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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花碗坪的怪事

因為呂仁的自首,接下來的跟蹤報道也做得更全面更有說服力,丁翹回到辦公室,僅用一個多小時就寫好了稿子,交上去讓同事編輯去了。

原本還想著有一場硬仗要打,但現(xiàn)在事情順利得出乎意料,丁翹的心里倒有點惆悵。按她的預計,當?shù)诙獔蟮莱鰜淼臅r候,呂仁應該會跳起來,指責丁翹誹謗他、破壞他聲譽,他會保留追究的權(quán)利,待公安介入調(diào)查,他還有可能繼續(xù)負隅頑抗,并通過各種手段對丁翹進行恐嚇謾罵……

這才是一個媒體記者做批評報道要經(jīng)歷的遭遇,丁翹做了兩年社會新聞,還未見過例外的。

唯利是圖的人,往往也是不見棺材不流淚的人,在未見到任何實錘和證據(jù)的情況下,呂仁為什么會自首?丁翹坐在位子上默默地想了許久,仍不得要領(lǐng),那晚發(fā)生的事情便又一幕一幕地在腦海里被篩了一遍,再聯(lián)想到小食店老婆婆那天早上說的話,她不由得心里沉了一下。

她記得,老婆婆說:“妹子,你是碰見不干凈的東西了,回家用碌柚葉煲水洗個澡就好了。”

她當然不會幼稚到真用柚子樹的葉子煲水洗澡,但老婆婆的話讓她無端地背脊發(fā)涼,就好像我們不相信鬼神之說,但若踏進寺廟或墓地,依然會心生敬畏一樣。

直到趙莞站在她面前,她才發(fā)現(xiàn)早已過了下班的時間,辦公室的同事走得七七八八了。趙莞拉起她,發(fā)現(xiàn)她依然是一副呆呆的樣子,又幫她從桌上拿起包包:“是不是寫稿寫呆了?傻傻的,走啊!”

“去哪兒?”

趙莞哭笑不得:“哎呀,看樣子真是寫稿寫壞了腦袋,算不算工傷呢?是誰說今晚要買手機,讓我陪著一起去的?”

丁翹這才想起今天上班的時候,確實是跟趙莞提過這回事,便不好意思地說:“唉,是這樣,我……有個朋友剛送了我一個手機。”

趙莞驚訝地看著她:“這么巧?你的手機丟了,就剛好有人送手機?”

丁翹點頭:“嗯。”

趙莞來了興致,把包包放在桌上,雙手壓在她肩膀上:“說吧,對方是什么人?我認識嗎?”

“不認識。”丁翹便簡單地介紹了一下江盛的來歷,末了又解釋,“不是你想象的那種關(guān)系……只不過是剛好有人送了一個手機給他,他用不上,就送給我了。”

趙莞感嘆:“認識這些有錢人真好!快,拿來!”

丁翹一時反應不過來:“什么拿來?”

“手機呀!”

丁翹從包包里掏出手機的包裝盒,這半天忙下來,她還沒來得及打開看呢。

趙莞接過包裝盒,打開看了一眼,驚呼:“天啊,這是最低調(diào)的奢侈品啊!你這個朋友,不是一般地有錢!”

丁翹一向?qū)ι莩奁凡⒉魂P(guān)注,便不以為然地說:“一個手機能有多奢侈?最新款的水果機,也不過七八千。”

趙莞拿出自己的手機,飛快地搜索了一下,遞給丁翹看:“你看,就是這款,全球限量版,手機蓋上鑲了碎鉆。”

丁翹看了一眼上面的圖片,又拿起那個新手機看了一下,果然是一模一樣的,再看圖片上面的手機標價,6位數(shù),不由得嚇了一跳:“竟然還有這么貴的手機?”

趙莞笑瞇瞇地看著她:“你剛認識的這個朋友,可不是一般人啊,快說,他是不是想追求你?”

丁翹搖搖頭:“沒有沒有,我當他是……兄弟!”

趙莞笑了:“兄弟會送這么貴重的禮物?你別傻,人家一定是想追求你。”

丁翹輕描淡寫地說:“他是很好,正直、優(yōu)秀,但不是我的菜。”

趙莞眼前一亮,半是開玩笑半是認真地說:“真的?你不喜歡?快甩給我!”

丁翹一口答應:“好啊,下次我請他吃飯,你一起去,認識一下。”不等趙莞接話,她又說,“老趙,他送我這么貴重的禮物,我還是還給人家吧?”

“你別傻,對有錢人來說,這點錢也就是九牛一毛,你把手機退給人家,反顯得你小家子氣了,不把人家當朋友。”

丁翹點點頭:“這倒也是。”她苦惱地說,“這可怎么辦啊,欠錢債比欠人情債更難受啊!”

