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宇宙的盡頭(三部曲)1:它們來了
- 趙巖森
- 7997字
- 2022-07-21 15:23:16
第三章 生命定律
“你知道,什么是生命?”鄭月手里捧著平板電腦問他。
“會呼吸的……東西?”他回答道。
“可是很多生物都不需要呼吸,它們就沒有生命了嗎?”
“讓我再想一下!能夠消耗有機物的,不對……能應對外界變化自身產生反應的……嗯……并且有一定自我調節能力的……物體?不對,不是物體……”他再次糾正道,“應該是系統!”
“你說了這么長一大串,我都沒有聽清楚哦,定義應該是言簡意賅的!”
“我投降……告訴我答案吧!”
“沒有答案。”
“啊?”他張大了嘴,期待著自己能夠得到一個合理的解答。
“雖然薛定諤在自己的書里寫道……”鄭月指著自己平板電腦上書的標題What is life說道,“生命可以完成反熵過程,并且以負熵為食。但他其實也沒有定義過什么是生命,所以我才想問問你看。”
“我還以為能有個確定的答案。”
“許多科學家都嘗試去定義生命……但他們都失敗了,無論如何描述,他們的定義總是很容易便被攻破了,所以對生命的定義沒有蓋棺論定的。”
于未來的記憶里突然浮現曾經與母親的這一段對話。
他已經被軟禁兩天了,這期間通過窗外看到的景象和不時地傳來的救護車的鳴笛、武裝直升機的高音廣播,他能想象出外部世界事態發展的嚴重性。
自己怎么成了“零號病人”?他知道父母親經歷過當年的全球瘟疫大流行,人類的死亡人數達到了上千萬。正是因為追根溯源所謂的“零號病人”,世界格局發生了根本性的逆轉。直到多年后明確病毒來源真相,才徹底驅散籠罩在全球上空的戰爭烏云。
兩天的時間,醫學系統的無數個專家和權威人士像是走馬燈似的出現在于未來的眼前。他們身穿相同的防護服,透過護目鏡審視著他,提出的問題大同小異。起初,只是要他回答自己為何要去爬寵市場,他與蔣老爺子是什么關系,還要他描述與前女友分手的細節內容,簡直太荒唐了。后面的提問就更加古怪荒誕了,諸如他平時的飲食習慣,有否吃過特殊的野生動物?喝什么品牌的酒和飲料?接觸過疑難雜癥的病患沒有?有一個專家還忍不住好奇問他,他是否目睹或是切身經歷過靈異事件?總之,他們恨不得把他的所有的生活過程都要了解個底朝天。
于未來后來知道病毒傳染致命的可怕性,蔣老爺子屋子里的那幾個老外和“孫鐵頭”,以及兩輛警車上辦案的警察、圍觀的路人、隔壁商家的店員,如今都已化作一縷青煙。第三人民醫院的感染科和呼吸科全軍覆沒,無人幸免。
于未來體驗到“零號病人”身份的特殊性和重要性,蔣老爺子的死,改變了他,死者為大。他由情緒上的拒絕,轉變成積極配合醫護人員,順從地接受各種儀器對他身體的測試。他也想弄明白,病毒感染性極強,為什么唯獨自己沒有中招?
