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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代際流動性度量方法綜述

代際流動性分析主要有3條技術路線:代際收入彈性分析;社會流動表分析;姓氏分析。當前多數研究使用代際收入彈性分析,主要涵蓋三方面主題:對代際收入彈性大小和趨勢的估計;代際收入流動性的經濟社會影響;代際收入流動性的決定因素(秦雪征,2014)。代際收入彈性分析不僅可以衡量代際收入流動性,而且能夠分解代際收入流動的渠道。代際收入彈性估計方程基于Becker & Tomes(1979)的經典模型,如式(3-1)所示。其中y1y0分別表示子女和父代永久收入對數,β為代際收入彈性,ε為隨機干擾項。

對式(3-1)的估計存在兩個主要困難,其一是永久收入無法觀測,其二是“生命周期偏誤”(Life-cycle Bias)。實證分析往往只能獲取短期收入,其方差大于永久收入方差,導致代際收入彈性的最小二乘估計量偏誤(Solon, 1999)。此外,根據生命周期理論,短期收入隨年齡增長呈“倒U”型趨勢。收入周期性變動導致的代際收入彈性估計偏誤稱為“生命周期偏誤”。為準確估計代際收入彈性,實證分析常控制子女與父代年齡,或以父代收入的多年均值作為永久收入的代理變量。

代際收入彈性分析是當前的主流方法。關于此技術路線的國外研究,秦雪征(2014)、Black & Devereux(2011)以及Solon(1999)做了系統翔實的梳理。關于中國代際流動性程度和趨勢的研究,也主要采用代際收入彈性分析法。多數實證研究表明,我國代際收入彈性處于較高水平,但具體數值差異很大。Gong et al.(2012)發現中國男性代際收入彈性為0.63,女性代際收入彈性為0.97,這說明中國社會代際流動性極低。Deng et al.(2012)基于中國家庭收入調查數據(CHIP)的結果顯示,1995年和2002年的城鎮居民代際收入彈性分別為0.47和0.53,遠高于多數發達國家。Zhang & Eriksson(2010)使用CHNS數據估計了家庭收入對子女收入的彈性,估計值為0.45。郭叢斌和閔維方(2007)利用中國城鎮與就業情況調查數據得到的代際收入彈性為0.3左右。代際收入彈性的估計結果差異,一方面源于數據差異,另一方面源于回歸方法不同。秦雪征和王天宇(2014)的研究表明,傳統估計方法忽視了人力資本的直接傳導,會低估代際收入彈性。他們在充分考慮人力資本的直接傳導后,基于CHNS數據得到的中國代際收入彈性從0.38升至0.48。

實證文獻對中國代際流動性趨勢的判斷存在爭議。李力行和周廣肅(2014)發現,父親收入對子女收入的正向影響不斷加強,其原因在于人力資本的代際傳遞日益強化。陳琳和袁志剛(2012)發現,中國1988—2005年的代際收入彈性先大幅下降而后逐步穩定。何石軍和黃桂田(2013)利用CHNS數據發現,中國2000年、2004年、2006年和2009年的代際收入彈性呈大體下降的趨勢,但家庭因素對子女收入的影響仍然很大。尹恒等(2006)發現,在1998—2002年中國城鎮個人的收入流動性比1991—1995年顯著下降。多數文獻表明改革開放初期中國社會的流動性較高。實證文獻關于近年來(尤其是2005年之后)中國代際流動性趨勢的判斷分歧較大。例如,陽義南和連玉君(2015)發現父親社會經濟地位對子代的影響在2006年、2008年和2010年逐漸降低;而李力行和周廣肅(2014)的研究認為父親的影響在加強。實證結論的不一致性表明了進一步研究的必要性。

代際收入彈性分析還被廣泛用于研究代際流動性的決定因素和機制。周興和張鵬(2014)發現,代際職業傳承對高收入家庭的代際收入彈性影響更強。Qin et al.(2014)以及秦雪征和王天宇(2014)分析了人力資本的代際傳遞對代際收入彈性的影響,并以實證分析表明了忽視人力資本直接傳導效應對代際收入彈性估計的影響。李仁玉等(2014)發現,富裕家庭和普通家庭子女的收入差距主要來源于教育水平、工作經驗和工作單位性質等特征差異;不同家庭子女間的回報差異主要影響低分位點子女間的收入差距。孫三百等(2012)使用2006年中國綜合社會調查(CGSS)數據分析了勞動力自由遷徙對提升社會流動性的重要作用。

代際收入彈性分析的不足之處在于,永久收入數據缺失導致的回歸偏誤難以根本解決。此外,如秦雪征和王天宇(2014)揭示的道理:忽視某一重要變量的影響,會導致顯著的代際收入彈性估計偏誤。秦雪征和王天宇(2014)的研究充分說明了人力資本的重要性;而社會網絡和文化資本等變量對代際收入彈性估計的影響,尚未得到深入探究。

社會流動表分析克服了代際收入彈性分析對永久收入的依賴,可用更加可靠的職業和相對收入等指標劃分階層。社會流動表是一個矩陣,記為S=(Sijn×n。其中,n表示社會階層數,矩陣的每一個元素Sij表示父親階層是i且子女階層是j的觀察值頻數。基于社會流動表計算的社會流動率如式(3-2)所示,等于非主對角線元素占樣本總量的比重,描述了子女社會階層不同于父輩階層情況所占的比例。除了簡單社會流動率,還有加權平均移動率、慣性率和開方指數等指標。

一些學者使用社會流動率分析中國社會流動性的程度和變化趨勢。李路路和朱斌(2015)發現,改革開放深入期較改革開放初期代際流動性有所提升。Chen(2013)利用2005年和2006年的CGSS數據,發現在此期間中國社會的流動性呈上升趨勢。Khor & Pencavel(2010)發現中國社會流動性在20世紀90年代不斷上升,流動性較高;但1995—2002年,社會流動性下降,階層日益固化。

簡單的社會流動率易受階層邊緣分布變化的影響。Altham(1970)及Altham & Ferrie(2007)提出了一個新指標,可消除階層邊緣分布的影響,并可比較兩個社會流動表間的流動性差異。相比于其他社會流動性指標,Altham指標具有顯著優勢:易于計算和檢驗,能夠可視化,具有很強的經濟意義,能夠消除階層邊緣分布帶來的影響(Long & Ferrie, 2013)。Altham & Ferrie(2007)方法論的缺點是難以對社會流動性的決定因素進行深入分析。

當前基于社會流動表對代際流動決定因素的分析,主要借助二元或多元離散選擇模型。例如,吳曉剛(2007)發現戶籍制度導致城鄉分割,使農村家庭代際職業傳遞顯著。此類文獻重點關注某一變量對職業流動機會的影響,并未直接分析對代際流動性的具體影響程度。

除代際收入彈性分析與社會流動表分析之外,姓氏方法也被用于分析長期社會流動性。姓氏方法由Clark(2012)以及Clark & Cummins(2012)提出,他們利用姓氏方法發現當代中國的社會流動性和英、美、北歐相當(0.6~0.7),但低于清代、民國、日本和印度。郝煜(2012)利用姓氏方法分析了中國自清初以來長期社會流動性的經驗事實。本研究將基于反事實分析的思路,創新Altham方法,從而使其能夠應用于代際流動性變遷的決定因素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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