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廈門下飛機的時候,開始淅淅瀝瀝的不停下雨。車窗,地面,樹木,葉子,以及眼睛里的世界都是濕潤的。
司機師傅的車載電臺里放出梅艷芳的《女人花》,悠軟綿長的聲音從一個原點散開,經(jīng)過空氣的渲染,彌漫在小小的車廂里。因為下雨,故意讓車子停在了稍遠的地方,然后拎著大包小包的在雨中散步。抵達旅店的時候,身上已經(jīng)濕透,脫掉衣服走進淋浴,冰涼的肌膚接觸到溫水的一刻,感覺到熟悉的寒冷之后綻放的溫暖。
就這樣別離了新西蘭,再次回到自己的國家。熟悉的氣候和味道再一次撲面而來。之前那些事情似乎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打開手機,里面充滿了爸媽各種各樣的嘮叨和關注,除此之外,別無其他。有的時候,真的希望可以有個人給我發(fā)一條安慰的短信,告訴我一直都在想念。
但我知道,未然不會。
抱著旅店養(yǎng)的貓?zhí)稍诖斑吶彳浀纳嘲l(fā)上,讓身體深陷其中,看著路過海邊的人們,忙碌閉塞,亦或是鍛煉慢跑著的人,步伐矯健的路過在雨中,腳下都綻開著水的花朵。海面上也都是雨,水滴砸出小而細碎的漣漪,像開滿暗淡花朵的森林,綻放的瞬間枯萎,幽然平淡的香氣,卻無人問津。幾位晨釣的老人,披著雨衣坐在長長的堤壩上,專注的盯著海面上露出的水漂,從那些眼睛中能看出飽經(jīng)滄桑后的從容與淡定。
貓走開了,新來的黑色幼年公貓,聽旅店老板說大概是在一個雨夜暈倒在門前,被她發(fā)現(xiàn)。緊張了好一陣子之后總算醒來,還算健康。大概是對雨有一種恐懼吧,徑自走去趴在燈光昏暗的柜臺上,眼睛盯著我看了一會,然后欣然趴著睡了過去。這里養(yǎng)了很多貓,每天都要打掃出一堆的毛,想象著可以用這些毛做一件毛線衣服,穿上它的時候,會不會變成一只貓呢。
幫助旅店的老板一起烤面包,肉松戚風蛋糕,撒肉松的時候貓們趴在桌子下面,舔舐掉落的食物殘渣,一點一點吃的很認真,很羨慕他們,認真又輕松的活著。貓們和女人,本該就是被呵護,可以懶惰著活著的吧。壓碎香蕉,加入蜂蜜與牛奶,慢慢的熬制香蕉汁,陰冷的天氣,我想一些人會需要這樣甜潤的溫暖。
今天的第一位客人進店,點了簡單的糕點,咖啡還沒煮,只有剛剛出鍋的香蕉汁,搭配烤好的肉松戚風蛋糕,盤子里點綴了一些星星形狀的果汁軟糖。我喜歡這樣,老板笑著說。
雨還在下,電臺里開始放一些不知道名字的慵懶的英文歌曲。貓們漸漸醒來,開始在店內(nèi)游走。繼續(xù)做各種各樣的糕點,煮咖啡,用剛買來的愛爾蘭威士忌精心制作愛爾蘭咖啡。威士忌加方糖,酒精燈燒化后倒入咖啡和鮮奶油,融化的一瞬間,香氣隨即飄散開來。
始終都要離開的。
*****,戀愛。似乎走了那么遠,卻依舊無法挪動自己。懶散的待在一個地方,永遠不想起來。像一只蚊子,也許一生只生活在一個房間里,喝同樣人的血,看同樣一個人的痛苦,快樂。然后欣然的在房間暗淡的角落里死去,留下干枯的尸骸。
回到BJ,路過北五環(huán)的時候突然感到欣喜,眼前的東西變的熟稔,那些霓虹,人群,夜間的車輛。甚至空氣也變的熟悉,朦朧中有一種清晰徘徊在鼻子外面,不經(jīng)意間,他便會鉆到你的身體里。
天開始亮起來,車子路過舊城墻的時候,能看到不知名的野草頑強的從那些巨大灰暗的城墻中長出來。隨著晨風瑟瑟的顫抖著。溜早的老人緩慢悠閑的走著,提著他們的鳥籠,那里面的鳥在高唱著自由的旋律,卻終于要疲憊的睡在竹枝的牢籠中。
想象幾個月前的我,像那些不知道名字的飛禽,在巨大的籠子里安靜的生活著,嘲笑籠外的過客。生活單調(diào),卻有規(guī)則。
回到家,沖個澡,爸媽還沒起床,只是打了個招呼,就好像平時夜班下班那樣,只是身邊多了大大小小的行李,似乎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熟悉的家的味道,被子的味道,一直停留在這個房間里,就好像是我從來沒有離開過一樣。
回家的一段日子里,過節(jié)成了生活的主旋律,爸媽已經(jīng)不太埋怨我的固執(zhí),只是提及之后的旅行計劃的時候仍然會不停的嘆氣。和各種各樣的親戚吃飯,陪他們聊天,講述旅行中的見聞,看電視,唯一多了一件事,和海唯每天發(fā)郵件。除此之外生活過的規(guī)規(guī)律律的,仿佛又回到了從前的日子。下一次的旅行目的地是離新西蘭不遠的澳大利亞及印尼地區(qū),現(xiàn)在應該也是夏天。
和未然一起吃過幾次飯,她依然是那樣,除了偶爾聽到旅行中出現(xiàn)的問題會皺皺眉頭外,其他的精力都集中在把食物切分成規(guī)則的小塊。總是覺得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時間會被什么東西黏住,在分手后才會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過了很久,就像是用彈簧壓縮了時間,她平靜的說著,看來她和我是同樣的想法。
“父母不在身邊,幼兒園的工作也辭職了,”她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現(xiàn)在靠給一些雜志寫專欄或者當一些二流攝影師的模特過活。”
看起來還是沒有什么變化,盡管我很擔心她的生活情況,但卻也無法說什么,畢竟說了她也不會聽。我們都一樣,脾氣和性格,就像是另一個世界的自己。
再過一個星期就要走了,要不要和我一起來。
“不用。記得去獵人谷的時候,幫我寄回來幾瓶紅酒。”
似乎我能給予的,也就是這樣了,這樣傻傻的問題,已經(jīng)思考了不知道多少遍。如果真的能在一起,就算少去半個地球又算什么呢。可是似乎自己也已經(jīng)有了答案,不會的發(fā)生的事情,不管怎么爭取也是沒有用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