靶子都射成刺猬了，到最后純粹就是射著玩，靶中心射滿了，就開始一圈一圈向外射，實在沒地方了才停下。

一個箭靶不太夠用，她只想痛快的射箭，卻不想再一個個拔下來，麻煩的很。

林清漫坐在地下室的臺階上，兩肘撐著膝蓋，點弄著手機，即使戴著護指墊手指也露出好大一截，看著仍然很修長。

她隨意逛了幾家賣箭靶的店，走馬觀花的快速翻動，劃拉一下這家店的頁面又劃拉一下那家，沒幾分鐘就下單了，又是看哪個順眼買哪個。

彈窗冒出了動賬提醒，緊接著就是K國議會廳發來的消息：

“尊敬的E，我們已經發出公告，您遴選的人下周一就會上任。”

林清漫摘掉護指墊快速的打了幾個字：“民眾滿意度低于百分之七十，你懂的。”

“懂，您放心。”

低于百分之七十，這個人就該下崗了。

簡單交代了幾句，剛想放下手機去把箭都拔下來，又有人給她打電話。

“老大，我真的成了。”杜萊聲音有點大，讓林清漫不自覺的把聽筒遠離耳朵。

“哦，恭喜。”

“一定是老大你演的好啊，聽說E是個不好說話的人，我和他又沒交集，不知道他怎么就選中我了。”電話里有“滋滋”的聲音，杜萊開著免提，邊打電話邊熨燙他明天上班要穿的西裝。

“從青云社出去的人，不要給社里丟臉。”林清漫忠告了他一句。

“一定不會。”

杜萊從一個情報部的職員被她推進政界，不是為了他好，是她需要一個安插在K國內部的錨點。他一直都有進入仕途的想法，就是因為林清漫看出來了才選擇他。

女人掛了電話，從地下室出去，她也得準備明天要上學的東西。

林清漫從衣柜里拿了件新皮衣新長褲掛在衣架上，褲筒下擺了一雙短靴，入學申請書放在玄關處，就收拾完了。

她無聊的在客廳臥室來回轉悠，實在不知道還有什么好收拾的。

夜也降下來了，林清漫索性洗了澡直接睡覺，A市的夜晚還沒那么冷，即使是秋天浴室里也不需要開暖燈。

但京州的話，還是那么蕭瑟，冷的讓人心灰。

裴風鳴一夜沒睡，坐在電腦前死死盯著屏幕，死死的等待青云社的宣判，成或不成，等的都煎熬。

他不知道周圍什么時候完全寂靜的，他只能聽見他焦急的心聲，咚，咚，咚，一下一下沖撞他的心臟，異常清晰。

夜晚漫長，白天對于現在的他也不好過，太陽初升，從他眼前的落地窗照射進來，直刺著一夜未閉的眼睛，帶給他灼燒般的痛感。

他垂著頭不知道過了幾分幾秒，“叮”的一聲讓他猛的抬起了頭：

收件人：裴風鳴

發件人：青云社

抱歉，我們動用全部手段實在查不出來，您下次的業務請求，我們給您打折。

發郵件的職員還發了幾張查詢無果的圖片做證據。

裴風鳴心情墜落谷底，抬手把電腦推后，力氣大的快要把它摔在地上，他的希望又渺茫了，他不敢相信前天晚上還互道晚安的人突然就失蹤了。

男人握緊他骨節分明的手，力氣大到關節都泛白，他強迫自己鎮定了幾分，突然想到一個人，又拿著車鑰匙出去了。

他開著車一路向東，去林海市找她的母親，這是他最后的希望。

去林海市開車要4個小時，而他直接時間減半，能闖的黃燈一個不落。

林海市大多是經商世家，地域富庶，而邱氏是林海的商會之首。

裴風鳴開到郊區，在一座庭院老宅前停下，心急的按門鈴，開門的是邱華亭的近身仆人，認得他，也猜的到他來干嗎。

“邱姨在哪？”他問的急。

“家主在后院坐著，裴少爺去吧。”

他跑的也急，邁著兩條腿亂七八糟的就竄到后院，邱華亭正坐著喝茶，看到他來卻很鎮定，像是猜到了他要來找她。

裴風鳴一句話沒說就在她面前跪下：“邱姨，如果你知道她在哪，請一定要告訴我。”

邱華亭只是把她和林清漫的聊天框放在他面前：“她不要我的錢，現在更是把我也拉黑了，你求我，無濟于事。”

他的眼神又黯淡了。

“你不用擔心，她這幾年野慣了不會有危險，她也還會回來的，至少她說過等我老的走不動路，還要給我推輪椅。”邱華亭穿著旗袍披著披肩，慢慢的品茶。

可是，還會回來又是多久之后呢。

“20年前她出生的時候，我就說過我邱華亭的女兒生來就是自由的，你千不該萬不該強迫她結婚。”邱華亭說的很平淡，但怪罪的意思一點不少，“我也算看著你長大，是很喜歡你的，如果她有意我絕對祝福。”

裴風鳴只對兩個人有好臉色，一個林清漫，一個邱華亭，對邱華亭畢恭畢敬還是因為她是林清漫的媽。

這些責怪他的話要是換別人來說，那下場就是想象不到的慘淡。

“她對我越來越冷淡，我是很著急。”裴風鳴很久才說了這么一句。

從邱華婷第一次牽著林清漫的小手和他父親談投資時，他就注意到她了，這些年他明顯的感受到她一點點從自己手中流失，也不再愿意和他說話，他開始害怕她離去，而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她是受過打擊的人，我也是，只不過對她來說更痛，她性情大變，你要更有耐心。你是否真的喜歡她我看得出，你一向沉穩，裴氏打理的井井有條，一提到我這女兒你就和瘋了似的。”

確實如此，裴風鳴縱橫名利場多年從不出錯，他轉一下戒指的功夫就能精準作出判斷，逢人都要叫他一聲“裴爺”，現在衣服兩天沒換的跪在地上。

“等吧，她會回來的，你最好振作起來，她不喜歡沒用的人，我也不喜歡。”邱華亭沒留他，喝下最后一口茶自己進屋了。

裴風鳴站起來，走的也有點踉蹌，他一步一步挪到駕駛座，踩了油門走了。

遇到紅燈停下時，他會用極其溫柔的眼神掃過無名指上的戒指，如果停留時間長，他會好好的、仔細的摩挲一番，尤其是內壁刻著她名字的地方。

等，我最擅長等，我會一直等，等到你回來，等到你重新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