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格是位可敬的朋友,一個正直、善良而且溫厚的人,這是毋庸置疑的。但在事關神奇生物的問題上,他的許諾可能會比聯調局還不可靠。后者于1967年暗中推動了一項對于《聯邦魔法生物保護法》的修訂草案,授權美國海軍以保護的名義從海外強行擄掠瀕危動物,并允許他們使用殺傷性武器和魔咒來排除在此過程中遇到的“來自當地恐怖組織和反政府武裝力量的阻撓”,旨在挑唆總統向越南戰場投入更多兵力。
這幅宏偉藍圖中唯一的缺陷之處,就是這群蹲辦公室的家伙嚴重低估了“瀕危動物”的危險性,想當然地以為荷槍實彈的美國大兵足以應付一切麻煩。而結果就是僅僅15天后,第七艦隊所屬的福萊斯特號航空母艦在試圖對一條體長六十英尺的魚蛇精進行“保護性收容”時遭到了對方的頑強抵抗,甲板被嚴重撕裂,兩處軍械庫爆炸,超過130名士兵和二十余架飛機葬身大海。
值得一提的是,這是在整個越南戰爭中美國海軍遭受到的最嚴重的損失,甚至創下了海軍自二戰以來的最高戰損紀錄。在越南的很多地方,魚蛇精被人們視為河神,由此看來并不是沒有理由的。
時任神秘事務辦公室主任的麥克·羅伯茨得知此事后一天7次致電杰拉爾德·福特,措辭激烈地要求他“把專業問題交給專業人士處理”。《聯邦魔法生物保護法》的修訂隨后因為違反《國際保密法》而被緊急叫停,FBI則在之后的二十年間都沒敢再插手過超自然領域的事務。
另外,號稱“美國魔法社會主要管理機構”的美國魔法國會MACUSA在整個過程中(一如既往地)沒有采取過任何措施——自從《拉帕波特法律》頒布以來,他們就和麻瓜(在美式英語的發音里叫麻雞)政府徹底分道揚鑣了。這群人現在基本上只關心如何更高效地清除異己,對其他瑣事毫無興趣。
……
……
尼爾現在提心吊膽的主要原因,是他當初為了從中尋找漏洞、仔細研究過英國魔法部頒布的《危險生物管制法》,結果發現他們試圖用窮舉法來制定受管制生物名單的行為簡直……超出了能用臟話形容的范疇。盡管在現場操作中,官員們基本都會根據情況靈活做出判斷,但即便如此,這個國家的法律在很多地方依然存在著過于依賴人們的良知的傾向。
而就像大家早就已經知道了的那樣,只要一牽扯到神奇生物,海格良心的基準線就會發生嚴重的偏斜。尼爾仿佛已經可以看到,他牽著一頭伊特魯利亞吐火獸滿臉興奮地沖自己揮手的畫面了。
對他來說,這簡直比奎利納斯·奇洛還可怕,至少對后者還可以選擇視而不見,而海格那熱情的饋贈可是會主動找上門來的——天地良心,尼爾可以對一切有名有姓的神靈起誓,他就是頭腦再不清醒個一萬倍,也不會主動去向海格提出從他那里領養寵物的請求,只是在閑聊的時候順口提了一句,自己正在猶豫要不要養只什么動物,便讓那位大朋友不可抑止地激動了起來。
……
“人生沒后悔藥可吃啊,馬爾福先生?!?
對于今天也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坐到斯萊特林的桌子邊上,并且像老熟人似地向自己搭著話的尼爾,馬爾福的臉因為嫌惡而扭曲了起來。但是正在用尾巴卷著餐刀幫他切烤豬肉的尤利西斯這時發出了責備的嘶嘶聲——是的,當你給一條銀鏈子取名“尤利西斯”(意思是“懷恨在心的人”)的時候,就該料到它不會溫和地對待你了。
“好吧?!彼а狼旋X地說,同時狠狠瞪了一眼用手擋住臉假裝看不到這邊的克拉布,“說來聽聽,你又干了什么蠢事?”
“‘又’這個詞用的實在太妙了,馬爾福先生!”原本將頭枕在桌面上以凸顯情緒沮喪的尼爾一聽這話立馬像彈簧一樣蹦了起來,“您都不知道我究竟干了多大蠢事,那句話怎么說的?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干脆用烙鐵在我額頭上印上ST兩個字母才好!順便提一句,我不知道那個民間故事和納撒尼爾·霍桑的《紅字》究竟誰抄襲了誰的創意……不過霍桑是美國人,所以我們不妨就先假定是他的錯吧,好嗎?”
馬爾福權當沒聽見最后一句話。
“ST是什么意思?”高爾傻乎乎地問。
“哦,偷羊賊(Sheep-Thief)?!蹦釥柭柫寺柤纾安贿^放在我身上,應該是‘白癡’(stupid)的意思——現在想想,我當時一定是被魚干的氣味熏得失去了理智,也許……嘿,等等,也許斯內普教授在還給我之前偷偷往里面加了些什么不是嗎?”
