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場 亞歷山大宮中

（克柳葩、查迷艷、伊拉絲及亞勒薩上。）

克柳葩　奏樂！對于我們這些做愛情生意的人來說，音樂是消愁解悶的靈丹妙藥。

侍　從　遵命。奏樂！

（太監(jiān)馬蒂安上。）

克柳葩　不要奏樂了，還是打彈子吧。來，查迷艷！

查迷艷　我胳膊痛。最好還是和馬蒂安玩吧。

克柳葩　女人怎能和太監(jiān)玩呢？那還不如和女人玩了。算啦，馬蒂安，來吧，你能和我玩嗎？你能算個男人嗎？

馬蒂安　我只能算半個男人，娘娘。

克柳葩　你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演不出男人的戲也就罷了。我現(xiàn)在又不想打彈子，拿釣竿來，我們到河邊去釣魚吧。讓音樂把遠處的魚都引來上鉤，我要用彎彎曲曲的魚鉤，釣?zāi)切┯颓换{(diào)的金鱗魚，每釣上一條就像活捉了一個金盔銀甲的安東尼，我會對他說：“哈哈，你再滑也逃不脫我的釣鉤。”

查迷艷　有趣的是，你還和他打賭呢，他不知道你要人潛水把一條咸魚掛在他的釣鉤上，他釣起來還洋洋得意呢！

克柳葩　那時真?zhèn)€好笑！我笑得他忍不住要發(fā)脾氣了，但是夜里在床上，我又笑得他忍住了他要發(fā)泄的陽氣。第二天一早不到九點鐘，我灌得他醉倒在床上，穿了我的鳳冠霞帔，我卻披上他的金甲，拿起他的銀劍——

（使者上。）

啊，意大利來的，把你的好消息一錘子錘進我的耳朵吧，我已經(jīng)是久旱待甘雨一般等著這一錘子錘進我的身體呢。

使　者　娘娘，娘娘。

克柳葩　安東尼死了嗎？如果你這樣說，該死的，你就害死你的女王了。如果你說他平安無事，自由自在，我就賞你黃金白銀，讓你吻我的手，這是國王才有的福氣啊，而且連國王吻手都會高興得顫抖呢！

使　者　娘娘，首先我要稟告：他很平安。

克柳葩　那好，賞你黃金。不過，我們不是也說人一死就平安無事了？如果你說的是那個意思，那我就要把金子熔成水，灌進你這報憂不報喜的喉嚨了。

使　者　好娘娘，請聽我說。

克柳葩　好，說吧，我聽著呢。不過，安東尼要是自由自在的話，帶消息的臉孔怎么會這樣不自在呢？這樣一張愁眉苦臉怎么會帶來好消息？如果消息不好，你就不該是個平常的人，而該是張復(fù)仇女神的臉孔，每根頭發(fā)都該是一條毒蛇呀！

使　者　請聽我說好嗎？

克柳葩　你還沒說，我就想先打你一頓。只要你說安東尼還活著，那就很好；如果你說他和凱撒做了朋友，沒有被關(guān)起來，那我就要賞你金銀珠寶，像下大雨或下冰雹一樣。

使　者　娘娘，他很好。

克柳葩　說得好。

使　者　和凱撒也很好。

克柳葩　你是個老實人。

使　者　凱撒對他比以前更好了。

克柳葩　我要讓你發(fā)財。

使　者　不過，娘娘——

克柳葩　我不喜歡聽“不過”，它會減輕好話的分量。去你的吧，“不過”！“不過”是個監(jiān)牢看守，后面跟著的總是個罪犯。你要是個好樣的，就把你要說的話一下吐出來吧，不管好話壞話我都要聽。你說他和凱撒做朋友了，你說他身體好，自由自在——

使　者　自由，娘娘？不，我沒有說。他和奧大薇亞一起，不自由了。

克柳葩　怎么又反過來了？

使　者　他們是在床上翻過來覆過去的。

克柳葩　我的臉發(fā)白了，查迷艷。

使　者　娘娘，他和奧大薇亞結(jié)婚了。

克柳葩　閉住你的毒嘴！

（把使者推倒在地上。）

使　者　好娘娘，請不要生氣！

克柳葩　你說什么？

（又打使者。）

滾開，萬惡的壞蛋！你不走，我要挖出你的眼睛，揪掉你的頭發(fā)。

（把使者推來拉去。）

我要用鐵絲鞭抽你，用鹽水泡你，用酸液浸你！

使　者　娘娘開恩，我只是傳消息，不是我要他們結(jié)婚的呀！

克柳葩　說事情不是這樣的，我就賞你一大塊地盤，給你一大筆財產(chǎn)。

你挨了打，誰叫你惹我生氣的！我會給你大大的補償。

使　者　不過，娘娘，他是結(jié)了婚呀。

克柳葩　壞蛋，你不想活了。

（拔劍。）

使　者　哎呀！我要逃命了。娘娘這是什么意思？我沒有說錯呀！

（下。）

查迷艷　好娘娘，克制一點吧，這個人沒有罪啊。

克柳葩　沒罪的人也免不了天打雷劈。讓尼羅河淹沒埃及的半壁江山，讓老實人都變成毒蛇吧！叫那個奴才回來，雖然我發(fā)了瘋，我不會咬他的。去叫他來吧！

查迷艷　他不敢來。

克柳葩　我不會傷害他的。

（查迷艷下。）

我這雙手還不會失身份去打一個地位低下的奴才，何況過失是我自己造成的。

（使者隨查迷艷上。）

過來，老兄，雖然你是個老實人，做事也老老實實，但是帶壞消息總不是件好事。是好消息不妨千言萬語，是壞消息最好不言自明，讓人感覺得到。

使　者　我不過是盡責而已。

克柳葩　他結(jié)婚了嗎？

使　者　他結(jié)婚了，娘娘。

克柳葩　天神要懲罰你了，要是你還堅持這樣說的話。

使　者　娘娘要我說謊嗎？

克柳葩　我多么希望你說的是謊話啊！讓尼羅河淹沒半個埃及，讓河岸都變成毒蛇窩吧！去，滾你的蛋！即使你美如天仙，在我看來，你也只是個丑八怪。他結(jié)婚了！

使　者　敬請女王原諒。

克柳葩　他結(jié)婚了？

使　者　娘娘，不要見怪，我并不敢冒犯。你要我說，我說了又怪我，這未免不太公道吧。他是和奧大薇亞結(jié)婚了。

克柳葩　他的錯使你自己都不知道就變成罪人了。滾出去吧！你從羅馬帶來的貨物太貴了，我買不起，也太沉重了，讓它壓在你身上把你壓垮吧！

查迷艷　好娘娘，忍耐一點吧！

克柳葩　我從前抬高安東尼抬得太多，把老凱撒貶得太低了。

查迷艷　娘娘，多得數(shù)不勝數(shù)。

克柳葩　現(xiàn)在得到報應(yīng)了。帶路回去吧，我要暈倒了！啊，伊拉絲，查迷艷！這不要緊。好亞勒薩，快去找那個使者，問他奧大薇亞是什么模樣？多大年紀？喜歡什么？不要忘了問她頭發(fā)是什么顏色。快去快回！——

（亞勒薩下。）

不要回來也罷！查迷艷，讓他把她說成惡魔也好，說成戰(zhàn)神也好。——（對伊拉絲）你去叫亞勒薩不要忘了問她有多高。——我不行了，查迷艷，不要說話，帶路回寢宮吧。

（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