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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入城

  • 我有一卷無字書
  • 元左耳
  • 2734字
  • 2022-07-18 18:13:31

月色清朗,夜空中繁星點綴,樹木如鬼影招搖。

元天罡背靠樹干,身穿灰袍,席地而坐,嘴里叼著塊干硬饅頭,手中捧著本快被翻爛的《道德經》,看得津津有味,不過其中一段他猜不出個所以然,便問道身邊的王嵐:“道爺,你說這

‘天地之間,其猶橐籥乎?

虛而不屈,動而愈出。

多言數窮,不如守中。‘

里的‘橐籥’是個什么物事?”

老道士正擺弄著手中算籌,聽到元天罡的問話,不耐煩回道:“冶鐵用的,鼓風吹火的風箱!”

元天罡恍然大悟,又繼續沉下心來看著經書。

五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老道士頭上白發多了些,灰驢背上的行李也輕了些,二人腳下的草鞋爛了又換,換了又爛,元天罡頭發長點,身材健壯點,整個人與五年前的模樣沒太大差別。

這五年里,元天罡隨著老道士走南闖北,見識到許多妖鬼神異之事,眼界大開。

雖說王嵐不愿教他道門功法,可也沒說不讓他在一旁偷學,元天罡依葫蘆畫瓢,學了幾手小法術,倒也用得有模有樣,老道士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管他的。

后來又不知道是哪天,元天罡枕邊會沒有規律的突然出現一兩本道家秘笈,往往元天罡翻看沒幾天,就被老道士發現了,收了秘笈卷成棒,狠狠地在他腦袋上敲了幾下。

元天罡自是笑呵呵的無所謂,還會詢問王嵐自己看不懂的地方,老道士自然是扔給他幾個白眼,自己領會,不過大抵被纏得煩了,最后總會沒好氣的提點兩句。

二人不是師徒,其實又與師徒無二樣。

…………

清晨,東方出現了瑰麗的朝霞,晨光熹微,灑在路上二人一驢的身上。

元天罡瞇著眼,對上東邊那微微探出尖兒的太陽,伸了個懶腰:“道爺,咱們這是要去哪兒?”

老道士側坐在毛驢背上,捋著胡須,悠悠道:“前邊有個小城,咱們去那賺點吃食來。”

“您不都已經達到辟谷之境了嗎?怎么還有口舌之欲?”元天罡好奇的問道。

“你懂啥?!”老道士雙目一瞪:“這又不是饑荒災年,老道憑啥不吃飯?”

“可我看那書上說的,道士不都要辟谷修行么?”

“哈,那你看那些個道士有幾個成仙成神的?天上神仙會因為你不吃飯就把你招上去?”

老道士不屑一笑:“怎的,難不成天上大米也不夠吃?”

兩人邊走邊談,不一會便來到個路邊破廟旁,而天空原本晴空萬里,此刻突然變了臉色,烏泱泱的大片云朵遮住了太陽,一聲雷震,宛若天公怒喝,隨后黃豆大的雨水砸向大地。

春夏時節,雷雨頻繁。

沒哪個行路人喜歡在風雨中趕路,沾上一褲腳的黃泥,所以二人進了路邊的破廟避雨。

這間廟也不知道多久沒人修繕,其間供奉的土地都掉了腦袋,廟里四面漏風,傾盆大雨直往里灌,所幸頭頂磚瓦雖有缺洞,但不多不大,勉強可以避雨。

元天罡眼神往廟里四角一掃,卻看到殘破的塑像后面有個東西竄過,他皺眉警惕起來,緩緩向塑像后走去,只見一根白毛長尾巴在眼前晃晃蕩蕩,一伸手,拽著尾巴,卻提溜起來一只白皮黃大仙。

這黃大仙綠豆似的一對小眼在看到元天罡時,可見的閃過一絲迷茫,怔愣片刻后回過神來,呲牙咧嘴的便要朝元天罡臉上撲去。

元天罡被它的突然襲擊嚇了個趔趄,手一抽就把這只黃大仙給扔了出去,正好扔到王嵐的頭上。

“哎呀!老道的頭冠!別扯了別扯了!哎喲!疼!疼!疼!”

……

一陣雞飛狗跳后,元天罡倒提著黃大仙,訕笑的面對頭冠散亂,狼狽不堪,正在氣頭上的王嵐。

“氣煞我也!”

