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宜山房中，聽清楚趙毓來意的朝陽公主，臉色一下沉了下來，更不必說眾位貴女，無一不是目瞪口呆，懷疑自己的耳朵，就連跟在趙毓身后的眾公子，表情也十分耐人尋味，唯獨被趙毓叫到身旁的蘇婷，始終微垂著下巴，將無措又無奈的小白花形象演繹的入木三分。

場面尷尬不已，偏趙毓不覺得有問題，又笑道：“姑母，蘇姑娘小小年紀，畫技著實不凡，侄兒覺得實在不該埋沒了，這才唐突了姑母和眾位小姐，不過，侄兒相信，等大家親眼見過蘇姑娘所繪的《秋山游嬉圖》，就不會這般詫異了。”

朝陽公主簡直想嘔血，這是唐突不唐突，詫異不詫異的問題么，毓兒到底知不知道今兒這場詩畫比試意味著什么！

看著身如修竹、文質彬彬、一派文人風流氣的大侄子，再看看緊繃著身子，努力維持著從容典雅的寧芝韻，朝陽公主在心底嘆了口氣。

“毓兒，今日的詩畫品鑒會已經結束了，天色也不早了，回城少不得還要一個多時辰，這位蘇姑娘的畫，姑母下次再賞。”朝陽公主看都不愿意看蘇婷一眼。

趙云曦也忙給自家大哥使眼色，奈何都使給了熊瞎子。

就在這時，趙誠搖了搖手中折扇，樂呵呵道：“云曦妹妹，二哥的眼光你還不知道嗎？能讓他這般推崇，想必這位蘇姑娘的畫技必然不凡。”

趙云曦眼一瞪，趙誠一臉無辜，“我說的有什么不對嗎？哎，四弟你說句話，二哥的詩畫是不是宗學里最好的？”

趙旻有些無奈的笑著點了下頭。

趙云曦跺了跺腳，她快要被哥哥們氣死了，氣死了！

忽的，趙云曦似想到了什么，目光犀利的射向默不作聲的蘇婷。

“蘇小姐，我有個疑問，還想請你幫我解解惑。”

蘇婷早就做好了被針對的準備，這會兒心里并沒有多少慌張，不過，她還是恰到好處的先看了趙毓一眼，才淺笑著回道：“郡主請問，小女自當知無不言。”

趙云曦冷哼，“本郡主就是奇怪，所有貴女都將畫交到了姑母指定的集畫亭，怎么獨獨你不交，反而還被我大哥瞧見了呢？說，你是不是故意的...”

“云曦！”趙毓有些不悅的打斷趙云曦，蹙眉道：“云曦，蘇姑娘不過是上山時迷了路，為兄當時恰好路過，這才瞧見了蘇姑娘的佳作，今日只是就畫論畫，并無其他，你莫要為難蘇姑娘。”

趙云曦不敢置信的看著從小對自己有求必應的大哥，指著蘇婷道：“大哥，你為什么要替她說話，我明明是在問她，她自己沒長嘴嗎？我只是心中疑惑，問問都不行嗎？問問就成了為難她了嗎？”

趙毓見自家妹妹似乎真的生氣了，心頓時就軟了，柔聲道：“云曦乖，為兄回去給你帶會仙樓的八攢盒點心。”

朝霞公主也在這時開口道：“云曦，你是皇家的郡主，一言一行都是眾人的表率，不可胡鬧，快回姑母身邊來。”

朝陽公主微不可查的蹙了下眉，招手將趙云曦叫到身邊。

“寧姐姐，我大哥就是個直腸子，他肯定只是覺得那幅什么破畫好，沒別的意思，你千萬別多心。”趙云曦親昵的拉住寧芝韻的手。

寧芝韻淡淡的笑了下。

“嚯...這可真是人生處處有驚喜呀！”

“什么驚喜，驚嚇還差不多，毓殿下這是什么意思？是不滿與寧國公府的親事嗎？”

“不會吧？之前可一點都沒傳出來。”

“呵，那就有意思了，難道那位的詩畫還真能比寧、文更精妙？京城里有這號人嗎？你們聽說過嗎？”

“沒有。”

“我也沒有。”

“呵呵，真要是多驚才絕艷，早出名了，還用等到現在，我看毓殿下十有八九是故意給寧小姐難堪呢，真是沒看出來，毓殿下那般文質彬彬、有禮有節的人，出手竟這般不留情面，這是多討厭寧小姐啊。”

“你們看，寧小姐的臉都快崩不住了。”

竊竊私語聲不絕于耳。

“小姐，毓殿下不會對那個姓蘇的有什么想法吧？”瑞珠眉頭都快擰成麻花結了，不善的打量著花臺下靜立的蘇婷。

陳品茹正高興寧芝韻出丑呢，不以為意道：“一個不入流的小官之女，一個手指頭就能按死的玩意兒，有何可懼？”

瑞珠還是有些不放心，“小姐，您也知道，毓殿下最喜歡畫，她要是當真在此道上天賦異稟，少不得要入了殿下的眼，而且奴婢瞧著，今兒這出可不會只是意外那么簡單，八成是她故意的。”

陳品茹哼笑，“她要是故意的，那我更高興了呢，最好是和寧芝韻斗起來，兩敗俱傷才好。”

就在這時，兩名侍衛一前一后抬著裝裱好的《秋山游嬉圖》走上花臺，眾目睽睽下，趙毓親手揭開覆在上面的綢布。

周圍忽的一靜，緊接著，一聲接一聲的抽氣聲響起。

寧芝韻和文芷若也在瞧見《秋山游嬉圖》的一瞬間，神色微變。

...

晚楓亭。

蘇妧將靜宜山房中的一切盡收眼底，唇角勾起一絲淡淡的諷刺。

趙宸將千里鏡從蘇妧手中拿走，將人拉到腿上坐好，遞上一杯松蘿，“這下滿意了？”

蘇妧接過茶杯，小抿了一口，目光盈盈看向趙宸道：“是殿下引他們相遇的？”

別問蘇妧為什么知道，問就是哪有那么巧？縱然蘇婷有心，可她從未去過暢留園，怎么可能隨隨便便就走到趙毓的必經之路上去？

趙宸沒否認，一塊接一塊投喂蘇妧吃點心，半晌，忽而酸溜溜道：“本王不喜歡你的畫流落在外。”...尤其是流落到外男手中。

蘇妧咀嚼的動作一頓，“殿下想做什么？”

趙毓哼一聲，“當然是命人臨摹一幅，將你的換回來，放心，保證不破壞你的計劃。”

*

皇孫之間彼此稱呼按的是所有皇孫在一起的排序，云曦郡主稱趙毓大哥是按東宮的排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