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有引力》并沒有提前錄制的demo，也沒有現成的伴奏可以使用，陸嶼便當即帶著蘇幼晚空口清唱，尋找旋律與節奏。

幸好他租住的這間出租屋是頂層，樓下與對門都是空房子，不會有鄰居承受“無妄之災”的侵擾。

到家時已近黃昏，而兩個人又都沉溺在歌曲中忘記了時間，等到回過神來，才發現已然夜半。

蘇幼晚本來還打算回學校住，現在看來，只能繼續留宿了。

這是她第一次和完全沒有血緣關系的男生同住，然而卻完全沒有緊張的感覺。

也許是因為陸嶼并沒有行為冒犯到她，言行舉止也讓她感覺到很安全，沒有半點不適。

也許是因為聽陸嶼唱歌的感覺很舒服，很溫馨，就像是哥哥在耐心地教懵懂的妹妹識字。

蘇幼晚感覺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就想要和他.......多待一會。

他們把歌唱了一遍又一遍，雖然陸嶼不曾責備，但她卻越來越沒有底氣。

她雖然有心理準備，也知道自己唱的不好，但陸嶼指出的諸多錯誤，卻還是讓她心慌意亂。

人們總說漂亮的女孩會很自信，然而蘇幼晚卻怎么都自信不起來。

她想做到讓所有人都滿意，可到頭來卻總是不如意，最終還陷入了自卑的漩渦中。

“要再努力一些啊！”

這是蘇幼晚在心里重復最多的一句話。

......

清晨。

陸嶼躺在沙發上，蓋著夏涼被，目光呆滯地凝視天花板。

昨晚睡前，蘇幼晚非要和他換睡覺的地方，大抵是覺得自己睡在臥室而主人卻睡在客廳的行為，實在有些過意不去。

陸嶼不同意，便開玩笑地說“那要不要一起睡”，才最終讓臉紅到脖子根的蘇幼晚，不情愿地回到臥室。

女孩子那種面紅耳赤的羞赫姿態，總是讓陸嶼很受用。

今天的安排是打算留蘇幼晚獨自在家練習，而他則要去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網絡上的熱度洪流，來得快，去得也快。

他們必須要趕快利用起現存的流量，而其中最重要的步驟，就是發布蘇幼晚的第一首歌，將已有的流量鎖住。

然而他們現在“家徒四壁”，也沒有聲卡、話筒、音箱等等基礎性的專業器械。

所以，就必須要找現成的場地。

然而，先不論業內有多少音樂公司已被程天河打過招呼，即使有那么幾家敢于接納他們，也不一定能在短時間內完成歌曲的錄制。

即使是公司內部常規的走流程環節，也會讓他們耗費巨額的時間與精力。

網絡上對于蘇幼晚的評價還都停留在外表，沒有人覺得她的才藝會有多么出眾。

蘇幼晚需要一首歌，用來證明自己并不是花瓶。

所以在各種條件的制約下，并將目標范圍縮小在魔都本地，陸嶼很快就想到了一個地方。

那里，那群人，或許可以幫他們。

......

江畔大廈，二十三層。

陸嶼攥著手稿，在走廊中穿行，心里默念著微博上找到的工作室地址。

他要找的是“廢紙樂隊”，選擇的理由則有很多。

他們是魔都本地極少數沒有掛靠在經紀公司，而是純自發組織的樂隊。

陸嶼早就注意到了他們，之前已經在網絡上看了許多現場錄像，并不比專業的樂隊差，甚至猶勝頗多。

而之所以沒有火起來的原因，是因為他們并不愿意被資本裹挾，而是想要擁有自主發展的權利。

然而現今世道，脫離資本談理想，基本相當于放屁。

但對于陸嶼而言，這卻是個機會......

他一直走到走廊盡頭，才找到那間工作室的房號。

敲門，等待良久。

房門打開，一個女人站在工作室內，疑惑地盯著陸嶼。

她穿著白色襯衫坎肩，搭配黑紋抹胸，下面則穿著破洞牛仔褲以及灰色棒球鞋，看起來富有中性的美感。

陸嶼知道她是誰，趙秋月，廢紙樂隊的主唱。

“請問，這里是廢紙樂隊的工作室嗎？”陸嶼出于禮貌，還是詢問道。

“是的，請問您是？”

趙秋月詢問著，但并沒有等陸嶼說明來意，而是側過一個身位讓他先進屋。

屋內陳設簡單，吉他、電子琴、架子鼓等等樂器散亂擺放在地上。

工作室的面積并不算大，并以玻璃墻分隔開了一個單獨的錄音間，里面還有一個男人在低頭調試設備。

如果陸嶼沒認錯，他應該就是樂隊的鍵盤手，喬宇。

齊耳長發，許久未曾打理的胡子，穿著痞里痞氣的半袖襯衣，以及寬松的鐵鏈高街褲。

相比于趙秋月還算正經的裝扮，喬宇的打扮則更像一個“玩音樂”的人。

陸嶼坐上透明藍色的亞克力椅子，趙秋月則坐在另一把鵝黃色的塑料椅子上。

“我是來自薦的，希望你們樂隊可以在將來演唱我的歌。”陸嶼開門見山地說道，并探身把手稿遞給趙秋月。

趙秋月怔了怔，沒想到對方的來意會是如此。

廢紙樂隊的“名聲”可不算好，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人來談合作的事了。

更何況她看陸嶼不像是有資歷的創作人，然而卻直接上門毛遂自薦？

是真的有實力，還是愣頭青？

她猶豫片刻，接過手稿，看到加粗字體寫著《后來的我們》的標題。

原創歌曲？

而且還是手寫的樂譜，現在音樂領域的數字化普及程度極高，已經很少有創作人會手寫樂譜。

趙秋月抱著懷疑的態度，照著譜子輕聲哼唱起來。

然而，僅僅唱完前幾句歌詞，她就被震驚到了，而后便一言不發地默唱完整張樂譜。

雖然歌詞偏向口語化，如同念白，但是旋律與感情的變化十分豐富，昭示著創作人的功底絕對不俗。

廢紙樂隊最初就是在校園里成立，那段歲月也是有關于愛情、等待、回憶之類的字眼。

陸嶼看到趙秋月面部表情的變化，并沒有感到驚訝，畢竟這首歌確實有著引起聽者共鳴的能量。

有人說，他們僅是看到這首歌的名字，都會哭得稀里嘩啦。

“既然回憶帶不走，那就只能選擇留下，前面的每一段路，都會有不同的人陪伴。”

這是陸嶼第一次聽到這首歌時的領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