那些權威醫學專家拿到于未來的體征數據后,分析不出他是怎么產生的病毒抗體,他的體質天生就帶有病毒抗體?答案是否定的。目前專家們基本上達成共識,喜馬拉雅跳蛛體內帶有的病毒是“天外來客”,與當年滑落的隕星帶來的空苷酸病毒和客苷酸病毒近似。而蝙蝠體內的病毒是人工合成所致。不幸中的萬幸是,雖然當這兩種病毒融合在一起的時候,短時間內病毒的感染程度和攻擊性都極強,造成宿主體內細胞迅速膨脹變異,產生出“僵尸”般的恐怖效應;但病毒與病毒之間的相互排斥,又導致它們相互殘殺,就如負負得正,其結果是病毒與宿主很快同歸于盡,避免了大面積的氣溶膠傳播,俗稱空氣傳播。
當然,記第一功的是崔建和第三人民醫院,沒有他們果斷隔離的處理措施,上海地區有可能會變成“僵尸”橫行。
可是,喜馬拉雅跳蛛體內怎么會有外星病毒?而蝙蝠攜帶的人造病毒又是誰在人為制造?中國衛健委和疾控中心第一時間通知了世衛組織和環太平洋的情報部門。
疑問重重。中國安全部聯合國防部直屬的未來工程部與國際上的相關部門開始介入調查。
人類最大的敵人并非核武器或者小行星,人類的公敵其實要小得多,甚至小到只有電子顯微鏡才能辨明其真身,這個敵人就是致病微生物。
無孔不入的體形,快速的變異能力,極端環境也可以安然生存的適應能力,無論哪一項技能都預示著微生物比起那些可以看得到的武器要難以防范得多。人類歷史上的數次大規模傷亡都是來自各種病原體——鼠疫、霍亂、病毒性肺炎,還有來自外太空的生物細菌……
崔樂樂通宵守候在ICU重癥室。她悲哀無助地眼看著父親漸漸地走向死亡……呼吸器和人工肺,包括最先進的醫療手段,都無法阻止病毒在她父親軀體內的猖狂肆虐。她也敬佩父親生命力的頑強,比他晚進重癥室的病患一個個都“離去”了,他仍在與死神抗爭……
她的腦海忽地閃過一個念頭:抗體血漿治療法。傳統醫學一直都采用抗體血漿治療法,預后效果顯著。只是,目前唯一具有抗體的是那個至今安然無恙的“零號病人”,他會同意嗎?
NASA和歐洲航天局同時察看到有不明物體闖入太陽系,體積容量雖說不大,但以如此高速碰撞地球,將會帶來不可預估的毀滅性災害。當即,聯合國召開了全球首腦視頻會議。時間緊迫,沒有了以往的利益牽扯,首腦們很快形成決議,由幾個核大國同時發射洲際核導彈,在地外組成一道攔截網。
發射核彈必須要由聯合國秘書長霍華德·安德瓦親自輸入密碼授權。
霍華德就任聯合國秘書長四年,他幾乎每天都要處理一份由美國阿特拉斯(ATLAS)、哨兵系統,中國擎天計劃、SCAPII,以及歐盟所屬的NEODyS等項目匯總的近地天體(NEO)報告。
雖然幾十年來這些計劃所監視的小行星事件的巴勒莫指數(巴勒莫撞擊危險指數是天文學家用來評估NEO撞擊地球危險幾率的對數尺度)大多小于-2,碰撞地球的概率實在是微乎其微,但這一概率卻始終都不是零。
帶來恐龍滅絕之災的小行星不過10公里長,況且它還是以正常的宇宙速度同地球相撞的。
可是現在,就在全世界90億人類個體的面前,災難突然而至。
霍華德·安德瓦用力拽了拽自己的領帶,他從未考慮過地球可能會在自己的任期內毀掉。作為時任的聯合國秘書長,他每天被難民事件和局部武裝斗爭搞得焦頭爛額,此刻地球毀滅級別的事件突然來臨,完全超出了他能力與想象的極限。聯合國不具備任何戰略軍事實力,但他只需要輸入幾個字符,持有國就可以擁有緊急使用核武器的豁免權限。這是在二十年前簽署的協議——所有核武器使用權收歸聯合國,而不再歸屬各國,這是為了整個地球人類的生存考慮,沒有任何商討的余地。即使是剛就任的美國總統布拉克在簽署這一協議時也沒有任何猶豫。
此時,霍華德或許將成為第一個輸入豁免代碼的地球人。
