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變鈔
- 時光沙漏:困在元末當(dāng)霸王
- 禿筆畫方圓
- 2336字
- 2023-05-04 18:22:32
賀珅的焦慮有他的理由。
他的這副身軀可是錢谷官出身,專事錢糧理算,屯戍軍近萬人的飲食開銷簡直讓人咋舌。
按五兩米麥每人的最低限度計算,屯戍軍每日須吃掉五十石以上的去殼米麥,半年下來這筆數(shù)字能讓賀珅發(fā)狂。
雖然屯戍軍有錢財,可是要收購如此之巨的糧食,把沿路的中部縣、鄜州、甘泉縣之糧買空也不抵事。
要知道,至正年初最近一次括戶,整個延安路只有不足十萬的在籍丁口,且大部分的丁口聚集在綏德、青澗、米脂、神谷一帶。
自己一個舉動,就等于增加了延安路十分之一的人口,這近萬的人口,放在哪里自己都是個萬戶的身份。
況且賀珅還有更緊迫之事需要考慮,絕對耽誤不起一季農(nóng)事。
開會,賀珅又組織開會了。
先是營統(tǒng)領(lǐng)以上的將領(lǐng),接著是各營,最后是全軍聚集畫大餅。
賀珅扛起一支巨大的針筒,給每個屯戍軍注滿雞血。
根據(jù)實地考察,屯戍軍利用洛水在金湯寨拐彎的有利地形,開鑿人工渠將一部分洛水引入三角洲內(nèi)的墚峁之間。
之后依照每處具體地形、水勢,挑選含沙量小的黃泥筑堤,形成一個個小型的堰塞湖。
修梯田對于這群河南災(zāi)民來說是輕車熟路之事,不數(shù)日,三角洲之內(nèi)所有墚峁均化為整片梯田。
水和田之事解決了,可是如何把水抽到梯田之上呢?
北地的梯田不比南方梯田,降水量稀少,空氣干燥蒸發(fā)量大,水量不足保證不了青苗期谷子的生長。
還是金湯寨里正李貴想出了個辦法,用戽桶一層層戽水。
屯戍軍最不缺的就是人手,實踐證明,賀珅看來原始的辦法,卻是最最實用的。
八天墾荒,賀珅身上迸發(fā)出來的巨大能量深深震撼著近萬名屯戍軍。
他似一個不會疲倦的陀螺般不停的轉(zhuǎn)。開渠引水、筑堤蓄水、搶修梯田、煉鐵打農(nóng)具,任何地方任何時候都有他的影子。
來不及修筑營房和窯洞,賀珅便和屯民一道,地為鋪天為蓋,雞鳴而起,日落而息,一把鋤頭一身泥。
要說榜樣的力量真的偉大,到了最后,連范離、高俊和呂昌吉這些土匪出身之人,看著賀珅親自扛鋤頭,也不想輸了爺們面子,奮勇爭先奔上山。
看著墚峁之間熱火朝天的墾荒場面,賀珅不由感嘆,中國的農(nóng)民就是好動員,只要給他一片瓦一勺飯,給他一個看得見摸得著的希望,他就能拼了命去干。
在屯戍軍捋起袖子加油干之際,大元帝國政治心臟中書省正展開一場激烈的交鋒。
賢相脫脫匯集中書省、樞密院,御史臺、集賢院、翰林院五部高官于中書省,討論一場事關(guān)帝國國運的大事。
變鈔!
