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以家庭承包方式取得土地承包經營權主體的認定

——陳某懷訴陳某林土地承包經營權案

【案件基本信息】

1.裁判書字號

北京市延慶區人民法院（2019）京0119民初7656號民事判決書

2.案由：土地承包經營權糾紛

3.當事人

原告：陳某懷

被告：陳某林

【基本案情】

李某芬與陳某平于1993年結婚，二人先后于2009年、2017年去世，陳某懷（三級智力殘疾）系李某芬的親生兒子，陳某平的繼子。

1998年1月9日，陳某平作為家庭成員代表承包了位于三里莊村的土地11.46畝，承包期限為30年。2008年9月2日，陳某平經與他人互換取得三十三畝（地名）地3畝并耕種。

2014年12月19日，陳某懷與陳某林（陳某平之弟）到三里莊村會計處，在陳某平家庭承包地的地畝賬上備注將井良地2畝，三十三畝地3畝“轉給陳某林”，二人在地畝賬上簽字捺印。后上述土地由陳某林耕種。

陳某懷訴至法院，要求確認其對井良地2畝、三十三畝地3畝享有承包經營權，并要求陳某林返還上述土地。三里莊村委會時任村會計稱，陳某懷和陳某林來到村委會并在地畝賬上簽字捺印，不清楚是陳某平讓陳某懷來辦理的還是陳某懷自己要辦理的，也不清楚“轉給陳某林”是什么意思。陳某懷的姐姐陳某霞作為陳某懷的法定代理人亦表示對陳某懷在地畝賬上簽字捺印不知情。

另，陳某懷服兵役時將戶口自陳某平家庭遷出，退役后，戶口遷回三里莊村，但未與李某芬和陳某平戶口遷入一戶內，三人共同生活。陳某懷未與三里莊經合社簽訂土地承包合同。

【案件焦點】

1.陳某林是否已經取得涉案土地的承包經營權；2.陳某懷是否享有涉案土地的承包經營權。

【法院裁判要旨】

北京市延慶區人民法院經審理認為：農村土地承包采取農村集體經濟組織內部的家庭承包方式，土地承包合同是我國農村集體經濟組織內部普遍實行的家庭承包經營體制的具體表現形式，家庭承包的承包方是本集體經濟組織的農戶。承包人應得的承包收益，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繼承法》的規定繼承；林地承包的承包人死亡，其繼承人可以在承包期內繼續承包。承包方之間為方便耕種或者各自需要，可以對屬于同一集體經濟組織土地的土地承包經營權進行互換，并向發包方備案。經發包方同意，承包方可以將全部或者部分土地承包經營權轉讓給本集體經濟組織的其他農戶，由該農戶同發包方確立新的承包關系，原承包方與發包方在該土地上的承包關系即行終止。陳某平作為家庭成員的代表，與三里莊經合社簽訂了土地承包合同，其家庭取得了合同項下土地的承包經營權，各家庭成員對合同項下的土地享有相應的份額。陳某平簽訂土地承包合同時，陳某懷戶口雖然未與陳某平、李某芬在一戶內，但陳某懷與陳某平、李某芬一起生活，系家庭成員，且陳某懷亦未與三里莊經合社另行簽訂承包合同，故陳某平作為家庭成員的代表簽訂的土地承包合同項下的土地中有陳某懷的相應份額。陳某平經與他人互換取得了三十三畝地的承包經營權。陳某平和李某芬去世后，陳某平作為家庭成員代表簽訂的土地承包合同項下土地的承包經營權由陳某懷享有。2014年12月19日，陳某懷雖然在地畝賬中簽字捺印，但因其系三級智力殘疾，其法定代表人對此不知情，且“轉給陳某林”的表述不明確，雙方對此解釋不一，不產生土地承包經營權發生轉讓的效力。現陳某懷要求確認其對訴爭的陳某平的三十三畝地3畝、井良地2畝享有承包經營權，并要求陳某林返還上述土地的訴訟請求，合法正當，應予支持。

