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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不存在的存在之物

光熙活了很久,也曾經持有過強大的惡魔之力。

一擊收割數千生命,甚至復蓋半徑數公里的殺傷記錄,其實也并不罕見。

槍械…

炸彈…

微生物武器…

……

人類是制造恐怖與殺戮同族的天才。

在這方面哪怕是惡魔也是贊不絕口。

越是善于屠戮,自然也就越是能散播“恐懼”。

而“恐懼”又飼養了被稱為“惡魔”的畸形物種。

那么在這樣一個怪異的世界觀之下,究竟要如何才能獲得救贖呢?

“天堂”無跡可尋,可“地獄”卻無處不在。

坍塌的住宅樓成了無辜生命的墳冢,光熙掀開壓在自己身上的一塊水泥板,從自己一“手”制造的“地獄”中爬了出來。

作為攻擊的著力點,光熙所站的位置半徑20米的范圍幾乎被直接“拍平”。

好在特殊的攻擊模式直接破壞了部分物質的基礎結構,出乎意料的形成了一個輕量化的緩沖帶。

此刻煙塵滾滾的廢墟之上,能明顯的看到一個清晰的五指印,就好像一只無形的手掌從上空壓下。

光熙好不容易把自己從已經大部分化作齏粉的廢墟中折騰出來,身體一晃又跌坐在地上,晃晃腦袋抖落了一頭灰的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扒拉開附近的瓦礫,很快就將自己的惡魔獵人伙伴給刨了出來。

“小姐……你還活著么?”

光熙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平靜,她用手拍了拍此刻像是出土文物一樣的女孩,又試探了一下鼻息,似乎還活著,至于一會還能不能活就只能看運氣了。

——希望醫療組的支援能夠快一點到吧……

光熙做事一向都是盡人事知天命,沒有糾結什么,跌坐在了自己昏死過去的同伴身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只有污穢而又灼熱的感受溢滿胸腔。

汽油爆燃的味道……

蛋白質燒焦的氣味……

以及那空洞而腐敗的氣息……

武裝直升機的對地壓制分隊已經全軍覆沒,爆成一個個大火球墜落于地,在廢墟上濺射出無數的“花朵”。

火焰勾勒出的輪廓映照在滾滾濃煙中,此刻光與影交織在一起,恍惚間描繪出一個個跳舞的人型剪影。

它們像是在歡呼……

又好似在掙扎……

像是在慶賀……

又宛若在受刑……

“地獄”

“天堂”

或是垂死的以及已經死去的“人”。

共同構建出這一片奇妙的景色。

光熙的右眼被垂下的劉海遮住,有些呆滯的左眼倒映著不遠處,那正在不斷“蒸發”的怪異物體之上。

那東西像是復數人類的肢體糾纏而成的混亂構造,通體慘白恰似石膏打造的中空塑像。

隨著時間的推移,那扭曲的臃腫形體在不斷的崩潰風化,就宛若時間的流速在其上陡然加快。

咔嚓……

咔嚓……

碎片落到地面迸裂開來,化作的砂礫又被熱風吹起,在半空翻騰出薄紗般輕盈的殘像。

灼熱的空氣讓人難以呼吸。

但是光熙卻只是感受到一份異樣的“空洞”與“陰冷”。

這樣的形容詞是不準確或者說是完全錯誤的,光熙其實“什么都沒感受到”,但是就如同被暗流卷入無底深淵的可憐蟲,總是想要抓住那不存在的救命稻草。

類似于身體在極端條件下的自我保護機制,“思維”開始想象出一個不正確的“形容詞”來對那種不存在的感受進行描述,感官也在此刻“自欺欺人”地形成不存在的“感受”。

“思考”然后“感受”……

不存在的“幻覺”就此一步踏入了“存在”的境界線。

(實驗證明……)

溫和的“聲音”傳來,黑色的皮鞋踏足在灰白色的“沙地”上,卻沒有一絲塵埃揚起。

白色的研究員制式大衣披在“它”的身上,純凈的底色沒有沾染上一絲屬于塵世的污濁。

光熙看到的“它”依舊是記憶中那副研究人員的打扮,干凈而清澈。

那是一種會令人反胃的潔凈感。

(利用“鎖”與未完成“零件”的素體進行相互作用,能有效的加速零件的成型與塑造,“鎖”可以當做效果良好的“穩定劑”使用,而不同來源的“觀測”則可以作為程度不同的催化劑……)

“它”的一只手托著一本翻開的有著藍色封面的筆記本,另一只手握著筆在上面寫寫畫畫。

“它”明明沒有“發出聲音”,光熙卻“聽到”了喃喃的低語鉆入耳朵。

隨著它的筆觸,“溢出”的字符涌入大腦,視網膜上開始倒映出星星點點的“斑塊”。

那些斑塊閃動著黑白相間的雪花噪點,最終在意識深處形成難以形容的頻閃“影像”。

“它”的第三只“手”拂開四散的“塵土”。

“它”的第四只“手”從那扭曲之物的殘骸中,拾取了一塊小小的似乎是黑色卻又折射著多彩光暈的多邊形殘片。

“它”的面容模糊不清,像是與常人無異的雙眼中,“專注”的視線依然落在筆記本上,但卻似乎有第三只眼睛向著光熙投來柔和的視線。

大量相互割裂的訊息涌入認知之中,令光熙陷入了短暫的呆滯狀態,等到再次恢復思維能力,“它”已經近在眼前。

“對了~還有你……非常感謝你配合我的研究項目……光熙大人~”

“它”半蹲下身子,讓視線與光熙持平,笑瞇瞇的樣子似乎又和常人無異。

——我有權利拒絕么?

哪怕是以光熙的心境也難免感到一絲苦澀,她看向眼前的“人”,對方微卷的黑發披散在肩頭,素白的研究員大衣襯托著修長的身材。白皙的臉龐搭配精致的五官,整體氣質偏向中性卻又恬靜可人。

光看外表的話,是會給人留下非常不錯第一印象的類型。

但是此刻光熙能感受到的,唯有“無色”的恐懼。

她不確定自己現在看到的究竟是什么東西,哪怕是最為恐怖的惡魔也不及其萬分之一。

那種明明“不存在”的事物,卻切實的“出現”在眼前。

而占據了她右眼“位置”的某個“事物”,那屬于“它”的一部分的存在,則是其立于此地的佐證。

其為“不存在”之物已然“存在”的“證明”。

最為遺憾的是,“光熙”本人現在成了這條論證的“重要論據”。

——實在是……太過荒謬了……

在一場“捉鬼”的游戲中……

本應該扮演鬼的人卻并不在“鬼屋”里……

沒有比這更可怕的事情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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