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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明熹宗原來是個腹黑帝

  • 我真不是袁崇煥
  • 繡腸織月
  • 4405字
  • 2022-08-26 23:00:00

袁崇煥回了薊遼督師府之后,才發現接旨也是挺折騰人的一件事。

接待從宮里派出來的傳旨太監,須得大開薊遼督師府正門,從正廳迎侯。

同時,正廳堂上得擺上香案,他袁崇煥作為主接旨人,還要換上一整套公服,正襟雙腿下跪,上身挺直恭聽圣旨。

大明的公服和前胸后背都繡有動物補子的常服不同,公服反而化繁為簡。

袁崇煥是正三品,公服是一件盤領右衽織散答花暗紋緋袍,佩金荔枝腰帶和漆紗展角幞頭。

用現代人的話來講,那是相當得“低調奢華”。

圣旨的主要內容其實很簡單,就是一句“加寧前參政袁崇煥,為都察院右僉都御史,專理軍務,照舊駐札寧遠等處地方”,但是前后上下文的制式文章卻不短,洋洋灑灑足有好幾百字。

那傳旨太監為示皇帝威儀,一字一頓念得還特別慢。

袁崇煥在眾目睽睽之下跪在一個太監跟前,心底逐漸滋生蔓延出一股不可名狀的“屈辱感”。

他在現代可從來沒有跪過誰!

袁崇煥悄悄磨蹭著公服的側襟,心想,他穿越之前,有時候去了寺廟里都不拜菩薩呢,何況對著一個太監“遙跪”皇帝。

原來“跪人”是如此難熬的一種感受。

幸好之前沒在一念之差下投降滿清,否則他得天天下跪自稱奴才,那他一個現代人怎么受得住。

要不怎么說新中國偉大呢,消滅了封建專制那就是偉大。

袁崇煥平了平心氣,心中不由自主地響起了“英特爾納雄納爾”的輝煌旋律。

他默默將一首“國際歌”唱完,終于等到頭頂上慢悠悠地響起了一聲“欽此”。

袁崇煥趕緊伸出手去,卻不料那傳旨太監卻縮了手,并沒有把圣旨遞給他的意思,“袁臬臺,見旨如見人。”

袁崇煥愣了一下,暗道,他都跪了這些時候了,香案也擺了,正門也開了,還要他怎么樣?

那傳旨太監見袁崇煥怔在原地不動彈,也不敢讓他長跪,畢竟袁崇煥剛剛打了勝仗,皇帝重視得不得了,他要是有心為難袁崇煥,無故讓袁崇煥長跪不起,那就是有違圣意了。

于是那傳旨太監輕咳了一記,壓低聲音提醒道,“袁臬臺,如今咱們雖然身在邊關,但是禮數不可廢,接旨之前,應三跪九叩,拜謝隆恩,三稱萬歲,才算是盡了為人臣的本分。”

這下袁崇煥是真想罵娘了。

好家伙,怪不得崇禎后期那么多武將都直接掀桌子變軍閥了。

擱他他也要當軍閥,都手握重兵有實力逐鹿天下了,誰還愿意對崇禎皇帝守這種下跪磕頭的規矩?

難怪孫傳庭最后被崇禎皇帝活活逼瘋了,現在在打贏了仗的情況下,他袁崇煥三跪九叩都覺得受不了,何況孫傳庭明知會輸還被崇禎皇帝屢屢下旨催促訓斥。

袁崇煥不敢想象歷史上的孫傳庭是怎么做到每次被傳旨太監斥責了一通后,還認真磕頭謝恩以表敬服的,反正換了他他肯定干不了。

袁崇煥用力咬了咬牙,用“如今宦官當政,魏忠賢如日中天,絕不能在傳旨太監面前給天啟皇帝留下一個倨傲跋扈的壞印象”這樣的理由努力說服自己要顧全大局,這才勉勉強強按禮數謝了恩。

接過圣旨之后,袁崇煥總算獲得了“平身”的權力,未曾想他剛一起身,那傳旨太監就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道,“袁臬臺氣色不佳,是不是因著近來忙于戰事,所以沒休息好啊?”