北京市延慶區人民法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農村土地承包法》第三條、第三十二條、第三十三條、第三十四條規定，判決：

一、陳某懷對位于三里莊村的三十三畝地3畝、井良地2畝享有承包經營權；

二、陳某林于本判決生效后七日內將三十三畝地3畝、井良地2畝返還陳某懷。

【法官后語】

一、陳某林是否取得涉案土地承包經營權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農村土地承包法》的規定，經發包方同意，承包方可以將全部或者部分土地承包經營權轉讓給本集體經濟組織的其他農戶，由農戶同發包方確立新的承包關系，原承包方與發包方在該土地上的承包關系即行終止。據此，土地承包經營權有效轉讓的前提，一是承包方與受讓方定有有效的轉讓合同，二是經發包方同意。本案中，在沒有土地承包經營權轉讓合同的情況下，鑒于轉讓方陳某懷的智力狀況，重點審查了陳某懷關于轉讓土地承包經營權的意思表示及其效力。首先，陳某林抗辯其已經取得涉案土地承包經營權的依據為其與陳某懷在村委會地畝賬中書寫的“轉給陳某林”的字樣，但是對于該表述的含義，雙方有不同的理解。經與三里莊村委會財務會計核實，其表示不清楚雙方的具體用意。故陳某林不能證明陳某懷有同意轉讓土地承包經營權的明確意思表示。其次，陳某懷系三級智力殘疾，其法定代理人對陳某懷在地畝賬上簽字按手印不知情的情況下，陳某懷是否能理解其行為所產生的法律效力存疑。故陳某林不能證明陳某懷有同意轉讓土地承包經營權的真實意思表示。再次，因三里莊村委會表示不清楚陳某懷、陳某林雙方的具體用意，陳某林也不能證明轉讓承包經營權已得到三里莊經合社的明確同意。最后，關于陳某林抗辯僅耕種了陳某平個人的土地，未侵犯陳某懷的土地承包經營權。家庭成員對承包地經營權屬于共同共有，未發生法定情況不能進行分割。《中華人民共和國農村土地承包法》規定，家庭承包的承包方是本集體經濟組織的農戶，農戶內家庭成員依法平等享有承包土地的各項權益。本案中，在陳某平、李某芬相繼去世后，陳某平家庭成員僅剩陳某懷一人，不存在陳某平個人權利份額的問題。故陳某平代表家庭成員所簽訂的土地承包合同項下的所有土地的承包經營權都應歸屬于陳某懷。綜上，不能認定陳某平家庭同意將土地承包權轉讓給陳某林。

二、陳某懷是否享有涉案土地承包經營權

審理該類土地承包經營權糾紛案件的基礎是第二輪土地承包合同，首先，需要確定在二輪土地確權時承包戶內的家庭成員。本案中，1993年陳某平與李某芬結婚，陳某懷隨其二人共同生活，故1998年陳某平作為家庭成員（李某芬、陳某懷）的代表簽訂土地承包合同，該戶內享有土地承包經營權的人為陳某平、李某芬、陳某懷。因李某芬、陳某平已故，土地承包權應歸屬于陳某懷。其次，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農村土地承包法》的規定，承包期內發包方不得收回承包地；《中華人民共和國兵役法》規定，義務兵和士官服現役期間，入伍前依法取得的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應當保留。陳某懷因服兵役期間將戶口自陳某平家庭遷出，退役后戶口再次遷回三里莊村，雖然沒有與陳某平、李某芬遷入一戶內，但是三人一直共同生活，且陳某懷未在三里莊村另行取得承包土地，故陳某懷應繼續享有陳某平為家庭成員的代表于1998年簽訂的土地承包合同項下的土地承包經營權。

編寫人：北京市延慶區人民法院 楊玉華 高智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