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丫鬟的聲音很緊張，也很低，“妄議主子，你們是不是不想干了？”

“我是說真的，不然為什么二公子要替那個姬霜開脫？不是對她有意思那是什么？”

“替她開脫？什么意思？難道二公子摔下馬是姬霜害的？”

“可不是嘛，那會兒大公子去靶場時我正好也外面，二公子摔下來的時候，我遠遠的看見是姬霜騎著馬撞向了二公子的馬，二公子沒有防備才摔下來的。”

“原來是這樣。”沉默了片刻，“不過二公子對姬霜是真的好，不僅教她讀書射箭，竟然還讓她騎那么好的馬，咱們可就沒那個福分了……玉翠姐姐。”

玉翠突然出現，兩個丫鬟嚇了一跳，連忙閉嘴彎下腰。

“你們知不知道下人妄議主子是要被趕出府的？”

兩個丫鬟一聽連忙告饒，“玉翠姐姐，我們錯了，我們再也不敢了，您就當做什么也沒聽到好不好？我們再也不亂說話了！”

“以后把自己的嘴巴管緊一點，不要再讓我聽到不該說的話！”

“謝謝玉翠姐姐，謝玉翠姐姐！”

兩個小丫鬟倉惶跑開，玉翠看著她們走遠，回到凌夫人身邊。

凌夫人蹙著眉神情肅然，沉思著看向玉翠，似是打定了什么主意。

玉翠不明白凌夫人為何這樣看她，小聲詢問：“夫人？”

凌夫人回神，“走吧。”

“那二少爺的事……”

“我自有分寸。”

凌彧摔馬，凌逸心中萬分愧疚，坐在床前老老實實交代：“是我趁姬霜不注意抽了英俊的屁股，所以她才會朝你沖過去，二弟，這事是哥哥對不住你。”

原來是這樣，凌彧點點頭，“大哥不用覺得內疚，我現在沒什么事，過幾天就能陪你去城外騎馬了。”

“你沒事就好，你真不知道我看見你從馬背上掀翻下來的時候我心都不會跳了。”

對他夸張的描述，凌彧微微一笑，“不過，‘英俊’是……”

姬霜弱弱地舉手：“我的馬。”

興許是覺得凌彧墜馬跟自己脫不了干系，姬霜伺候起凌彧來格外的用心。

姬霜：“你餓不餓？”

凌彧：“你剛才收拾了碗筷。”

姬霜：“哦……那你渴不渴？”

凌彧：“孫大夫開了養元聚氣的藥，不宜飲茶。”

姬霜：“那你……”

凌彧放下書卷，看著她，“你不要這么緊張，更不用覺得愧疚，我墜馬的事跟你沒有關系。”

“可是就是我的馬撞了你的馬呀，怎么能說跟我沒關系？要不我幫你按按腿吧，大夫不是說這樣你會舒服點嗎？”

說著她就要掀開凌彧的衣袍給他按摩，凌彧連連推拒，要不是他的腿實在難受，姬霜都覺得他會跳起來。

“這種事還是讓凌云來吧，你，你去歇著吧。”

“那怎么能行？”

“可以，快去！”

姬霜準備出門叫凌云進來，正要開門，就聽凌彧叫住了她，“今天你也從馬上摔下來了吧，有沒有事？”

原來他注意到了。

姬霜笑了笑，搖頭，“放心吧，我皮實，耐摔。”

凌彧無奈地笑，“再皮實也是姑娘家，要是有什么不舒服就說出來，不要忍著。”

“嗯。”

“今天你也肯定也嚇壞了，早點歇著吧。”

凌云照顧凌彧睡下，吹熄了燈，關門出來，看見姬霜正抱著膝坐在臺階上。

他在她旁邊坐下，“這么晚了還不睡？”

姬霜問他：“公子的舊疾是怎么回事？”

他看了姬霜一眼，沉默片刻，還是決定告訴她，“你知道裴大哥吧！”

姬霜點頭，她第一次翻墻進凌府，就是被他抓住的。雖然臉上的疤有些嚇人，但是一個很有正氣的人。

“裴大哥之前是鏢局的鏢頭，負責押運貴重貨物，當年他押送了一批金銀財寶，有悍匪來搶。那些匪徒有些本人，竟然把押鏢的人都殺了個精光，只有裴大哥勉強逃過一劫活了下來，但也身受重傷，在他奄奄一息之時，外出游玩的公子遇見了他，并把他救了下來。”

“那時候是冬天，因為救人右腿被射中一箭的公子不小心落了水，寒氣入體，再加上醫治不及時，公子的右腿就落下了病根。”

“公子雖然不后悔救人，但那段時間他真的難過，也很自卑，不愿意出門，只是拼命地練習走路，拼命的想跟正常人一樣，讓人看不出他的腿有問題。但是看過的所有大夫都說他的腿不可能再恢復成之前那樣了，所以公子就很少出門，有時候甚至連院子也不出。”