袁崇煥沒跟太監打過什么交道,聞言只得有一說一道,“戰后諸事繁瑣,確實須得好生料理。”

那傳旨太監笑了笑,有些意味深長地道,“待袁臬臺料理完了,可得盡早上疏陛下,呈奏關寧事宜,陛下在京中得知寧遠大捷,圣心大悅,日日都在詢問司禮監有無接到袁臬臺的奏疏。”

袁崇煥聽了,心中大奇,他原以為天啟皇帝應該是日日都在忙于木匠活才對,“臣等多謝陛下掛懷。”

那傳旨太監又道,“陛下一直甚是牽掛我大明的邊關將士,袁臬臺上了奏疏,陛下才好按功勞犒賞,因此還望袁臬臺盡快上疏,才不負陛下對關寧將士的一片關愛之心吶。”

一來一往的短短幾句對話中,那傳旨太監已經說了三遍“希望袁臬臺盡快上疏”,袁崇煥焉有察覺不出異常的道理。

只是那傳旨太監雖然語帶恭敬,卻一直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態度,令袁崇煥一時捉摸不透這是天啟皇帝的本意,還是魏忠賢給他設下的陷阱。

就在袁崇煥猶豫要不要追根究底之時,徐敷奏上前了一步,朝那傳旨太監作揖道,“多謝公公提點,公公一路奔波,想來甚是辛苦,如今辦完了差事,不妨在寧遠城內暫休一日,翌日再啟程回京復命。”

那傳旨太監如何不知這是邊臣在向他示好,給他專門安排了一頓吃拿卡要,自是欣然笑納,連方才袁崇煥在接旨時的不快之色,也都略過不提了。

傳旨太監一走,在場的文官武將自是紛紛上前向袁崇煥作揖道賀。

應付過這一場官樣寒暄之后,袁崇煥才讓眾人各歸各位,爾后撤了香爐,拿來了最新邸報,傳話讓還在打掃戰場的滿桂和祖大壽回薊遼督師府開會。

滿桂同祖大壽一來,看了一遍圣旨,第一反應也是先向袁崇煥道賀,“恭喜,恭喜。”

袁崇煥趕緊讓二人坐下,將方才傳旨太監的話復述了一遍,又道,“有何可喜?正三品的官職加了正四品的銜,又催著讓我盡早上疏,卻不知這內廷的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滿桂與祖大壽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滿桂回道,“能是什么藥?自然是好藥,稀罕藥。”

袁崇煥道,“那這藥算不算得上是猛藥呢?”

祖大壽道,“這還真算不得上是猛藥,畢竟是藥三分毒么,看來陛下現今,還并不想對遼東用猛藥。”

袁崇煥趕忙求教道,“這是如何說得?”

祖大壽笑道,“都察院右僉都御史又專理軍務,這就是開府建牙的先兆啊,陛下這是有意讓袁臬臺去接孫督師的班啊。”

滿桂亦笑道,“袁臬臺怕是不日就要晉升遼東巡撫了。”

袁崇煥一怔,暗道,確實,歷史上寧遠之戰打贏之后,這具身體的原主在天啟六年三月就升任遼東巡撫了。

晚明的巡撫雖然在事實上已經成為地方一級行政機構,但在編制上仍屬都察院都御史們的“外差”,舉凡地方政務、軍務、財務,以及與此有關的一些特殊事務如鹽政、茶政、馬政等等,均由這個系統掌管。

無論其頭銜是總督、總理,還是巡撫、撫治,或是經略、巡視、提督、贊理等,乃至兼官兵部尚書或侍郎,最終仍是都察院的右都、右副都或右僉都御史。

這個“右”,既是為了使官名整齊劃一,也是為了強調督撫和都察院在編制上的隸屬關系,無論加官多大,仍比都察院的掌院“左”都御史差一個等級。

且以明末的政治生態而言,科道言官為清流,其流品高于一般地方官,給外派大員加都察院御史銜亦有顯示尊榮之說。

因此天啟皇帝給袁崇煥的任命雖然是正三品的官職加正四品的銜,但是這一頭銜出自都察院的巡撫系統,那就是預備要給袁崇煥升官開府的意思了。

由此可見,這一道旨意確實出自天啟皇帝的本心,畢竟魏忠賢是不會這樣提拔他一個東林黨人的。

袁崇煥想了一想,問道,“既是如此,為何陛下不是立刻將我升作巡撫,反而屢屢催促我上疏奏呈呢?”

祖大壽笑笑,道,“因為陛下早就疑心關寧軍吃空餉,所以想利用寧遠大捷,趁著給你升官的當口,讓你好好地替陛下核實一遍關寧軍的士兵數量。”

袁崇煥道,“那為何要我來核查關寧軍士兵的兵額呢?從內廷派個宦官,或者干脆就讓高第、王之臣他們這一等依附閹黨的邊臣來關寧核查,豈不是更好?”

滿桂道,“因為陛下想保護孫督師。”

袁崇煥問道,“這又是怎么說得?”