他遲疑了三秒鐘,這是他的大腦允許留給自己最久的思考時間,然后在鍵盤上輕輕敲下了13位代碼,按下了回車鍵。
同一瞬間,幾個大國按下了核發射啟動裝置。
1800枚核彈從各國的發射井、太平洋海底的核潛艇、移動導彈車上相繼升空……
突然,屏幕上彈出了一張人臉,那是中國未來工程部的郭政宏將軍,霍華德與他見過幾次面,他對這個非常務實的中國將軍印象深刻。
“霍華德先生,有個好消息……”
霍華德愣住了。
威廉親臨“狼穴”視察,這是印度洋上一個無名島城改造成基地后他的第二次光顧。他在“狼穴”基地里那些偏執狂科學家和嗜血成性的雇傭軍首領的心目中,就像是神一樣的存在,不僅僅是因為他的財富,還有他極具煽動力的演講、統領世界的野心。當年,軍火界的許多新式武器均出自他的點子,狂熱的信徒遍布世界的各個角落。以色列能成為中東的絕對霸主,據說也離不開他的暗中支持。
威廉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何心血來潮,只是有一種預感,地球上要出大事,人類或許已經走到了一個分水嶺。他得知,“狼穴”研究的病毒在中國上海的局部地區擴散了,派去的行動小組全部感染喪命。但他對情報內容更感興趣的是,人工合成的病毒與另一種地球上未見的病毒共同作用,使感染的人群猶如喪尸般恐怖。未確定的病毒,與二十年前外星病毒相似,說明外星生物開始向地球進攻了。
他的視野早就關注外太空了。他堅信,如有外星生物入侵地球,那一定是TLS組織的強大盟友。他更為期待的是,獲取外星高科技文明能使自己得到永生。人都是怕死的,隨著年齡增長和器官衰弱,人會越來越懼怕死亡。還有一種直接的通俗說法,越有錢的富人越怕死。
威廉在全世界范圍內招募了一批黑客高手,用美女與金錢圈養著他們,讓他們無時無刻不在竊取各國航天方面的信息,對于NASA的動向更是了如指掌。
威廉剛進入“狼穴”十分鐘,預感就得到了證實。黑客把竊取到的各國信息解密出來,投射到威廉專屬指揮室的屏幕上。他目睹著核彈升空的景象,以往投注巨賭時的狀態又出現了。
人生如戲,威廉經歷過各式各樣的“賭局”,驚心動魄。這一次,他要賭的是外星生物的贏面。
海底基地未來學院指揮大廳。林向東調取著航天部門和火箭軍部隊的數據,用比平時快一倍的語速向國防部最高領導和直接上司郭政宏匯報應對不明物體的態勢。他不斷提醒自己要鎮定,可仍是緊張得滿頭大汗。以前他演練過各種戰爭模型,可到了實際操作之時,發現完全大相徑庭。
世界末日?或許是,或許不是。揭示答案的時間只剩下幾百秒了,這期間,林向東除了收集數據應對之外,腦子里還會想著什么嗎?沒有,他的腦海里是一片空白。
突然,李蔚藍沖進指揮大廳,眾目睽睽之下擁抱住林向東。
“你……快放手!”林向東徹底呆住了。
“我不管,我就想現在擁抱你!”李蔚藍大聲地說道。
事后,李蔚藍羞愧難當,她也心甘情愿地接受了紀律處分。她回憶起當時的情景,自己都不明白怎么會做出如此不理智的行為。只能說,危急時刻,女人比男人有著更本能的感性。
崔建從死亡邊緣挽救過來了。盡管他的內臟器官和分泌系統受到嚴重損傷,但他的生命無憂了。拿掉插管和呼吸器的那一刻,他微笑地看著淚流滿面的女兒,眼神里滿是父愛。
崔樂樂見證過無數人的死亡,也親手救治過無數人。但面對父親的至暗時刻,她的精神狀態變得異常脆弱。當她見證父親轉危為安的時候,崔樂樂激動萬分,禁不住撲到剛輸完血躺在病床上的于未來身上,沖動地摟住他想要親吻他額頭……
對于崔樂樂的舉動,于未來本能地將她推開,其實他覺得他只是做了應該做的事。而崔樂樂卻對此先是羞怯繼而是憤怒。她居然遭到了對方的拒絕。這是對她的蔑視!
