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荒涼的丘陵,高低起伏卻毫無隱蔽可言,遠處有幾座巨大的雪山。宋來運讓部隊離開干道,只貼著丘陵行走,殿后的幾個戰士撿了些樹枝把地上的腳印全部抹得無法辨認。
天黑后,他們走到山谷的出口,在他們正前方,有一條漆黑的路像條巨大的蟒蛇,通向山谷深處,它的來處在東南面。這顯然是一條臨時馬路,宋意識到自己走得太快了,已經來到了敵人的后方。他馬上讓部隊后退,隨后只派遣三個人前去偵察。剩下的人躲在離山谷四百多米的西面。過了一個多小時,偵察兵帶回來確定的情報——幾千美軍在離這個山谷五公里左右的平原駐扎,而且他們還遇上了負責后勤的一支南朝鮮車隊。偵察兵里有個老兵建議把部隊分割一半人通過馬路,分散在對面的高地。那塊高地比他們此時躲藏的西面小山坡高了幾十米,卻是居高臨下的理想伏擊地點,但缺點是,萬一敵人用坦克占據公路,這兩邊的部隊就被反分割了,撤退會極為不便。
“打起來的時候,對面高地很容易被包圍。但如果我方不占,對方也會搶占。所以必須盡快挖塹壕,布置埋伏部隊。”宋下達命令。“我帶二連,四連過去,一連,三連,六連留下。”
“營長,你需要坐鎮指揮,我去。”顧少慶十分堅決。
“你帶老兵前去,六連剛剛補充新兵,留在這邊。”他又吩咐一連把所有挖掘的工具都給二連三連的戰士,連同食物,一半的彈藥和唯一的一挺捷克式機關槍。
“二連,四連聽命!……“
趁著如墨的夜色穿過馬路時,他們看見被壓得稀爛的凍土層,和有規律的車轍在道路中央無限延伸至遠方。從東南面有燈的光束在山巒上來回映照,那是由遠及近的卡車。顧少慶方才蹲在地上,立馬跳起來,領著人向山上進發。大家在山上仔細搜索,確定安全后,逐漸分散拉開了距離,各連連長觀察地形后,準備挖掘戰壕,老兵幾鏟子下去,火星四濺,凍土卻毫發無傷。
”大家等等“一個年輕秀氣的士兵走到老兵們跟前,”你們要用鶴嘴巖鋤先把表層挖掉,下面的就好挖了。你看,這是凍土,凍土下面有一層玄武巖臺地,這玄武巖和凍土混在一起硬度很高,所以這里很荒,草木難生。”
老兵范三賁一砸吧嘴,有些不耐煩,“你說的都是些什么啊,亂七八糟的。走,走,走開!”
“喂,政委!這里來了個種地的,滿嘴胡話!”四連的偵察排長曹青文名字聽上去文質彬彬,卻是個陜北大漢,他看見這個新兵說的起勁,也沒生氣,就低聲喊連政委。
“不,不,我就是來幫大家挖戰壕,建隱蔽的。這里是黃草嶺,也是朝鮮蓋馬高原的分支,平均海拔1200多米,屬于玄武巖臺地地貌。你這么挖不行!我來示范一下……哎,你怎么還打人啊?”
“誰打你了,我讓你起開點。”范三賁揮手推了推他,“老子范家,知道為什么姓范不?范同飯,我們家自古就是種地的。所以挖地還用得著你教?我看你這細皮嫩肉的,給我起開,起開!”
”飯桶的飯,聽見沒有小伙子?“曹青文被范三賁弄笑了,哈哈地樂著。
“干嘛?說話小聲點!”四連的政委走了過來,“咦——,你不是我們連的,你哪個連的?”
”戴安云?你怎么跑來了?“顧少慶聽見吭呲吭呲的打罵,從山脊上滑了下來。手里拎這一把鶴嘴巖鋤。
”你拿給我試試!“戴安云走上前,接過他的鋤頭,對著凍土幾下,就刨開了黑黑的硬土層,然后繼續朝下搗。”看,挖到下面就好了。“
大家一看也學者他的樣子,果然速度快了不少。
“飯桶飯,我看你這飯桶還是不夠格!”曹青文笑得更放肆了,后者從地上抓了把泥朝著他的頭上撒過來。
原來戴安云找宋來運申請去四連幫忙防守,原因是他學地理的,懂地形,識地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