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幕降臨后,南柯乘坐著破舊的運輸機來到了自己曾經‘降臨’的地方。
腐蝕老化的排煙管像是天線一樣在空中交織,彩色的玻璃反射著光線,在經由濃郁的廢氣熏陶后,化作了詭異的顏色,照亮著路人的面龐。
耳邊不斷響起厲嘯,白色的蒸汽混雜著煤油的味道,沖刷著每個人來往路人的身心,讓本就浮躁的心境,變得更加波瀾。
“我終于知道為什么你們都叫它‘尖嘯’了。”
南柯踩著黃綠色的廢水,聽著刺耳的嘯叫聲逐漸遠去,感慨道。
如果能把‘尖嘯’的噪音進行一個測量,那么得出來的數值,絕對能秒殺掉南柯曾經見過的任何一個建筑工地。
“習慣就好,有不少人嫌票太貴,會選擇用其他方式上去,但那些方式不僅危險而且成功率很低。”金克絲插著腰道:“因為皮城那群混蛋把墻修的越來越高了。”
無論是在哪一個宇宙,建墻永遠都是發達地區‘剝削’欠發達地區的最原始的方式。
因為那些能力或者身體弱的,是爬不過墻的,這類人甚至連當耗材都沒資格;而那些能爬過去的,則是通過’篩選‘的合格的優質低廉勞動力。
“那就讓他們修,等修到一定高度后,他們會發現他們自己給自己建了一個籠子。”
南柯目送著尖嘯遠去,當他看向附近時,發現有許多紋身男在看見自己和身邊的金克絲后,會立馬收回目光,同時加快腳步直接躲進旁邊的巷子。
他們,顯然不可能是在畏懼自己,南柯看向了旁邊的金克絲,她在自己面前一直以來展現出的,都是那種鄰家妹妹的形象。
但這一回,南柯覺得自己或許能更加深入的了解一下她,唯一可惜的是,自己這回應該沒什么機會去體驗黑巷的傳統接待方式了。
在希爾柯倒臺后,黑巷開始由幾位煉金男爵共同管理,但從這些土著的態度來看,金克絲在這里依舊有足夠的威懾力。
“他們好像都很害怕你。”南柯對金克絲道。
“在這里如果你想睡得安穩,就得讓他們害怕!”金克絲撇了撇嘴道,神情明顯變得暗淡了一些,顯然在她的記憶中,有一段記憶是不愿意去回憶的。
“這個過程,很難吧?”南柯發現金克絲在說話間隙,目光一直在朝附近梭巡著,就像是一只貓進入了捕獵狀態。
“我覺得換個角色,你會比我做得更好。”
南柯笑了笑,在一位路過混混驚愕的目光中,抬手揉了揉金克絲的腦袋,“在這里,你是我的老師。”
“是么?”金克絲眼眸亮了亮,“那你得注意一下,在這里,我們需要隨時保持警惕。”
“我試試,對了,在哪里買花?”
南柯看向了周圍的店鋪,詭異的光線雖然讓能見底度變得低了點,但卻讓這里看起來更加繁華。
如果不去看隨處可見的骯臟和混亂,僅僅以熱鬧和喧囂程度來看,這里甚至比上城區的市中心還繁茂。
“如果是去參加葬禮,我覺得它更合適。”
金克絲往墻角走了走,彎腰在一處不起眼的角落摘下了一把野花。
野花的花瓣不大,花色是純白色,南柯這才發現在這塊污穢的土地上,隨處可見這種純白色的野花。
“送這個?”南柯忽然想起來,迪斯曾經跟自己說過這方面的事兒。
“是的,范德爾說,這花的寓意很好。”
“卑微的如同是路邊野草,但卻在泥濘中倔強的開出了最純潔的花瓣。”
金克絲看向了南柯,補充了最后一句,“就像是我們一樣。”
南柯沉默了一下,“送它很合適,比其他花都合適。”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自己雖然只來過這里兩回,但自己確實是在這里‘出生’的。
而這朵在污水和毒氣中搖曳的野花,讓南柯的腦海中下意識地出現了自己初來乍到的畫面。
接下來,南柯跟著金克絲開始在黑巷的巷子里穿行,黑巷的環境很差,道路規劃什么更是幾乎沒有,整座城市有一大半的地方,都是那種亂搭亂建起來的建筑。
約瑟夫告訴了南柯那位負責人的大概居住地址,作為一個神父,或許他的影響力沒有迪斯那么強,但無論是在什么地方,他都有許多朋友。
為了照顧南柯的身體,金克絲走得稍微慢了些,但隨后她就發現南柯的速度其實并不慢,但南柯總會走到一半,莫名其妙地停下來一會兒。
金克絲問道:“需要休息一下么?”
“你是說在這里?”南柯指了指周圍,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工廠正在激情排煙,那濃郁的煙霧從這里看過去,就像是一條白色的蟒蛇正在擇人而噬。
金克絲晃了晃辮子,她這時才看見南柯的腳邊,似乎躺著一個人,“他好像已經死了。”
“我知道。”南柯看著自己腳邊的尸體,眼眸里有一道黑色的漩渦在瘋狂轉動,“這個人應該是剛剛才死,正好可以讓我熟悉一下自己的技能。”
作為’實習死神’,南柯現階段就掌握了這么一個技能,雖然短時間內可能沒什么太大的作用,但多熟悉熟悉,總是有備無患的。
金克絲道:“那你身體又......變好了?”
“我之前是這么覺得的,但剛剛試了幾回,發現他們給予我的好處,還不及迪斯千分之一,我知道普通人能給我的很少,但我沒想到這么少。”
南柯的眼眸恢復了正常,剛剛吸收的那道靈魂,給他的感覺就像是喝了一杯特濃咖啡,精神稍微振奮了一點,但也就僅此而已。
“我覺得迪斯可能沒有我想象中那么簡單。”南柯道。
“他難道有什么秘密?”
“不,我覺得他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特殊在哪里。”
南柯停頓了一下,抬起頭看向了周圍的濃霧。
這些淺淺的白霧,一直在被風吹動著。
而‘風’則讓南柯想起了某個存在,那個存在是因為信仰才變得特殊的。
“他這種人不可能有多少秘密,但他,可能有很多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