事后,等于未來恢復得差不多了,崔樂樂把于未來約到醫院的露天走廊,直截了當地問他:“你憑什么拒絕我吻你的額頭?希望你把理由告訴我。”
“理由?什么理由啊?”于未來有些困惑,他拒絕崔樂樂的親吻沒有理由。
“居然沒有理由?”
于未來感到更困惑了,急忙解釋道:“崔樂樂,你不要誤會我。不能因為我無償獻血給你的父親,我就要接受你的示愛。”
“放屁!誰說我對你示愛了?你昏頭了?我吻你,那是對你的感激之情。而且我告訴你,親吻對方額頭是表示友好與愛憐,你輸了那么多血,我當然要可憐你啊。你還真以為我是喜歡你?”
崔樂樂笑了。于未來也跟著傻傻地笑了。
忽然,崔樂樂神情異常地指向天空。于未來仰起頭望去,只見正午的昏黃天空,出現了幾百道航跡云,那些航跡云還在不斷地延長、加速,制造著航跡云的飛行物末端噴射出淡藍色的火舌……
“那是什么?”于未來不解地問崔樂樂。
崔樂樂是軍人,而且是未來學院的航天學員,她當然知道那些密集的飛行物是什么、這景象也意味著什么。她的神情凝固了,嘴里輕聲地吐出兩個字:“核彈!”
郭政宏站在顯示面板前,似乎沒有聽到部下的驚呼聲。過多無法理解的現象同時出現在他的面前,導致他的思緒出現短暫的混亂。
三十秒前,包括在衛星上部署的戰略武器,全球范圍內共計發射了1800枚核彈頭,總當量超過10億噸。但這些核彈頭沒有爆炸,自然本應出現的高空強電磁脈沖也沒有發生。令人詫異的是,核彈沒能爆炸的原因,卻是因為它們跟隨“那個物體”同時“靜止”了。狹長的不明物體,像是被空間鎖定一般,靜止在大氣層的正上方,周圍的上千枚彈頭則像是定格畫一般,緊挨著攻擊的目標凝滯在宇宙空間。接著,不明物體緩慢地墜入大氣層之內,周邊的一千多枚核彈頓時失去了動力,變成了太空垃圾漂流在近地軌道之中。
郭政宏盯著顯示器的即時畫面,地球似乎得救了。但是不知為何,濃厚的不祥感卻從四面八方涌上他心頭。
“霍華德先生,我們有個好消息,”郭政宏還是接通了聯合國辦公室的通信設備,“地球得救了!”
整個中控室一片歡呼雀躍,工作人員熱淚盈眶地相互擁抱。畫面猶如復制好萊塢科幻電影的大結局一般,煽情又鼓舞人心。
“目標速度一點五馬赫。水平傾角二十三度切入大氣層,災害評級為較輕,不計入評級!”
地球保住了,家人都沒有事!張旭之想到這里,眼淚不禁再次流了下來。在宇宙空間中有太過強烈的情緒波動并不是一件好事,但是此時并沒有人會在意這些,地球面前,所有事情都是小事。
“馬上擬合徑跡,預測墜點坐標!”張旭之以指揮官的身份對空間站的工作人員下達指令,“對目標進行全波段觀測分析,描繪出不明物體的具體形狀!”
工作人員的應答聲此起彼伏。
“地球活了!”
郭政宏與張旭之對視著,彼此的眼神在交流,也包含著疑問。地球的災難真的過去了?沒有人明白,不明物體為什么會驟停在大氣層之外?那些核彈頭又是如何失去了動力?
這個將近20米長、5米寬,估測的質量近20噸的不明飛行物體,從火星軌道之外,以遠超過人類可以達到的極限速度飛馳接近地球,卻在即將撞上它的那一刻像羽毛一般輕盈地靜止在電離層之外。不明飛行物的照片終于被“玉清宮號”和外太空的望遠鏡分別用高分辨率記錄設備拍下,圖像傳送到顯示器的屏幕上。
“一艘飛船!”
