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26章 罵回去

  • 我真不是袁崇煥
  • 繡腸織月
  • 4016字
  • 2022-08-07 08:00:00

朱梅眺望遠方,贊同了袁崇煥的看法,“沒錯,現(xiàn)下金軍連營一望無際,他們?nèi)舻降贸窍拢曳绞剀娨坏┏龀牵瑒t必然不可敵,因而我等理應據(jù)城固守,萬萬不可理會此人的叫罵挑唆。”

徐敷奏道,“那他也罵得太難聽了,若不理他,就讓他一直在城下辱罵袁臬臺不成?”

袁崇煥雖然沒覺得范文程是在罵自己,但是也很感激徐敷奏為他仗義執(zhí)言,百般維護。

因為他知道對于一個男人來說,為國家拋頭顱灑熱血可以憑著一時沖動。

但是一個男人要為另一個男人當眾撒潑打滾,指著鼻子叫罵,卻需要扎扎實實的滿腔愛意,才能全然撕擼下面子,舍身上前拉頭發(fā)扯頭花。

袁崇煥淡笑道,“你的心意我知道,只是我是個什么樣的人,不需要他一個包衣奴才來評判,他罵他的陣,咱們就守咱們的城,若是你實在覺得此人可惡,大不了就給他一槍。”

左輔道,“給一槍也沒用,他全副武裝又離得這樣遠,給他一槍也無非是讓他的棉甲里多幾顆鉛彈。”

袁崇煥擺手道,“那就不要浪費火藥了,咱們就是不出城,他難道還能這樣一直罵下去?這罵人也是要費體力的嘛,一會兒他見罵不出成效,自己就掉頭回營了。”

徐敷奏道,“那萬一要是……他就這樣罵下去了呢?或者他罵一陣歇一陣呢?咱們就由得他這樣罵?”

袁崇煥沉吟片刻,道,“我聽說這范文程從前是有秀才功名的,不知是否可以招降進城。”

袁崇煥對范文程這個人其實十分好奇。

如果說李永芳、佟養(yǎng)性、寧完我這些人在歸順后金之后確實提升了階級,那范文程去了后金,卻從大明秀才變成了包衣奴才,完全是從一個王朝的既得利益者變成了另一個小部落的奴隸。

尤其現(xiàn)在還在天啟年間,遼東原來的許多知識分子不是舉家逃命了,就是被努爾哈赤給殺了,在這種情況下,范文程竟然絲毫不受漢人同胞的影響,依然甘之如殆,全心全意地為后金出謀劃策,真不知是為了什么。

左輔道,“此人恐怕不會愿意進城。”

袁崇煥問道,“為何?”

左輔答道,“他但凡有一絲一毫重歸我大明的念頭,方才一見袁臬臺您來,便該說明了自己是來為奴酋叫陣的,兩軍交戰(zhàn)對壘,各為其主,倒并非不可理解。”

“可他方才一見了您,二話沒說,一開腔就是痛罵,為的就是在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徹徹底底地激怒您,這說明他是一點想回歸大明的愿望都沒有,他就是來為奴酋進攻寧遠打前陣的。”

袁崇煥聽罷,嘆了口氣,道,“你說得很有道理,我一細想,他這人還真就是這樣。”

就在袁崇煥猶豫要不要招降范文程的時候,范文程在徐敷奏的對罵鼓舞下,開了第三篇腔,“我怎么沒臉罵你袁崇煥生不出兒子?老子我不但有臉罵你袁崇煥生不出兒子,我還有臉罵那天啟小皇帝生不出兒子呢!”

“教我天打雷劈?放你家那臭私窠子歪拉骨接萬人的大開門驢子狗臭屁!也不看看那天啟小皇帝自個兒是什么德性?天雷該劈也該劈你們這一對君臣!”

“就你們老朱家的那些腌臜事兒誰不知道啊?還以為自個兒是馬蹄刀木杓里切菜,水泄不漏啊?夾著你狗扶嘴,嘈遠子去罷!”

“一個封疆大吏是往死材私窠子鉆,另一個當皇帝的,更了不得啊!那是往自個兒乳母的懷里鉆!鉆得連親娘都可以不要了!連閹人都可以認來當奶公啊!”

“下流沒剛性的!老子再是龜孫,也不用像你們這等玩意兒似的,專舔閹人的腳趾溝子!孫承宗那老兒是怎么走的?你敢不敢現(xiàn)在就緊著你那爛腸說出來?”

“還盡扭頭暴筋瞪著眼地罵老子是奴才?笑掉大牙了!老子再是奴才,也總不必當閹人的奴才!下作黃子!就想天鵝屁吃!”

“你要有功夫罵老子,還不如先治治魏忠賢那個不男不女的蒼貨兒!別你在這兒逞了威風,回頭又忙著去朝那閹人逢迎巴結(jié)!”

