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好像是個人……”

手上用斷掉的掃把以及生銹的夾子綁起來做成的打撈工具撥弄了一下污水淹沒的某個重物，渾濁的液面下依稀浮現一大團類人型的影子。

清晨的陽光在污濁的空氣中也逐漸變得無力，最后癱軟在臭水溝渾濁的液面上，化作污穢的些許油光。

面對類似恐怖片的場景，穿得臟兮兮破破爛爛，一頭亂糟糟頭發的小男孩臉上沒有恐懼，反而興奮了起來。

在無法地帶“鐵銹區”惡劣的環境中，被拋棄在臭水溝中的尸體，可是有微小的可能爆出不少“金幣”呢。

“大家快過來幫忙！”

招呼自己的小伙伴一起過來，也顧不上下水道污水的骯臟，七手八腳的將水下的東西打撈了上來。

好家伙……

果然是個人……

而且貌似已經斷氣了……

不知為何泡在水溝里的人型生物，被一群小孩子擺放到溝渠旁一處相對平坦干燥的區域。

那是一名身材頗高的男子，奇怪的是，這人明明剛剛才從臭水溝里被撈出來，身上卻沒有沾上哪怕一點的污穢，一身灰黑色的風衣竟然還是干燥的，頗為蒼老的臉，被疏于打理的花白頭發以及黑色的大墨鏡擋住了大半，緊緊抿著的嘴唇嘴角微微下撇，給人一種在焦慮著什么一樣的感覺。

“這個大叔是死掉了么……”

一個明顯比周圍的同伴更加瘦小一些的孩子開口道。

作為鐵銹區最為底層的生物，這些流浪兒大多早已對臭水溝中的尸體見怪不怪。

幫派斗爭……

謀殺后的后續處理……

或者只是某個癮君子嗨起來之后，一個不小心失足跌落……

都會產生這些逐漸分解的蛋白質聚合物……

除了讓污水更加惡臭之外毫無建樹……

也許越發肥碩的老鼠和各種霉菌會感謝大自然的饋贈吧？

人和老鼠的命并沒有太大的分別……

即便是生長在這樣的環境之中，在場的小孩子也發現了此刻的情況有些不對，畢竟一具剛剛從水溝中打撈起來的尸體不應該如此的一塵不染。

“喂喂！你們這群小鬼圍在這里干什么？”

就在流浪兒們面面相覷的時候，一陣略顯刺耳的聲音傳來，尋聲望去，卻看到一個吊兒郎當的寸頭黃毛，身后跟著一個體格魁梧的男子走了過來。

“是“黃鼠狼”！快跑！”

為首的年齡較大的孩子突然叫了一聲，圍作一團的流浪兒頓時作鳥獸散。

倒是最為瘦小的那個小孩讓人一擠摔了一跤，只覺得眼前一花，就被大步走來的黃毛寸頭男抓住后衣領拎了起來。

“你來說說現在是個什么情況？”

有點尖嘴猴腮的黃毛男將臉湊近小孩的臉，似乎又嫌棄對方臟兮兮的樣子，一甩手就將其丟開重重摔在地上。

黃毛男一雙看起來不那么對稱的眼睛一只居高臨下的看著瑟瑟發抖的小孩，一只則是看向那在地上躺尸的黑灰色風衣男。

“喲、你們挺能干的嘛？”

“這是從那邊的水溝里……撈……”

砰！

小孩結結巴巴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黃毛男一腳踹飛好遠。

“當你們黃大爺傻呢？！從臭水溝里撈起來的人能是這個樣子？”

自稱“黃大爺”的男子也不管趴在地上起不來的小孩子，直接走到風衣男身邊蹲下，一雙賊兮兮的大小眼上下打量起來。

拋開衣品不談，這人一身行頭的面料都不差，全扒下來應該能換幾個錢。

頓時心情大好的黃姓男子將手伸向了“尸體”臉上的墨鏡，就在這個時候，一雙帶著白色手套的大手卻抓住了他的手腕。

“！”

