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向天后，只有凌彧微微垂著視線。

“是你？”天帝道。

天后受不了天帝明明什么都還沒有問卻一副十分篤定的樣子。

“是我又如何？她教唆魔族人對我不敬，又挑唆彧兒與我決裂，她自己又擅自闖入九重天，來勢洶洶說要找算賬，不僅對我大呼小叫，還要與我動手，我罰她，她也是最有應得！”

“難道就因為這樣你就把她罰下無盡深淵？”

柳婀淡淡開口：“不止如此，我的女兒還被抽了仙骨，打了九十九鞭狼牙鞭。天帝覺得天后處置的是否公平？”

天帝想不通，為何都五萬年了，天后還是老樣子，一點兒都未曾改變。

“來人！”天帝揚聲，“將天后送入清樂宮！沒有我的命令，天后不得踏出宮門半步！”

“冷宮？你要把我打入冷宮？”天后冷笑兩聲，突然惡狠狠地看著天帝，“你閉關五萬年我就替你受了這天界五萬年，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憑什么你一出關就把我一腳踹開，憑什么？”

天后憤憤地抬手指向柳婀，“又是因為這個女人是不是？又是因為她是不是？”

姬霜滿臉疑惑，這事跟她娘有什么關系？

天帝不可思議，“你在說什么，難道到現在為止你還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嗎？這自古以來被抽仙骨打入無盡深淵的仙哪個不是禍亂天下十惡不赦的人？姬霜就算有錯，也不至于如此酷刑罰她。”

天后冷笑一聲，“說這么多，無非就是因為她是柳婀的女兒，你舍不得罰她就要拿我開刀了，是嗎？”

天帝道：“那你呢，你又何嘗不是因為她是柳婀的女兒而小題大做，痛下殺手。天后，五萬年過去了，為何你還是如此執迷不悟，放不下過去呢？”

“我放不下過去？那你放下了嗎？”

天帝不說話。

他的反應完全在天后的意料之中，“如果你放下了就不會因為他們閉關五萬年，你不會一出關就來這里，更不會連你的親生兒子都不看一眼就來找你的舊情人！”

“住嘴！”

天帝和吢鏘同時冷喝一聲。

姬霜看了眼凌彧，見他微微垂著視線，雖然他努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但姬霜還是能感覺到他的失落。她握了握凌彧的手，對著他笑了笑，凌彧也勉強回給她一個淺笑。

而且，姬霜似乎有些明白了，原來天帝當年喜歡的是她娘。

天帝和吢鏘兩個男人對柳婀密不透風的維護已經讓天后嫉妒得無所顧及了，她仰天長笑一聲，“到現在你還護著她，天帝，我才是你的妻子，我才是！你究竟把我置于何地？”

“當年你就因為她當著眾仙家的面斥責我，讓我顏面盡失，如今你又為了她呵斥我，你究竟有沒有把我當成你的妻子，有沒有？”

天帝：“你莫要顛倒黑白，當年就是你善妒，柳婀已經足夠忍讓天庭的宴會朝拜一律不參加，可你卻認為是她做賊心虛，不僅不收斂反而變本加厲空口無憑說她不知廉恥與我有染，眾目睽睽之下你讓我，讓她如何自處？”

他是天帝，乃一界之主，別說他和柳婀之間沒什么，就算他們真的有什么，天后就這樣堂而皇之的說出口，他天帝的臉面往哪里擱，柳婀日后又該如何面對眾仙家的目光？

天后依舊不知悔改，“難道我說錯了嗎？”

天帝：“我承認，當年我是愛慕柳婀，但我與她的確清清白白無愧于心，更無愧于你，是你偏偏要將這件事公之于眾，甚至還差點讓柳婀失去孩子，我只是責罵你幾句，已經是網開一面，你還要如何？”

“我還要如何？”

天后凄慘一笑，她要如何？她只是想讓他給她一個妻子應有的寵愛與尊重，這也很過分嗎？

當年天后覺得天帝為了柳婀當眾責罵她讓她臉面無光，不光和天帝大吵了一架，甚至還想將柳婀趕下西王母之位。為此她又使計讓西王母在每年下界賜福賜壽時出了差錯，致使凡間是數以萬計的凡人亂了壽數，冥界也因此混亂了百余年。

雖然事出有因，但柳婀也知道這件事跟自己脫不了關系便主動讓出西王母之位，天后想趁機奪取此位。她雖然是天界的女主人，但只是名頭好看并無實權，她不想讓天帝看輕了她，西王母之位正好能幫她一把。

但柳婀推舉了自己的妹妹柳娜繼位，天后計劃泡湯。不過一計未成又生一計，因為她，原本是好兄弟的天帝和吢鏘終于反目成仇，大打出手。

這一戰，便持續了百年。

柳婀不忍戰火連天，天魔兩屆無人安穩過活，便主動認輸。當時雙方均已傷亡慘重，而天后就趁天帝療傷時將重傷的吢鏘和柳婀打入無盡深淵，永世不得入輪回。

天帝知道這件事后悔恨不已，便閉關不出，直到今日。

天帝已經不想再和天后浪費唇舌，他召來天兵，將天后帶走了。

姬霜的事情解決了那柳婀也沒什么好說的了，吢鏘準備帶著妻女回幽都山，天帝卻叫住了他，“吢鏘兄，留步。”

吢鏘知道，他們之間還有一盤棋要下，還有一碗茶要喝。

“你們在幽都山等我，我稍后便回。”

柳婀點頭，姬霜看向了凌彧，凌彧卻看著和吢鏘一起離開的天帝。

姬霜突然想到，如果天地已經閉關五萬年的話，那凌彧豈不是也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

但天帝似乎還是沒有想起來他已經有兒子了這回事呢！

她拉住凌彧的手，“要不要跟我回幽都山？”

凌彧自然是想回的，但是……

他對著柳婀恭恭敬敬作了一揖，“伯母，當年的事確是我……”

柳婀打斷了他，搖頭道：“傻孩子，不必覺得抱歉，當年你也只是個未出世的孩子，那些事與你無關，而且事情已經過去，是非對錯已經不重要了，你也不必再提。”

凌彧看著柳婀，柳婀看著他的眼神沒有天后看著姬霜那般恨不得將她拆吃入腹的狠厲，有的只是淡淡的柔和與平靜，似乎五萬年前的種種當真已是過往云煙了。

凌彧有些羨慕又有些慶幸，羨慕姬霜有如此通情達理的母親，也慶幸她并沒有遷怒于自己。

姬霜搖了搖他的手，“所以要不要跟我回去？”

凌彧搖了搖頭，“我還有話要跟我的……父帝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