“其實現在他走路慢些是看不出腿有問題的，但他還是不愿出門，也不愿結交朋友。所以后來老爺干脆就定下了一條規矩，每天晚上一家人必須一起吃飯，就是希望公子可以多出來走走，不要憋壞了身子。”

原來是這樣。

“那時候凌彧幾歲？”

“十歲出頭。”

“那么小就敢去救人？”

凌云淡淡地笑了一下，“誰說不是呢，雖然和大公子比起來，咱們公子看著沒有那么英勇神武，但他是最堅定的一個人，他覺得對的事情，不管多難都會去做。”

九重天，玉華殿。

凌彧摔下馬的畫面在天機鏡中重現，雍容華貴的天后一臉埋怨，“你到底怎么安排的命簿，讓我兒受這般苦。”

司命惶恐，“天后恕罪，小仙雖掌凡人命格，但萬物因緣際會，皆由天定，小仙也只窺得其中一二，更何況是太子殿下的命數，豈是我這般小仙可以擅自決定的。”

天后的臉色好看了一點，“那他還要這樣多久？我的兒子，即便現在是凡人，也不能是個瘸子！”

“天后莫急，太子殿下的腿是小傷，他的心結才是讓他耿耿于懷的大傷。”司命趕緊接著說：“不過天后放心，日后璇璣仙子和太子殿下成了親，會幫他解開心結的。”

“那便好，這樣一定能讓彧兒對璇璣另眼相看。”天后對這樣的安排很滿意，“說到璇璣，她現在怎么樣了？”

“天后放心，璇璣仙子這一世為丞相府上的千金，和太子殿下身份十分般配。”

司命一揮袖子，天機鏡上的畫面立刻變了，出現了一個面容姣好，正執卷品讀的女子，天后滿意地點點頭：“還是璇璣溫柔賢淑，他們時候能見面？”

司命回道：“半月后的盂蘭盆節，人間的皇帝會舉宴慶祝，太子殿下和璇璣仙子會在那時見面。”

天后點點頭，“以璇璣的品性和相貌，彧兒一定會傾心于她。”說完她笑了笑，“到時有任何情況記得通知我，彧兒和璇璣的事不能有一丁點的馬虎。”

“天后放心。”司命應道。

“這是何人？”

天機鏡中出現了一個矮矮的小胖子。

“回天后，這是璇璣仙子在凡間的弟弟，名叫高陽。”

天機鏡中，高陽去了姐姐高若蘭的院子，遞上一個盒子，“喏，你讓我買的脂粉。”

高陽坐下喝了杯茶，興致勃勃地說：“二姐，我剛才遇見孫大夫，你猜他跟我說什么了？”

高若蘭讓人把那盒脂粉收起來，眼睛不離書卷，“怎么會遇見孫大夫？你病了？”

“沒有，我是去凌府的時候碰上的。”

高若蘭翻過一頁，“爹爹又讓你去給御史大人送禮物了？”

“不是送禮，而是讓我去找凌修的那兩位公子去采茶的。”

“什么凌修，那是御史大人，怎么說也是我們的長輩，不可直呼其名。”高若蘭板著臉瞧他一眼。

天后立刻贊道：“璇璣果然是個好孩子，知道要尊敬長輩。”司命連忙附和：“畢竟是戰神之女，那自然是知書達理的。”

高陽才不聽她的教訓，“什么長輩，見了咱爹不也得彎下他那老腰。”

“你在我這里說說也就罷了，小心讓外人聽了去，說咱們丞相府家教渙散，上不了臺面。”

高陽不耐煩地撇撇嘴，“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高若蘭這才放過他，“剛才你說遇見了孫大夫，他跟你說什么了？”

“我去御史府的時候，正好碰見他從御史府出來，他跟我見禮我自然也就跟他寒暄幾句，沒想到那老頭還想跟我說什么‘不便透露病人情況’把我打發了，我是那么容易讓他打發的人嗎？最后還不是老老實實交代了。”

“孫大夫是爹爹很看重的大夫，又是老人，你對人家客氣一點。”

“知道知道。”高陽不耐煩地應了一聲，然后又興致勃勃地繼續說：“你猜凌府是誰病了？”

“誰？”

“凌彧！”高陽迫不及待地說，“他竟然是個瘸子！”

高若蘭秀氣的眉頭蹙在一起，“瘸子？”

高陽抓住了凌彧的把柄很是得意，“嗯，孫大夫親口說的，錯不了。”

“那我們要不要去看望一下？”

“瘸子有什么好看望的。”高陽才懶得去。

天后深吸一口氣，“什么東西！竟然還笑話我兒！”

她看向司命，狠道：“這個高陽的壽命幾何？是如何入輪回的？人生七苦他經歷了幾苦？”

司命正在測算，天后就迫不及待地說：“不管怎么樣，待他死后，把他給我攆到畜生道里，永世不得為人！”

“這……”司命一臉為難，猶豫半天后還是說道：“您知道的，神仙不得隨意干涉人間，不能擾亂六界平衡，這，這有違天規……”司命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到最后幾乎都聽不見了。

天后狠狠瞪了他一眼，“廢物！要你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