黃毛心頭一驚，另一只手下意識摸出了一把匕首向著地上男子的脖子抹去。

刀鋒入肉，輕易得手了。

作為在鐵銹區摸爬滾打的底層混子，綽號“黃鼠狼”的黃毛平頭男的優點除了足夠心狠手辣之外，就是對危險超強的直覺。

明明是致命的一刀得手，他卻果斷舍棄了手上的武器想要快速離開眼前詭異的男子。

然而卻太遲了……

一只帶著白色手套的大手已經蓋在了他的臉上。

“你喜歡……黑色還是白色……”

嘶啞而蒼老的男聲響起，躺在地上的風衣男已經坐了起來，他的脖子血流如注，利器切開的傷口幾乎橫斷了三分之一個頸部。

“混賬！”

黃毛男的同伴這個時候也反應了過來，身形高大的他一個健步沖上來，直接對著詐尸風衣男的頭就是一記回旋踢。

平日里踹裂水泥墻的力道不負眾望的直接將那顆搖搖欲墜的腦袋給咔嚓一聲踢得扭轉了一百八十度，原本戴在臉上的墨鏡也飛了出去。

“請問現在是幾月幾日？”

理論上應該會直接暴斃的風衣男卻開口說話了，詢問著莫名其妙的問題。

“你這個家伙……的眼睛……”

沒有回答對方的提問，高大的男子似乎看到了非?？植赖臇|西原本頗為兇悍的臉扭曲了起來，只是下一刻他就失去了語言能力，視野突兀地變得越來越“低”。

最后“貼”在了地上。

——我變矮了？

“變矮”這是錯誤的說法，準確來講應該說是“溶解”。

幾秒鐘后，風衣男晃晃悠悠的從地上站了起來，順手將扭轉到背后的腦袋咔嚓一聲掰回了正面。

血液浸染的風衣逐漸被“洗凈”恢復了清潔，那已經徹底斷裂的脖子部分也隨著“黑色”的涌出，斷面相互粘合恢復如初。

他的腳邊，地面上兩道還冒著些許黑煙的人形輪廓清晰可見，像是粗心大意的人將自己的“影子”落在了這里。

很難想象，幾秒鐘前還活生生的兩個混子，就這樣在未知的力量作用下，發生了溶解后“陷入”地面，最后只留下兩道薄薄的人形輪廓作為存在過的證明。

風衣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伴隨著這個動作，地面上人型痕跡上溢散的黑煙就被他吸入口中。

“真是惡心的味道…令人作嘔的生平…”

吞咽下肚，并作出不太禮貌的評價。

“又醒過來了啊……這也是“祂”的意思么……”

此刻醒來的，自然是“博士”的小白鼠“2號”劉凱了。

在夜晚意識到“天秤”規則的存在，作為“研究所異變事件”的“零號被害者”，也是參與“真理”雛形研究報告的實驗要素，自然擁有天秤規則對應的部分“權限”。

所謂“天秤”的規則是“博士”在投入某種形態的“力量”之后，對該“力量”與“本土物質”相互反應的“過程”以及“生成物”的記錄。

這份“記錄”自然不是實驗室中簡簡單單的文本資料，而是作為一種自然規律融入這個世界之中。

而天秤的本質即為“零件”的活動，所引發了不穩定的“容器”與“砝碼”共鳴，從而成型的規則要素。

自動吸附擴散影響最后形成的“不穩定之器”——“零件”

自我約束的“誓約與制約”——“砝碼”

代表“容器”“零件”“砝碼”三者的結合——“天秤”

與“零件”的形成以及代表自我制約的“砝碼”此類由“它”直接輸出的“一級規則”不同，“天秤”是由“一級規則”相互作用之后衍生而出再由“博士”的“實驗記錄”穩定固話后形成的“二級規則”。

理論上只要知曉“天秤”的存在，本身又遭受了一定的“污染”或者持有“污染”的載體就可以推動天秤的力量。

而對“天秤”規則的認知本身，就具備一定的“污染性”。

劉凱知曉“天秤”的存在，他本身也可以是這份“規則”的推動者。

但作為近似“零件”的破碎個體，他僅存的常識與理性中，卻無法完全理解這種詭異至極的規則。

也就只好用“祂”來進行稱呼。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