老道士氣憤的直跺腳,指著元天罡,卻沒繼續說下去,只是冷哼一聲,走到一個角落盤膝靜坐,灰驢在廟里占了個位置,打了個響鼻,似乎是在嗤笑。

元天罡無語的和生無可戀放棄掙扎的黃大仙對視一眼,攤了攤手,放走了大仙,也找了個角落盤坐修行。

這場雨一下便是半天……

風雨聲中,元天罡閉眼靜心,一呼一吸綿長柔緩,此刻的他心無雜念,耳不聞外聲,眼不見煙塵,口齒生津,不知時光流逝,忽而他只感到漫天云彩將他圍繞,托舉著身體飛至云端,只見赤橙黃綠青藍紫數道霞光飛爍,穿透他心神所想的身體。

冥想中的元天罡心有所思,睜開雙目,只見窗外,一道絢麗虹橋飛架在云之彼端。

再一低頭,卻見剛才放走的那只黃大仙正匍匐在他的身下,閉目假寐,伴隨著有規律的呼吸,身軀一起一伏。

老道士早已從入定中醒過來,現在正看著元天罡,神色有些古怪,喃喃自語,嘴里蹦出來些‘怎么這么快?這家伙是屬兔子的么?’,‘這也能叫天煞孤星?真不是投胎的時候誤了時辰?’之類的不知意思的話語。

元天罡已經是習以為常,只是聳肩問道:“姥爺,雨停了,還走不?”

老道士嘆了口氣,站起身來:“快點趕路吧!”

風停雨住,二人一驢且往前方小城去也。

而他們身后破廟中,卻竄出一只白毛小獸,一對鬼靈精的眼珠盯著二人背影,偷偷摸摸的跟了上去。

…………

痛!痛!痛!

我肚子好痛啊!郎君!

我不要生娃了!郎君!我肚子好痛啊!

郎君!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周道爺,秦娘子她……”

“顧不了這么多!保住胎兒!保住我的孩子!這可是我周家第一個子嗣!”

不痛了!怎么一點也不痛了!

郎君!我們的娃呢?

你們為什么這么看著我?我怎么了?

我的孩子!?

“道爺,秦娘子和孩子都……”

“你們是干什么吃的!我唯一的孩子啊!”

“道爺不要進去,污了眼啊!”

“讓開!滾!……嘔!嘔!”

郎君,你來了!不!不!郎君不要走!

我們的孩子還在啊!郎君你難道要拋棄你的親骨肉嗎?!

郎君,你忘了我們‘白頭偕老,至死不渝’的約定嗎?!

“唉,丟棺材里下葬吧……”

不!你們要把我帶去哪里?!

放開我!放開我!

不!不要把我放進去!

好黑!好冷!……我要出去!

你們為什么要哭!你們為什么又走了!

你們為什么聽不到我說話?!

為什么?為什么?說話啊!

求求你們了!回答我!回答我!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你們不能把我關在這里!

郎君,來救我!來救你的孩子啊!!!

……

漆黑的棺材里,被認為死去的女人忽的睜開眼,通紅的眼球上密布鮮紅血絲,無意識發出痛苦的‘嗬嗬’聲,伴隨著一聲母獸分娩時的哀嚎,女人下身流出一個小小的,連著臍帶,早已失去生息的嬰兒。

“孩子,我的孩子!”

女人連忙捧起這個帶血的嬰兒,蒼白的臉上浮現出母性的溫暖笑容,但這笑容很快就被棺材里的黑暗所淹沒。

“我要出去,放我出去!我沒有死!”

她發狂似的捶打著厚重棺材蓋,可這足足用五六寸長短的棺材釘釘死,由厚重松柏木打造,深埋地下四尺深的棺材,又豈是一個弱女子能掀翻的。

但女人不放棄,從不放棄,她的眼里有一道光,一道讓人看了做夢都不安生的光。

用手錘,用腳踢,抓撓,精心養護的指甲蓋翻了過來,從不沾染陽春水的纖細手指折斷了,鮮血一滴一滴,從她摳出來的細小溝槽中流動再滴下,落到臉蛋上,落到嬰孩小巧鼻尖上。

她不管不顧,瘋狂的抓撓,好像要把這個囚禁她的棺材摳破。

可惜,有時候奇跡只能發生一次。

老天爺很吝嗇……

終于,沾染血水的雙手垂落,而女人臉上的表情也定格在瘋狂與絕望之間。

嬰兒狀似安詳的躺在女人懷中……

過了許久,寂靜無聲的棺材里卻又回蕩起幽幽的人聲:

“放—我—出—去!”

咯~咯~咯~

硬物抓撓木頭的聲音再度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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