眾人禁不住驚呼起來。而此時“玉清宮號”上所搭載的AI輔助系統“太虛”已經從平面圖像中建立起了目標的三維模型,并將其直接投射在了中控室的正上方。
“正在進行模型識別篩選,請等候……”“太虛”的聲音冰冷而清晰。
一艘有著狹長機身的穿梭艙出現在眾人面前,“玉清宮號”的工作人員望著這具投影建模,議論紛紛,郭政宏的肩膀下意識地抖動著。
“這是……這是……”張旭之指著圖像中飛船的模型,不禁有些語塞。
“聚變引擎實驗飛船——六合系列001號,代號‘金翅大鵬’。”郭政宏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動搖,就像是迎合著他的聲音一般,“太虛”將比對的飛船三維模型投射到一旁,有著鮮艷的赤紅色主體,雙翼被涂裝成金色的雙人承載超高速飛船。
“匹配度92.75%”,“太虛”將這行字投射在大鵬號的下方,郭政宏感覺到一時間有些呼吸困難。
“不可能!這不可能!”張旭之顯然有些失態,他不住地重復著“不可能”這三個字。
“沒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郭政宏的語調里沒有了平時的果斷,現在發生的事情完全超出了他作為一名人類的認知,而人類在面對強大的未知之時自然會感到恐懼,即使是郭政宏也不例外。
“等等,核彈呢?”郭政宏猛然想起軍人的職責,核彈頭這樣的超級武器必須時刻要在掌控之中。
“根據剛才收到的回復,核彈頭與目標錯開后,失去動力進入近地軌道,地面系統已經安排衛星進行回收作業了。”
張旭之此時才像是被郭政宏叫醒一般,他定了定神,四周的工作人員也都望著他。“對撞機組人員重新進行設備檢測,數據部優先進行‘金翅大鵬’回歸路線以及速度曲線擬合,其他各部門工作不變,大家把自己的事情做好!”
“通知未來學院的林向東,一旦確定墜落地點,如在中國境內,協同地方部隊和有關部門,做好各方面安全接受‘金翅大鵬’的準備。”郭政宏也冷靜下來命令道。
“收到!”工作人員再次此起彼伏地響應道。
郭政宏有一種預感,一場人類命運的全球風暴開始了。
法國的博涯監獄,已經有著近兩百年的歷史。當初拿破侖下令建造的是一座可攻可守的堡壘,于1857年建造完成。后來,拿破侖建立的第一帝國早已分崩離析,這座堡壘就被改造成一座監獄。1950年又被歸入歷史建筑,修整后供游人參觀游覽。本世紀20年代起,法國犯罪案件頻發,導致了關押罪犯的監獄數量遠遠不夠。政府重新啟用了博涯監獄,關押一些身份特殊的罪犯,主要是一些知名的科學家和藝術家。城堡式的監獄,屹立在大海之中,所以監獄的獄警寥寥無幾,而這所監獄也是非常的自由,犯人可以在監獄里自由散步,犯人相互間也能交流探討學術問題。
垂直起降的超音速飛艇,降落在博涯監獄的中心廣場。威廉·波旁巴堂而皇之地下了飛機,監獄長在旁恭候迎接。
威廉在基地屏幕上觀看到解碼后的畫面:“金翅大鵬”返回地球大氣層的全過程。威廉熟悉“金翅大鵬”的數據資料,是三年前由一個中國女宇航員鄭月和歐洲航天局的一個男宇航員舒爾茨共同乘坐的全世界首例由核聚變燃料作為動力的飛船,開拓了人類第一次飛出太陽系的星際旅行。中國航天局和歐洲航天局當時共同對全世界直播了火箭升空與地太空中的飛行過程,可最后遺憾的是任務以失敗告終。
現在“金翅大鵬”突然以接近光速的百分之六的飛行速度回歸,并且在大氣層外表演瞬間停留,甚至讓一千多枚核彈變成了無目標的啞彈。這些非地球物理學規律能解釋的現象,無疑給威廉帶來了太多太多的可能。威廉估計全世界的軍方和各國的航天部門,都迫切想解開“金翅大鵬”的回歸之謎。威廉不清楚“金翅大鵬”上的宇航員是否還“活著”?假設他們仍存在生命跡象,那他們的肉體必然經過了外星文明的改造,正常的人類在超過100g的失重狀態下必定是灰飛煙滅。
