己端著燈去了家里最左邊的房間。不一會兒,屋子里亮起了燈光。
老板招呼他們進屋,說道:“就是這里了,臥室在隔壁?!蔽葑臃殖蓛砷g,中間有道門,掛著紅褐色的簾子。庫拉納克四下看了看,滿意地點點頭,說道:“這房間不錯,我們就在這兒吃飯,趕緊給我們弄飯?!?/p>
老板答應一聲,把油燈放在桌上,走了出去。
“明明有這個房間,這老板卻讓我們去住那個狗窩?!睅炖{克笑著坐在了椅子上。貝爾賽奈夫隨聲附和,也在他對面坐下。庫拉納克看了看他,說:“好像有點熱,你把窗戶打開。”
貝爾賽奈夫站起身,打開一扇窗戶,屋外的黑暗里吹來一股涼風。
庫拉納克愜意地笑著說:“舒服。有什么怪事,今晚讓我見識見識。”
貝爾賽奈夫賠著笑臉,回到椅子上坐下。庫拉納克接著說:“今晚咱們一起喝點酒。走了這么遠,日本人不會追過來了,咱們安全啦。”
“您說得對。我陪您好好喝一杯。房間倒是不錯,可惜沒有美女作陪?!?/p>
“嗯……要是樹林里那個美女在就好了。”兩人相視一笑?!安贿^那女孩長得真是漂亮,應該留她一條命的?!?/p>
“您說得對?!必悹栙惸畏蛳肫鹨患?,剛要開口,老板端著酒菜走了進來。兩人停下話頭,看著老板把菜一盤一盤地擺好。擺好菜,老板在兩人面前各放了一個酒杯,拿起酒瓶把酒斟滿。庫拉納克擺擺手,把老板打發出去,端起酒杯和貝爾賽奈夫喝了一杯。
不知怎的,從入夜開始庫拉納克就特別興奮,不知不覺間多喝了幾杯。過了一會兒,酒勁上來,他的興致越來越高,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大。
“日本人什么的我才不怕,這次出來其實是因為那個女孩的事,而且咱們不是把羅森一家都殺了嘛,不走不行啊。”
貝爾賽奈夫怕被人聽見,趕忙想要岔開話題,庫拉納克根本不理他,繼續說道:“羅森的老婆……殺她的是你吧?女兒死了,連媽媽也被人殺掉,還挺可憐的呢?!?/p>
見攔不住他,貝爾賽奈夫只得說:“我去看看夫人和小姐他們?!毕胫褞炖{克自己留下,總不會再嚷嚷了。不承想庫拉納克一把攔住他,說:“沒事,等會兒再去也沒事?!?/p>
“這地方咱們不熟悉,我怕老板刁難夫人他們。您先喝酒,我去去就回?!睅炖{克還想說什么,貝爾賽奈夫不等他張口,趕忙起身走了出去。
庫拉納克罵了一句“膽小鬼”,自斟自飲起來。不知不覺間又喝了幾杯,他覺得身子沉重,用雙肘支在桌子上。
朦朧間,庫拉納克聽見門被推開,有腳步聲,似乎有人走了進來。庫拉納克抬頭去看,只見一個青年男子和女人站在桌子對面。他擦擦眼睛,正是被自己殺掉的埃莉瑪和她的情郎。
“終于來啦!”庫拉納克二話不說,從腰里拔出手槍,對著男青年開了一槍。男青年應聲倒下。他又將槍口對準埃莉瑪。埃莉瑪也倒下了。
“就這點本事嗎?”庫拉納克大笑著說。
門又開了。又進來兩個人,是羅森和他的妻子。庫拉納克又開了兩槍,羅森倒下了,羅森的妻子也倒下了。
聽到槍響,老板帶了五六個伙計趕了過來,看見庫拉納克還在拿著槍大笑,立即一擁而上,將他結結實實地捆了起來。
第二天早上,庫拉納克恢復神智,這時他才發現,自己殺死的男青年和埃莉瑪其實是自己的兒子和小女兒;自己以為的羅森其實是貝爾賽奈夫,羅森的妻子其實是自己的妻子。
這個故事是今年春天從尼港回來的某聯隊的軍官告訴我的,只是后來庫拉納克怎么樣就連他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