“你要有本事,還不如直接去討了天啟小皇帝好!反正你們這一對君臣是一丘之貉!別就讓那個乳母一人爬了龍床啊!朱元璋要是知道了,那是死了也要氣活過來,入了葬也要從墳里爬出來啊!……”

袁崇煥聽了,立時暗道了一聲“不好”。

他范文程再怎么罵袁崇煥,在性質(zhì)上都還只是人身攻擊,屬于兩軍交戰(zhàn)時的正常范疇之內(nèi)。

而一旦范文程將陣前辱罵的范圍擴大到天啟皇帝身上了,那就上升到有辱大明國格的級別了。

這時候若是他袁崇煥再不反擊,如果有朝一日被添油加醋地傳到天啟皇帝的耳朵里,那問題就嚴重了,范文程罵天啟皇帝的這些話,就變成都是他袁崇煥“默認”的了。

這一點不單是袁崇煥意識到了,在場的另外三人也意識到了。

朱梅道,“咱們雖然招降不了他,也不能由著他的性子,讓他這么罵啊!這么罵成何體統(tǒng)?我大明天子的體面都不要了嗎?”

左輔亦道,“這要是給陛下知道了,沒的又生出許多事端來,到時候東廠的番子捉不了這包衣奴才,反倒要來捉我們了!”

袁崇煥抿了下唇,沉聲道,“不對!這肯定也是奴酋的詭計。”

朱梅問道,“這其中能有何詭計?”

袁崇煥道,“我想起兩宋時的一個掌故,據(jù)說那宋神宗元豐年間,西夏的梁太后派重兵來攻打保安軍順寧寨,當時順寧寨兵少勢危,人心惶惶,所有人都以為順寧寨必丟無疑。”

“不料在此生死攸關(guān)之際,宋軍守將請出了一位在邊城開青樓的老鴇李氏,因那李氏在兩國邊境做生意,接待了不少南來北往的大商人,因此,李氏對西夏皇宮里的那些齷齪事情是一清二楚,甚至比北宋的那些將領(lǐng)們知道得還要多。”

“這西夏的梁太后天生麗質(zhì),十二歲時被西夏權(quán)臣沒藏訛龐的兒子看中,成為了沒藏訛龐的兒媳,當時這沒藏訛龐以國舅的身份攝政,在西夏國中飛揚跋扈,與西夏毅宗李諒祚常常產(chǎn)生矛盾。”

“這梁氏因有機會常常出入后宮,便與李諒祚通上了奸,她早知李諒祚對沒藏訛龐不滿,便對李諒祚詐稱他二人的私通丑事已被沒藏訛龐發(fā)現(xiàn),沒藏訛龐正與其子暗中商議,打算殺死李諒祚,另立新君。”

“李諒祚信以為真,立刻聯(lián)絡手下大將,一舉將沒藏訛龐父子擒殺,隨后將沒藏家族全族誅滅,將梁氏立為了皇后,梁氏后來又生下了西夏惠宗李秉常,在李諒祚去世之后,成為了西夏攝政臨朝的皇太后。”

“這老鴇李氏于是就在順寧寨外挺身而出,痛罵梁太后當年先殺夫君再殺公爹,跟李諒祚在西夏皇宮里作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那一通污言穢語,讓陣前的西夏士兵都聽不下去了。”

“而西夏將領(lǐng)呢,既怕此事被梁太后知道之后,惱羞成怒,怪罪自己,又怕那老鴇李氏罵出更多西夏皇宮內(nèi)見不得人的丑事,于是便隨意找了個借口,在深夜悄悄撤兵了,我覺得這范文程打的肯定就是這個主意。”

朱梅摸了摸下巴,道,“可是這順寧寨一戰(zhàn),是西夏來攻北宋,戰(zhàn)前罵陣的是北宋派出的老鴇,據(jù)城而守的宋軍把西夏給罵跑了。”

“而如今呢,進攻的是金軍,前來罵陣的也是金軍,這怎么看,也不像是想就靠罵陣把咱們給罵棄城了啊?”

袁崇煥道,“就算不能給罵棄城,起碼也能動搖軍心。”

左輔道,“那這也動搖不了啊,這西夏將領(lǐng)能下令退兵,是因為西夏士兵不知道西夏梁太后的陰私,可是就陛下跟魏閹的那點兒事,全大明就沒有幾個不知道的,尤其是東林六君子死在詔獄里之后,誰還能不知道魏閹的威風啊?”