威廉在第一時間想到了一個天體物理學家,他曾在歐洲航天局工作過,只是目前收押在監。威廉當即決定親自飛過去,采用非正常手段和措施,捕獲住這個早已垂涎已久的獵物。
威廉在專機上特別瀏覽了一下全球幾個主要的新聞頻道,發現沒有一個頻道在報道“金翅大鵬”的回歸,而是不厭其煩解釋天空中的航跡云是多國軍方在聯合演習,密集式地測試彈道導彈在太空的性能。威廉看著這些報道,詭異地笑著。
當全世界的航天科學家都在驚嘆于“金翅大鵬”的回歸之時,它的總設計師于非本人卻茫然無知。
四年前,六合系列001號核聚變動力引擎試驗飛船,代號“金翅大鵬”,在飛駛出太陽系邊緣的柯伊伯帶后,突然中斷了所有聯系,任務以失敗告終。由于全世界的新聞頻道都在直播,失敗的陰影被放大了,于非遭到了中外許多網民的人身攻擊,說他是中國航天部門的“笑柄”。作為科學家的于非,自尊心極度脆弱,不顧航天部門和軍方的勸說與安撫,一意孤行地辭職回上海老家,謝絕了老同學和曾經同事們的幫助,就在上海天文臺找了一份臨時工。他要陪伴在讀大學的兒子身邊,彌補兒子失去母愛的痛苦。但是,兒子不僅不領情,三年來不間斷地指責他是失去母親的罪魁禍首。
“我沒有害死她,你媽媽沒有死……”于非不是為自己辯解,他堅信鄭月仍然活著,存在于宇宙的某個空間。
“你憑什么?證據呢?”
“沒有證據,可我相信,她有她的生命定律。”
父子關系雖然緊張,畢竟血濃于水,他們在磕磕絆絆的日常生活中,仍是彼此相依相偎。
于非想過平常人的生活,事實是永遠不可能!他是從事尖端領域工作的研究者,所有行蹤和言談舉止都會受到來自各方面的“關照”。各國的間諜會以各式各樣的身份來接近他,誘惑他,也會有安全部門,在暗中時時刻刻保護著他。哪怕于非去一次菜市場,周邊都是諜影重重,只是他自己渾然無知。
于非是一個有骨氣、有正義感的科學家。他拒絕了國內外的一切高薪聘請,金錢與美女在他的面前屢屢碰壁。他的心目中,只有“失蹤”的妻子和唯一的兒子。
現在,于非幾乎要瘋掉了。兒子于未來自從前天晚飯后出門就失蹤了,昨天下午第三人民醫院打來電話告知,于未來被疑似病毒感染,目前在醫院隔離檢查。于非不清楚兒子怎么會感染了病毒,在電話中,對方只是告訴他于未來安然無恙。可越是如此,于非的內心越是緊張。他經歷過瘟疫大流行的年代,完全清楚被隔離是什么含義。而新聞報道的畫面更是恐怖,警察和特警封鎖了整個街區,任何人都不得靠近第三人民醫院和附近的街道。
于非連續兩天都在打電話,他顧不上自尊心了,到處托關系打聽第三人民醫院的病毒真相,可沒有一個人能對他說出真實的情況。他已經沒有了愛人,不能再失去唯一的兒子。他正在慢慢崩潰……最終“有關方面”還是出手了,他們拍攝了于未來在醫院的視頻,讓于非漸漸放下心來。
正當于非生活慢慢步入正軌的時候,又有了新情況。
一天,門鈴響了。于非著急得眼鏡都忘了戴上,跌跌撞撞地打開房門。蒙眬中,他看見是一個女軍人站在他的眼前。
“報告!我是中國未來工程部直屬的未來學院教官李蔚藍,受郭政宏部長的委托前來接您……”
“‘金翅大鵬’回來了?”于非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李蔚藍驚異地看著于非。
于非喃喃自語:“我說過,會有這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