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替我迎一下張先生。”

“是。”

看著王安一溜煙跑沒影了，朱常洛不由得皺眉，心想著準沒好事兒。

果然，張鳳翔一進屋里，潦草但規矩的行完禮，開口就罵：

“太子殿下，我為君臣，食朝廷俸祿，自然要忠心朝廷，為萬歲排憂解難。

天子殿下不應該向我道歉，而是應該向祖宗道歉！”

朱常洛翻了個白眼，要不送你去西天，托幫我去給朱元璋道個歉？

緊接著他有罵道：

“太子殿下今日饋贈我金銀，我原封不動送還太子殿下，還望今后太子殿下不要以小利誘人，而要以大利利天下百姓。”

朱常洛聽著，臉上笑吟吟的，似乎很是開心。

王安心中一愣，難道，太子爺真的喜歡這口？

喜歡別人罵他嘛？

“今日臣進入東宮，聞聽得有訓練之聲，太子練兵，形同謀逆，大逆不道！”

“還有嗎？”朱常洛一想到一會兒表演將會表演得非物質文化遺產，心里就不由得開心。

“臣還聽說，太子殿下又去到富春院之中，還想拿銀子行茍且之事，實在是令天下人恥笑啊！”

“還有嗎？”朱常洛端了杯茶，潤著喉嚨。

張鳳翔閉上了嘴，磕了個頭，轉身就走。

朱常洛心中甚至有一絲懷疑他真的是忠臣了。

但再想想王安送禮的時候他不是當場拒絕，而是來這里表演一番，實在是不太對勁。

“張先生留步。”

張鳳翔不理，徑直往外走。

不愧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邁起大步跟王安小跑差不多。

“快去追上張先生，告訴他父皇陛下已經答應我，請他出任東宮侍講。”

朱常洛瞪了王安一眼，“再多言，小心我給你綁六部門口。”

王安嚇了一哆嗦，開玩笑呢，真給他綁在六部門口，不到一個時辰就要被吐沫星子淹死。

這張鳳翔去得快，回來的也快。

不多時就返回了大殿之中。

這次見到朱常洛的面，張口更是嚇人：

“太子危矣！”

身份適應的很不錯嘛，這一去一回就從朝廷忠臣轉變成了東宮謀士。

不愧是二十五歲能中進士的聰明人。

不過，怎么開口就是戰國謀士、或者說路邊算命的那一套：

張嘴嚇死你，然后再胡扯。

“怎么講？”朱常洛依舊只是笑。

“外朝諸官，都擁護您，只不過是因為您的太子之位罷了，他們并不是真心敬服您，甚至希望您是個木偶嬰兒。

皇帝陛下，雖然對你頗為疏遠，但真正的關心您，希望您有能力在他萬年之后執掌朝綱。

您親近外朝諸官，遠離皇帝陛下。

這是覆滅的開始啊！”

張鳳翔開口就是驚人之語。

不錯不錯，朱常洛笑得更開心了，這個人，會做事，會做人。

不愧是能歷經兩朝五帝之人。

若自己這次是為了報復私怨，請求皇帝陛下把張鳳翔調入東宮試講，這驚人之語一出，不僅會打消自己報復之念，還會引之為頭號軍師。

“那依您的意見，我改怎樣辦呢？”朱常洛連忙站了起來，沖著張鳳翔就是一鞠躬。

這是問策了。

誰還不愛演一演明主賢臣的戲嘛！

張鳳翔連忙避開，道：

“尊祖宗之法，敬禮修德，親賢臣，遠小人。”

張鳳翔說道遠小人，特意頓了一頓，瞅了一眼一旁的王安。

王安心里罵娘，我招你惹你了！

廢話！

朱常洛心里也在罵娘，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人。

這話沒毛病，但也沒用，說了跟沒說除了把生物能轉化成動能，浪費了幾粒糧食之外，一樣！

可太明朝的官員都好這一口，這也太脫離實際了吧？

都該去基層工作幾年！

朱常洛心中暗罵，但臉上還是帶著笑：

“那就請張先生在我身邊，教導我尊祖宗之法，敬禮修德，親近賢臣。”

說到這兒，朱常洛頓了一頓，目光灼灼地看著張鳳翔，你就是賢臣嘛！

張鳳翔也不謙虛：

“太子殿下，您貴為太子，選妃納嬪自然去尋良家女子，有何必去青樓楚館之地？”

朱常洛心中想著，我去那兒就是等著你們參我吶！

但嘴上不能這么說啊，抬頭看了眼王安，暗示：

就是這個“壞太監”，帶我去青樓。

張鳳翔嗤笑一聲：

“太監帶人去青樓，這合理嗎？”

是啊，這合理嗎？

王安心里點頭如搗蒜，我去青樓那么難受，還怎么能帶別人去？

朱常洛聽聞此言，猛然間警惕起來。

雖然太監帶人去青樓不甚合理，但外朝的幾個“領頭羊”，都相信是萬歷爺指派王安去做的，倒也能勉強說得過去。

這個張鳳翔也不知，是不知道王安是萬歷爺的人，還是看穿了自己的布置？

朱常洛有些驚慌，像是被人戳穿了心事。

“也不知太子殿下從何處與這杜十娘有的一番緣分。”

張鳳翔搖了搖頭。

“先生教我。”

朱常洛忙起身鞠躬，再抬頭開始表演多情種子。

“我也無法。”張鳳翔嘆了口氣，又道，

“皇帝陛下命太子殿下出京，理天下礦稅，太子殿下作何想法？”

“謹聽父皇命令罷了。”

朱常洛演回人畜無害小白兔。

“若是太子殿下想真正地治國平天下，便要出京。

若是想做一個富貴天子，便留在這京都也好。”

張鳳翔又出驚人之語。

不愧是年輕人啊，雖是油滑了些，但心中還是有宏圖大志的。

朱常洛心中贊嘆。

“自然是要真正地治國、平天下。

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朱常洛站了起來，這話是發自內心的，就是說的浮夸了些。

“好，太子殿下宏圖偉志，張某自當竭盡全力！”

張鳳翔面色有些激動。

這不都是你勾引著我說的嘛，不用這么配合我的表演。

朱常洛心中吐槽張鳳翔的浮夸演技，面上卻是依舊莊嚴：

“請張先生教我！”

“殿下，你可以在富春院行風流之事！”

“張先生，富春院要我三百兩銀子。

東宮空虛，張先生手頭可有富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