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人保與物保并存時債權的實現

——金鼎公司訴興杜公司等追償權案

【案件基本信息】

1.裁判書字號

廣西壯族自治區柳州市柳江區人民法院（2019）桂0221民初1259號民事判決書

2. 案由：追償權糾紛

3. 當事人

原告：金鼎公司

被告：興杜公司、俊杰公司、王某杰、簡某、閆某斌

【基本案情】

2016年12月30日，興杜公司向柳銀村鎮銀行借款500萬元，雙方簽訂了《人民幣借款合同》，約定：柳銀村鎮銀行向興杜公司提供貸款500萬元，用于償還其債務，貸款期限為2016年12月30日至2019年12月18日。金鼎公司為興杜公司向柳銀村鎮銀行借款500萬元提供了連帶責任擔保，金鼎公司與興杜公司簽訂了《委托擔保合同》，約定：興杜公司委托金鼎公司為其向柳銀村鎮銀行的500萬元借款提供連帶責任保證擔保，擔保范圍為主債務本金、利息、違約金等其他費用。金鼎公司與柳銀村鎮銀行簽訂了《保證合同》，約定：金鼎公司為興杜公司向柳銀村鎮銀行的500萬元借款提供連帶責任保證擔保，擔保范圍同《委托擔保合同》的擔保范圍一致。上述合同簽訂后，柳銀村鎮銀行依約向興杜公司發放了500萬元貸款。之后，金鼎公司與王某杰、簡某簽訂《反擔保合同》，與俊杰公司簽訂《反擔保合同》，兩合同均約定：王某杰、簡某、俊杰公司為興杜公司的500萬元借款提供連帶保證責任。金鼎公司與王某杰簽訂《股權質押反擔保合同》，并于2017年1月12日辦理了股權出質登記手續，約定：王某杰以其持有的俊杰公司的股權為興杜公司的500萬元借款提供質押反擔保，質押數量為出資額1000萬元（占注冊資本金20%）。金鼎公司與俊杰公司簽訂《抵押擔保合同（設備）》，并于2017年1月11日辦理了動產抵押登記手續，約定：俊杰公司以其所有的機械設備為興杜公司的500萬元借款向金鼎公司提供抵押反擔保，登記抵押物的價值為500萬元。以上合同反擔保范圍均為：金鼎公司為履行保證義務向柳銀村鎮銀行代償的全部款項、利息、違約金、實現債權的費用等。王某杰提供房屋抵押給金鼎公司，約定以抵押價值100萬元為興杜公司的500萬元借款提供反擔保。閆某斌提供房屋抵押給金鼎公司，約定以抵押價值60萬元為興杜公司的上述債務承擔連帶清償責任。興杜公司未按與柳銀村鎮銀行簽訂的《人民幣借款合同》的相關規定及時履行還款義務，柳銀村鎮銀行要求金鼎公司履行相應的保證義務，金鼎公司于2019年2月28日向柳銀村鎮銀行代償78176.4元，2019年3月25日向柳銀村鎮銀行代償4980956.73元，兩項共計5059133.13元，金鼎公司代償上述款項后，多次向興杜公司等主張權利未果，遂訴至法院。

另查明，俊杰公司股東為簡某、王某杰，注冊資本為5000萬元。

【案件焦點】

金鼎公司的訴請是否有事實和法律依據。

【法院裁判要旨】

廣西壯族自治區柳州市柳江區人民法院經審理認為：當事人應當按照約定全面履行自己的義務。興杜公司向柳銀村鎮銀行借款500萬元，雙方簽訂了《人民幣借款合同》；金鼎公司與柳銀村鎮銀行簽訂了《保證合同》，為興杜公司向柳銀村鎮銀行借款500萬元提供了連帶責任擔保。金鼎公司與興杜公司簽訂了《委托擔保合同》，當事人訂立的合同合法有效，金鼎公司系興杜公司的保證人。柳銀村鎮銀行依約向興杜公司發放了500萬元貸款后，興杜公司未按其與柳銀村鎮銀行簽訂的《人民幣借款合同》的約定及時履行還款義務，金鼎公司作為保證人為興杜公司代償5059133.13元，金鼎公司承擔了保證責任后即獲得了追償權。關于利息和違約金的計算問題。簡某、王某杰自愿對興杜公司向柳銀村鎮銀行500萬借款承擔連帶保證責任與金鼎公司簽訂的《反擔保合同》，該合同合法有效；俊杰公司與金鼎公司簽訂的《反擔保合同》，為興杜公司擔保經過其股東即簡某、王某杰同意，該合同合法有效。《股權質押反擔保合同》及《抵押擔保合同（設備）》簽訂后已按規定辦理了相關登記手續，合同合法有效。金鼎公司與俊杰公司、簡某、王某杰簽訂的《反擔保合同》中約定，自甲方向柳銀村鎮銀行代償借款之日起，乙、丙雙方除向甲方每月支付代償數額1.5%的利息外，還應向甲方支付違約金，違約金每月按代償數額的1%計算，約定的利息及違約金不符合《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民間借貸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定》的相關規定，金鼎公司關于利息和違約金的請求應按年利率24%計算，即利息和違約金31657.74元。金鼎公司主張律師費用164900元由興杜公司支付，該費用為金鼎公司實現債權所支出的律師代理費，實屬應當，法院予以支持。金鼎公司作為興杜公司的保證人已經承擔了相應的保證責任，而興杜公司未對金鼎公司履行反擔保合同中約定的債務，金鼎公司既可以要求興杜公司債務人履行債務，也可以要求反擔保合同的保證人在其保證范圍內承擔保證責任，并可以主張對質押及抵押擔保物享有優先受償權。金鼎公司請求王某杰、簡某、俊杰公司對興杜公司的上述債務承擔連帶清償責任，法院予以支持。金鼎公司主張對俊杰公司擁有的機械設備享有抵押權，對王某杰、閆某斌的房屋享有抵押權，對俊杰公司出資額1000萬元股權享有質押權，并有權在其擔保責任范圍內享有優先受償權，法院予以支持。俊杰公司、王某杰、簡某、閆某斌承擔擔保責任后，有權向興杜公司追償。

