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華書局的企業制度(1912-1949)
- 歐陽敏
- 1929字
- 2022-06-29 15:08:28
序言
范軍
如果說北大和清華是中國近現代教育史上的雙子星,那么商務與中華無疑算得上中國近現代出版史上的雙子星。也有專家將后二者比作并世而立、激烈競爭的出版業冠軍和亞軍。兩家歷史悠久、不斷進取的老書局鑄就了中國近現代出版歷史的豐碑,也形塑了出版文化的基本格局,其流風余韻影響至今。
關注企業制度對于現代出版業的重要意義,間接的因素是我本人的文化史學背景,直接的動因來自2003年開啟的包括出版行業在內的文化體制改革。那時候談文化、論出版,“轉企改制”(或“改企轉制”)、“現代企業制度”等成為熱詞。這期間,正是我從出版社總編輯崗位轉任社長不久(后來兼任董事長、企業法人代表),關心的一個重要問題就是何時“轉制”,如何“改企”,怎樣發展。2009年在《大學出版》雜志發表的《略談大學出版社轉制的幾個問題》,即可為證。到次年11月,我所在的出版社也搭上了大學出版社轉企改制的第二班車。在掛牌儀式上我講了這樣兩段話:“2010年是我們出版社的改革元年。此前,我們的體制轉換、機制調整已經在穩步推進。干部能上能下已實現多年,機構能設能撤更加貼近市場,收入能高能低也通過全員薪酬改革變為現實。旗下控股公司、參股公司的運作均已啟動,幾大對外合作項目成效明顯。出版社的兩個效益呈現出良好的發展態勢。”“今天我們‘華中師范大學出版社有限責任公司’就要正式掛牌。增加的六個字含義深刻,意義重大。它意味著我們將徹底告別‘事業單位企業化管理’的出版模式,向著現代文化企業大步邁進。”老實說,作為一家大學出版社怎樣建立現代企業制度,如何向這個新的方向邁進,當時心中并沒有數。我想只有不斷學習,多方借鑒,一方面可以向先行一步的優秀大學出版社學習,向其他辦得好、轉得成功的社會出版社取經,同時還應從中國近現代出版歷史中汲取營養,向老輩出版家尋求智慧。這便有了從歷史角度切入的現代出版企業制度整體性研究,有了關于商務印書館、中華書局、開明書店、亞東圖書館、文化供應社的個案剖析,有了我和包括我的同事、研究生在內的研究團隊的系列成果不斷推出。
與何國梅合作的《商務印書館企業制度研究(1897—1949)》的臺灣花木蘭文化出版社2016年版,著名歷史學家章開沅先生撰寫了《序言》,給予這項研究肯定和鼓勵,這更堅定了我們持續探究出版企業制度的信心。老人家寫道:“我常說,好校長不如好制度,因為好校長終將輪換,但好制度則必然留存。出版社也是一樣,出版家并非絕無僅有,但如果沒有不斷更新完善,形成一套相對合理而又穩定的制度,有些出版社雖然也曾經歷過自己的鼎盛春秋,但仍難免出現過早隕落。”毫無疑問,一家出版社要成為“百年老店”,杰出的出版家固然重要,而好制度才是基業長青的根本。
歐陽敏考取碩士研究生是在2010年,正趕上我開始集中力量在“現代書業企業制度”這個領域發力。他很積極主動地加入這個團隊,具體研究目標鎖定民國時期的中華書局。三年后他隨我碩博連讀,依舊以范圍有所拓展的現代書業企業制度為題做博士學位論文,并按時順利畢業。其后在武漢大學信息管理學院博士后工作站從事研究,合作導師方卿教授很大氣寬容地讓他繼續在自己熟悉和喜愛的出版史方向進行深耕。冬去春來,歲月如梭,一轉眼就是十一二年過去了。勤奮踏實、不斷進取的歐陽敏已由一個懵懂青澀的學生,成為了日益成熟、漸趨佳境的青年學者,在出版史學界嶄露頭角,且顯示出學術上的實力與后勁。
現在呈現在各位面前的《中華書局的企業制度(1912—1949)》,是歐陽敏在碩士學位論文基礎上修訂完善而成。當時,那本厚厚的畢業論文得到了外審專家和答辯委員比較一致的好評,后來還被評為湖北省優秀碩士學位論文。毋庸諱言,作為一部全面系統研究老中華企業制度的專著,該書無論是在史料的進一步挖掘、學理的進一步深化、現實的進一步觀照等方面都還有很多工作可做。就拿當年同樣作為大型民營出版企業的中華與商務比較,雖然都實行了現代企業制度,但在共性的基礎上又各有個性。誠如有研究者所指出的,在對外公關上兩者都重視政商關系,中華具有更濃厚的官方背景,甚至有點官督商辦的色彩。從內部管理來看,商務偏重于嚴,中華偏重于和。而同樣也是實行現代企業制度的開明書店,無疑帶有更顯著的“文化人辦出版”的同人色彩。倘若將中華與商務、開明等做更加深入細致的對比,無疑也是很有意義的。
歐陽君正值人生的陽春三月,學術之精進、成果之厚積薄發值得期待。就我所知,這部有關中華書局企業制度的成果是他的第二部個人專著。好企業需要好制度,好學者需要好心態。在這世風極端浮躁、功利主義大行其道的當下,倘若歐陽君能夠“咬定青山不放松”,不斷開拓,穩步前行,就一定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研究老中華的專著最后能在鼎鼎大名的中華書局刊行,實在可喜可賀。欣喜之余,略綴短文為序。
2022年3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