袁崇煥這時是把事情給想復雜了。

因為他這個穿越者知道后來滿清入關(guān)的歷史,總是先入為主地把滿清想象得十分強大。

在他眼里,后金并不是明人所認為的“蠻夷”,而是能與大明平起平坐的另一個政權(quán)。

再加上來叫陣的是歷史上有名的謀臣范文程,故而袁崇煥一見范文程開腔,就先認定這是努爾哈赤在耍弄陰謀詭計,完全忽略了范文程他本人的主觀意愿。

因為受后世史書影響,范文程在歷史上的人設就是自始至終都是滿清的一條忠犬,幾乎沒有人會考慮到狗也是有意愿自己挑選主人的,連袁崇煥也不例外。

袁崇煥沉思片刻,道,“如果這范文程的目的不是動搖軍心,那這或許,是奴酋在借叫陣來試探寧遠城四周的兵力強弱,以此想挑選一個防守最為薄弱的方位進攻。”

“他們或許并不知道紅衣大炮的存在,或許知道有紅衣大炮在城墻上,但是并不真正了解這種大炮的威力,因此便借叫陣來試探我方究竟有多少還擊之力。”

袁崇煥的這種推測是有史料根據(jù)的,因為他知道歷史上努爾哈赤進攻寧遠城之時,首先集中兵力攻打的是寧遠城的西南角,而非眼下范文程所在的西北角。

左輔問道,“那咱們該如何應對呢?”

袁崇煥微微一笑,道,“罵回去!他能罵咱們的陛下,為何咱們就不能罵他的皇上?”

朱梅道,“袁臬臺的意思是,咱們光還嘴,不還手?”

袁崇煥道,“沒錯,咱們就是要來一個虛張聲勢,讓他弄不清楚這城內(nèi)四周到底哪里適合進攻,咱們現(xiàn)在沒條件出城野戰(zhàn),只能想辦法把金軍引到城下,所以要罵就該罵那奴酋。”

“罵了那奴酋,即使陛下知道了這件事,那事后也算有了交代,只要那奴酋被罵得發(fā)了脾氣,一旦他下令正式進攻寧遠,咱們這紅衣大炮就能派上用場了。”

“不過在奴酋正式下令進攻之前,咱們絕不能提前泄露這紅衣大炮究竟能造成多大破壞,若是這奴酋不進攻,金軍也不到城下,只是將這寧遠城團團圍住,那咱們就又變成了被動一方,只能苦苦死守了。”

朱梅與左輔聽了袁崇煥的這一番分析,紛紛點頭稱是。

袁崇煥見二人無有異議,又道,“既然如此,那便傳我將令,眾將士必須偃旗息鼓,嚴陣以待,在我正式下令開火之前,萬不可因敵軍口出狂言而貿(mào)然出擊!”

將令一傳下去,寧遠城變得更加安靜,范文程在城下的叫罵聲也變得愈發(fā)清晰而響亮。

袁崇煥本來是應該親自上前去回罵的。

但是一來他這個人比較文明,怎么罵也是現(xiàn)代的那幾句粗口,罵不出徐敷奏那種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市井特色,想想還是不必去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了。

二來呢,袁崇煥覺得自己對“陰私”這兩個字的理解,跟古代人有點兒不大一樣。

就比如先前提到的西夏梁太后那個典故,依照袁崇煥看來,梁太后已經(jīng)脫離了安守婦道的這個范圍,上升到了政治斗爭的境界。

雖然她的公公就是她的政敵,但是殺公公跟殺政敵的性質(zhì)還是不一樣的,梁太后讓李諒祚殺她公公的時候,她公公就已經(jīng)是她的政敵了,那就不能用固有的道德標準去評判這種行為。

因此袁崇煥沒有跟范文程直接對線,而是朝身旁三人問道,“那奴酋的事,你們誰知道得多一些?我是廣東人,從前來遼東之前,倒不怎么聽說過奴酋的陰私。”

朱梅笑道,“奴酋那一家子的臟事兒,我卻是知道一些,我自小就長于廣寧前屯衛(wèi)所,自從奴酋自薩爾滸興兵以來,他們那一大家子的恩恩怨怨,我就沒少聽說。”

袁崇煥笑道,“好!那你知道什么就罵什么,放心大膽地罵!”

主站蜘蛛池模板: 黄平县| 凌源市| 邢台县| 廊坊市| 德昌县| 新巴尔虎右旗| 岳西县| 九龙县| 渭源县| 鄂尔多斯市| 丰县| 榆中县| 西吉县| 武清区| 温泉县| 连山| 麻阳| 青海省| 历史| 文水县| 巍山| 旺苍县| 尉氏县| 宁化县| 四子王旗| 昆山市| 察隅县| 肇庆市| 方正县| 台南县| 普宁市| 阿尔山市| 韶关市| 保定市| 云霄县| 炉霍县| 满城县| 诸城市| 元谋县| 嫩江县| 江安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