大元帝國是人類歷史上第一個成功在全國范圍內(nèi)使用紙鈔的國家,可以說是紙鈔使用的鼻祖了。
第一代蒙古帝國大漢成吉思汗為方便運送錢財,以其強大的軍事機器為后盾,強行在帝國征服區(qū)域推行汗國的紙鈔。
到了忽必烈汗繼統(tǒng)后,蒙古帝國的紙鈔制度已趨完善。
忽必烈汗建立大元帝國后,以白銀為鈔本,發(fā)行相等面值的交鈔,商販百姓可憑交鈔自由交易,其價等同白銀。這跟后世以黃金為錨定的貨幣制度類似。
只是紙鈔運行日久,其弊端漸露。
大元帝國初期爭伐不斷,軍事行動消耗了巨大的錢財,軍費開支難以為繼時,便大量增發(fā)交鈔,等于向市場注水。
而且歷任皇帝上位時,為了拉攏東西兩道宗王支持,大肆派賞,最極端的情況下,能把國庫甚至皇帝內(nèi)帑賞賜一空。
如此揮霍,動用鈔本,紙鈔不貶值才怪。
中書省內(nèi)五大部門主官正是為著抑制通脹,保護帝國的貨幣制度而激辯。
變鈔之法由吏部尚書偰哲篤所倡,方法是發(fā)行至正交鈔,一貫文新鈔合銅錢一千文,或合至元寶鈔二貫文。
變鈔的實施是在中統(tǒng)元寶交鈔舊幣之上加蓋至正交鈔印為母錢,新鑄至正銅錢為子錢。
如此一來,將假幣泛濫的至元寶鈔貶值一半,又變相抑制了中統(tǒng)鈔流通。
國子監(jiān)祭酒呂思誠詞措激烈:“我不贊成!如此變鈔,定會致使新鈔步至元鈔后塵,無人問津!”
偰哲篤反駁道:“呂大人,變鈔之舉正是為了打擊至元假鈔,抑制紙鈔貶值而來。假鈔失去流通動力,自然能從源頭斬斷禍根,恢復(fù)交鈔信譽。”
呂思誠見偰哲篤說得如此輕巧,氣得胡須都顫抖,大聲質(zhì)問:“果如尚書大人所言,印制假鈔之徒不過多費些紙張油墨,持有真鈔之百姓呢?其錢財縮水找誰討說法去?”
“況且中統(tǒng)鈔,至元鈔自有母子,上料為母,下料為子。就好比蒙古人收養(yǎng)漢人子為后,名義上他是蒙古人,但始終是漢人。哪有舊鈔加蓋新印就成了母之理?掩耳盜鈴,自欺欺人罷了!”
眾主官也聽出了端倪,私下竊笑。
偰哲篤臉紅反擊道:“祭酒大人,既然你參透了,你來想辦法解決這個母子相權(quán)之事?”
呂思誠朗聲道:“中統(tǒng)鈔、至元鈔本沒問題,奸人偽造而已。就算新鈔發(fā)行,不解決偽造之事,還是有不法之徒冒險圖利,況且舊鈔雖孩童也能認識,新鈔投放真假難辨,更為混亂。祖宗成憲,豈可輕改?”
偰哲篤應(yīng)道:“祖宗法弊,不能與時俱進,怎就不能改了?”
“你欲變鈔,卻誣賴起世祖皇帝來了,你想與世祖皇帝爭高下么?”
偰哲篤語塞,只好轉(zhuǎn)移視線,問道:“那新舊鈔一起流通,可行得通?”
“新舊錢鈔兼行,輕重不分,何為母,何為子?新增至正鈔,民間果然會遵從一兌二么?”
偰哲篤忿怒道:“那你說如何行得通?你有妙策,盡管道來?”
呂思誠回了一句:“我就三字策,行不得!”
參政烏古良孫禎插話進來,說道:“我說呂大人吶,兩權(quán)相害取其輕,您是不做買賣,不知鈔法變革之急啊!現(xiàn)如今商客百姓都快以物易物,棄紙鈔如弊履了。”
其他官員聽了也表示贊同,紛紛將自己所見所聞之事道了出來,均表示鈔法變革不可再拖延。
呂思誠環(huán)視眾位主官,輕蔑的笑道:“鈔之本在于國庫金銀,諸位不想著如何充盈國庫,卻在這紙面上做文章,可笑至極!”
中書右丞悟良哈臺回嗆道:“祭酒大人,你拿出一套行之有效的辦法來?”
帝國高官為此爭論不休,到了最后,呂思誠才發(fā)覺自有他一人持反對意見。
脫脫的態(tài)度決定了呂思誠只是一個人在唱獨角戲。
“諸位大人莫再爭論,鈔法變革已是迫在眉睫。再拖延下去,交鈔信譽盡失,到了彼時,就是圣上出面也難以挽回。”
脫脫望向呂思誠,說道:“仲實,你所言之弊確實存在,可不變又怎知不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