廣西壯族自治區柳州市柳江區人民法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擔保法》第四條、第十二條、第三十一條、第四十二條第五項、第七十八條，《中華人民共和國物權法》第一百七十三條、第六十四條、第一百七十六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擔保法〉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二十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民間借貸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定》第三十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四十四條之規定，判決：

一、興杜公司支付金鼎公司代償款5059133.13元及利息、違約金31657.74元（今后的利息和違約金以5059133.13元為基數，按年利率24%，從2019年4月4日起計算至還清欠款之日止）；

二、興杜公司支付金鼎公司律師代理費164900元；

三、俊杰公司、王某杰、簡某對興杜公司上述債務承擔連帶保證責任；

四、金鼎公司對俊杰公司擁有的機械設備享有抵押權，對王某杰所有的房屋享有抵押權，對閆某斌所有的房屋享有抵押權，并有權在其擔保責任范圍內享有優先受償權；

五、金鼎公司對王某杰在俊杰公司出資額1000萬元股權享有質押權，并有權在其擔保責任范圍內享有優先受償權；

六、俊杰公司、王某杰、簡某、閆某斌承擔擔保責任后，有權向興杜公司追償。

【法官后語】

本案擔保人為債務人提供擔保后，要求債務人提供反擔保，第三人為債務人向擔保人提供了反擔保。第三人提供了物的擔保和保證責任擔保，既是享有擔保物權的擔保，又是意定擔保的保證合同擔保形式，被反擔保之債的擔保人享有雙重保障。按照擔保的形式區分，本案是人保與物保并存的雙重保障方式，對于債權的實現具有重要作用。

擔保物權是指以確保債務清償為目的，在債務人或第三人所有之物或權利上所設定的以變價權和優先受償為內容的他物權。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中確立了抵押權、質權與留置權三種擔保物權。意定的擔保方式即保證，是當事人間就保證達成合意，一般是以書面形式確定保證合同。《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第六百八十五條第一款對保證如何確立進行了規定，保證合同可以是單獨訂立的書面合同，也可以是主債權債務合同中的保證條款。該條第二款還規定，第三人單方以書面形式向債權人作出保證，債權人接收且未提出異議的情況也可以成立保證合同。

擔保與保證雖然都對債權有保障作用，但在具體實現債權時，物的擔保由債務人自己提供時具有優先實現的特點。保證由第三人提供，如果主張保證責任只能向第三人主張，而物的擔保，則可能有兩種情形，一種情形是債務人本人提供的財產，另一種情形是他人的財產。債務人本人提供的物的擔保，債權人在實現債權的過程中，應當先以債務人本人提供的物的擔保實現債權，不足部分再由第三人承擔保證責任。如果物的擔保由第三人提供，那么實現債權的順序就沒有要求，可以首先針對第三人提供之物行使擔保物權，也可以直接要求保證人承擔擔保責任。

擔保物權和保證屬于擔保制度，擔保制度具有從屬性，以主債務的不履行行為為發生條件。主債務不成立，擔保債務也不成立，主債務消滅，擔保債務也消滅。擔保債務的發生不會因為擔保合同的訂立而當然發生，而是將主債務不履行作為前提。

本案是人保與物保并存的反擔保典型案例，債務人沒有提供物的擔保，第三人提供了物的擔保與保證，因此擔保人（即本案債權人）實現債權沒有順序要求，既可針對第三人提供之物行使擔保物權，也可直接要求保證人承擔保證責任。

關于人保與物保并存時債權的實現，《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第三百九十二條沿襲了《中華人民共和國物權法》第一百七十六條的規定，被擔保的債權既有物的擔保又有人的擔保的，債務人不履行到期債務或者發生當事人約定的實現擔保物權的情形，債權人應當按照約定實現債權；沒有約定或者約定不明確，債務人自己提供物的擔保的，債權人應當先就該物的擔保實現債權；第三人提供物的擔保的，債權人可以就物的擔保實現債權，也可以請求保證人承擔保證責任。提供擔保的第三人承擔擔保責任后，有權向債務人追償。

需要注意的是關于民間借貸利息的規定的變化。新修訂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民間借貸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定》自2020年8月20日起施行。最高人民法院嚴格落實《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第六百八十條“禁止高利放貸”的原則精神，將有關民間借貸利息的規定調整為：以中國人民銀行授權全國銀行間同業拆借中心每月20日發布的一年期貸款市場報價利率（LPR）的4倍為標準確定民間借貸利率的司法保護上限，取代了原規定中“以24%和36%為基準的兩線三區”的規定，從而大幅度降低了民間借貸利率的司法保護上限，促進民間借貸利率逐步與我國經濟社會發展的實際水平相適應。

編寫人：廣西壯族自治區柳州市柳江區人民法院 吳榮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