斯內普今天依舊像個厭世者一樣沒有在禮堂現身,沒有聽到這句無恥的誹謗,但同時也錯過了為自己辯解的唯一機會——假如他真的還在乎個人名譽的話。
“斯內普教授怎么了?”
一個身材魁梧的斯萊特林男生剛好從后面經過,聽到這話也湊了過來,同時還不忘從馬爾福頭頂上伸過手去,從餐桌上抓起一塊三明治塞進自己嘴里,粗魯地大口咀嚼著。
感覺受到了冒犯的馬爾福厭惡地回過頭,結果看到了馬庫斯·弗林特——斯萊特林魁地奇隊隊長那招牌性的大板牙。格蘭芬多的學生私下里偷偷管他叫“巨怪”,認為這是一個除了塊頭大以外一無是處的白癡,拋開作為斯萊特林一員理當同仇敵愾的立場不談,馬爾福私底下其實并不完全反對這句話。
“馬庫斯?!?
馬爾福很勉強地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相比之下,尼爾則還是老樣子,跟誰都毫不見外。
“啊,弗林特隊長!多么榮幸!”
他那過于熱情的態度反而讓弗林特感到退縮了。他有些不自在地拉了拉掛在肩膀上的銀鏈,可能是不小心用力過度了,銀蛇劇烈地抖動了一下,嚇得他趕緊松開了手:“隊長?這稱呼聽上去怪怪的……我是說,我確實是魁地奇隊的隊長,但一般很少有人這么叫……”
——難道這不是因為在隊伍中缺乏威信嗎?這樣幸災樂禍的想法一瞬間從馬爾福腦海中閃過,讓他下意識地露出了譏諷的笑容,好在弗林特此刻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一如既往說著蠢話的尼爾身上,沒有看到自己的表情。
“請見諒,弗林特隊長,但一個姓弗林特的隊長是一定要叫作弗林特隊長的?!彼麕е蝗葜棉q般的氣勢回答道,仿佛這是某種理應不言自明的真理似的,“讓我想想那首老歌是怎么唱的來著……啊,我想起來了!呦吼!十五個人,十五個人——爭奪死人箱!再來一杯酒——”
即使是在尼爾即興獻唱過的各種各樣的奇腔怪調中,這也是跑調程度最為嚴重的一首,幾乎能讓曼德拉草相形見絀。唯一一點無濟于事的安慰是,為了模仿那種滄桑的水手嗓音,他這次把音量壓得很低。
弗林特聳了聳肩,和多數斯萊特林學生一樣,他在享受著對方帶來的商品的同時,心里卻并不把尼爾視作與自己地位平等的對象,因此說起話來也毫無顧忌:“你知道嗎,很多人都說你瘋了,我覺得他們說得有道理?!?
他原本是因為聽到了斯內普的名字才打算多問一句的,但現在已經完全失去了興趣——對瘋子的瘋話刨根問底又能有什么收獲呢?
“行了,我得走了?!备チ痔剡呎f邊又伸手抓起一塊三明治往嘴里送,臨走還用沾著面包屑的手拍了拍馬爾福的肩膀,“一年級的飛行課很快就要開始了,對吧?加把勁,德拉科,也許你明年也能成為球隊的一員呢!”
“承您貴言,弗林特隊長?!?
“我又沒在和你說話!”
“是的,但這并不妨礙我希望每一位客人都心想事成啊?!?
馬庫斯·弗林特搖搖頭,小聲嘀咕了一句“果然瘋了”便消失在禮堂的出口外。馬爾??粗谋秤斑h去,確認不管再說什么都不會傳到他耳中了,這才惡狠狠地罵道:
“這頭粗鄙的豬!真不敢想象他這樣的人也能被選入斯萊特林……”
“問得好,馬爾福先生。那么,到底是為什么呢?”尼爾故作天真地眨著眼睛問。
“因為弗林特家族是……跟你說這個有什么用?你又不了解巫師家族的血統!”這句疑問穿插得是那么地自然,一時怒惱的馬爾福險些講答案脫口而出,好在他終于還是反應了過來,趕忙閉上嘴,像趕蒼蠅一樣對尼爾揮了揮手,“夠了,別再煩我了!我不知道你又捅了什么簍子,我也不關心!如果你還想訴苦,就去找格蘭芬多的那幫廢物一起舔舐傷口去吧!”
“天吶,斯萊特林的先生在提議我去向格蘭芬多尋求幫助,這世道可真是大大改觀了……不,別生氣,馬爾福先生,只是開個玩笑!但您知道我對于學院間明爭暗斗的看法的,這并不是……好的好的,您不愿聽這個,沒問題!我再多問一句話好嗎?就一句!然后您就可以在無人打擾的狀態下繼續用餐了——您瞧,尤利西斯看著您呢!如果您在這里拒絕,它該有多失望啊!”
馬爾福的表情和他爸爸當年聽說黑魔王倒臺時差不多。
半晌之后,他才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快問?!?
尼爾欣然從命:“好的,無意冒犯,馬爾福先生——但你們騎掃帚飛行的時候就不覺得硌得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