滿桂道,“孫督師去年離任,走的時候上報陛下的關寧軍兵額是十一萬七千人,現在寧遠大捷一打贏,高第再次上報兵部,一下子就變成只有五萬八千人了。”

“短短幾個月,關寧軍就少了一半人,這要是查實了,那說明什么?這就說明孫督師在遼東任職的那幾年,關寧軍一直都虛兵冒餉。”

“不少言官都曾彈劾孫督師,說他一年在遼東花費朝廷六百萬白銀,弄得朝廷財政不堪重負,如果吃空餉的事情被坐實了,那這就間接等于證實了孫督師貪污國帑,也就等于將孫督師的過往功績一筆勾銷了。”

“因此陛下沒有派宦官或閹黨的人來核查兵額,因為如果閹黨抓住了這個機會,他們是不顧一切也要往孫督師身上潑一盆這樣的臟水的,而這恰恰是陛下不愿意看到的。”

祖大壽接口道,“沒錯,眾所周知,你袁臬臺是孫督師的得意門生,陛下派你來查證此事,就是想在這中間尋一個轉圜的余地,把關寧軍兵額少一半的責任,推到其他的人頭上去。”

“最新一期的邸報上有陛下批駁李懋芳的御旨,‘關門兵數多寡,眾目難逃。尚有經管各官,如何專責樞輔?俟虜退查核自明’,這就是陛下想要傳達的圣意了,責任主要在于‘經管各官’,跟已經離任的孫督師沒有任何關系。”

袁崇煥翻開邸報,尋到李懋芳彈劾孫承宗的那篇奏疏,細細讀了一遍,忽然冷笑著摘出其中一段內容念道,“……縱旦暮焦勞,臨炊無米,搜此鼠竊狗偷者窮治之,又何益耶?語云:大官法,小官廉。文官不愛錢,武官不惜死。又曰:罰必上行,賞必下逮。不懲以往,孰警將來?”

“樞輔即位尊勢重,國有法,公論有口,誰能逃之?特求皇上,即以無兵一節詰問樞輔。樞輔何辭以對,則虛實功罪之案了然矣。臣言官也,職在糾彈,以宗廟社稷為重。”

“或緣私詆毀,輕動大臣,犯天下之清議,不敢言樞輔所為。舉朝公論不平,而臣實心懷憂憤矣。故敢不避忌諱,直陳其玩寇欺君誤國之狀。伏乞皇上裁斷施行……”

“呵!我看事情沒那么簡單,陛下雖然明面上駁斥了李懋芳,但將如此誅心之論抄發邸報,而非留中不發,看來陛下對孫督師,也不是百分百地信任。”

“這‘玩寇’、‘欺君’、‘誤國’,哪一項不是足以抄家滅族的大罪?孫督師都已經回鄉了,陛下將這樣的奏疏公布在邸報上,那就是連最后的一點兒顏面都不留了啊。”

祖大壽忙道,“也不能這么說,如果言官百般彈劾,而陛下卻一直無動于衷的話,那到底也是有礙孫督師的清譽。”

滿桂點頭道,“對,查一查也好。”

袁崇煥搖了搖頭,將手上的邸報擱到了一邊,“陛下要我出面去查,根本不是為了袒護孫督師,而是為了讓東林黨心服口服,不再另起黨爭爭端。”

“因為我是孫督師的門生,如果我上疏認定孫督師之前報上去的關寧軍兵額確實與現在有所出入,朝中清流便不能以‘閹黨迫害’為由再為孫督師爭辯。”

“陛下給我加都察院右僉都御史的頭銜,就是為了用遼東巡撫的職位引誘我,如果我有取代孫督師的心思,那么這一查,就足以讓我與孫督師之間生出嫌隙。”

“且寧遠大捷之時,高第并未來援,他為了擺脫罪責,就一定會一口咬定山海關兵馬不足,即使關寧軍沒有虛兵冒餉,高第也會尋機生事,這樣陛下就能利用閹黨大臣作掣肘,令我不得作偽。”

“再者,我若是想擔任遼東巡撫一職,則必定會在此大捷之時重賞關寧軍,以求收服人心,而陛下要求待我上疏核查關寧軍兵額之后,再議犒賞,就是不愿意見我在關寧軍之中聲勢過盛。”

“畢竟出賞錢的是陛下,要感謝也該感謝陛下,所以陛下一定要把‘查兵額’與‘頒犒賞’這兩件事聯系在一起,讓我不敢說假話,因為我一說假話,朝廷發下來的賞銀少了,軍中士卒則必定會對我心生怨懟……”

袁崇煥越說越是感慨,看來歷史人物在史書上的形象和現實大有不同。

誰能想到給李成梁當過家奴的清太祖努爾哈赤才是騷里騷氣的小騷韃子,而今年年僅二十一歲的明熹宗朱由校卻是個老謀深算精通權術的腹黑帝呢?

滿桂出言安慰道,“元素,你想得太復雜了,說不定陛下就是單純想還孫督師一個清白呢?”

袁崇煥嘆了口氣,收回這些紛繁復雜的思緒,抬起頭朝在座二人問道,“那好罷,既然陛下一定要我核查這關寧兵額,那我就不得不問一問了,請二位給我一句實話,眼下這關寧軍中,總共究竟有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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