說罷她不懷好意地盯著趙莞笑,趙莞被她盯得心里發(fā)毛,不由得警惕地看著她:“你傻笑什么?”

丁翹認真地說:“老趙,要不你嫁給他吧,這個手機,當我提前支取了你們的媒人費好了。”

趙莞忙不迭地點頭:“反正我這邊沒有意見,就看人家那邊了。”

丁翹忍不住笑了,一秒鐘破功:“好了,別瞎扯了,請你吃海底撈去!”

在去海底撈之前,丁翹去補辦了新的電話卡,用的是舊號碼。兩人剛在海底撈坐下,丁翹的電話便響了,因為電話是新的,手機卡也是新?lián)Q的,她還沒來得及存通訊錄,只看到一串陌生的號碼,一時倒不知道是誰打來的。

“喂,你好,我是丁翹。”

“丁記者,我是刑警隊陳俊峰。”

“陳隊你好,找我有什么事嗎?”

陳俊峰是公安局刑警隊隊長,他們因報道一次綁架勒索案而認識,平時雖然不常聯(lián)系,但都給對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電話中,陳俊峰說:“前兩日聽說你在浪琴灣失聯(lián)了,很擔心,但一直聯(lián)系不上你,后來聽說你平安歸來才放心。剛才看到你的報道了,做得很好。聽說你今天下午來公安局報案了,怎么不來我辦公室坐坐?”

“實在不好意思,因為急著回辦公室寫稿,所以就……”丁翹說著,突然心里一動,她突然想起一事,便說,“我們正在海底撈準備吃飯,剛到,你要不要一起來?”

“不了,謝謝,我剛從飯局上回來。”

“陳隊,我正好有點事想咨詢你,要不,明天我去你的辦公室?”

“我明天一早要出差。”對方沉吟了一下說,“這樣吧,一會兒你吃完飯,咱們找個地方喝茶。約個離你家比較近的茶樓吧,方便你回家。”

丁翹說了一家茶樓的名字,這家茶樓距她家小區(qū)門口不足200米,離她家真的很近。

這頓飯,因為丁翹“身在曹營心在漢”很快就草草收兵,然后兩人一起打道回府,趙莞回家,丁翹赴陳俊峰的約。

廣東人說的茶樓,其實茶只是配角,主角是各種各樣的精美點心。如果有廣東人跟你說,他晚上去飲茶了,沒有吃飯,千萬不要以為他餓著肚子跟你說話,其實廣東人的“茶”是一頓比飯還豐盛的大餐。

不過因為丁翹和陳俊峰都剛吃過飯,他們這頓茶真的只是齋茶,兩人細細品茶小聲慢聊,在一眾大吃大喝的食客中倒有點另類,幸虧他們的位置靠窗,倒也不受別人影響。

他們自然是先從聲吶捕魚聊起。丁翹問陳俊峰:“陳隊,對于這種利用聲吶破壞海洋資源的行為,我國目前有沒有相關(guān)的法律規(guī)定?”

陳俊峰沉思了片刻,笑了笑說:“關(guān)于海洋資源的保護,我國已出臺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海洋環(huán)境保護法》《中華人民共和國漁業(yè)法》,但針對聲吶捕魚的相關(guān)懲治措施,我印象中暫時沒有,如果要追究呂仁的責任,相對應的應該是破壞海洋生態(tài)、破壞漁業(yè)資源之類的法律。”

丁翹驚訝地說:“聲吶技術(shù)的應用越來越廣泛,我們竟然沒有相對應的法律?”

陳俊峰搖頭:“不能這么說,社會在發(fā)展,我們的法律也正在逐步完善,我國對海洋的保護,從來沒有松懈過。2017年,我國投資20億建海底反潛聲吶網(wǎng),在東海和南海分別建立一套海底觀測系統(tǒng),實現(xiàn)東海和南海從海底向海面的全天候、實時和高分辨率的多界面立體綜合觀測。至于民間這種利用聲吶技術(shù)破壞海洋生態(tài)的不法行為,相信在未來也是可以篩查、預防的。我們的國家正在發(fā)展,我們要一步一步來,要對此有信心……各種領(lǐng)域,都會越來越好的。”

他的語氣懇切、真誠、肯定,洋溢著一股熱情,就像他說的是自己家里的事,而他是一個當家人,那是一顆赤子心啊,丁翹有點感動。她平時常上網(wǎng),見慣了各種莫明其妙的噴子,動輒攻擊體制,攻擊社會,而事實上,我們的國家,正是因為有許許多多像陳俊峰這樣踏踏實實工作的人,才得以健康有序地運轉(zhuǎn),并日益強大。

“其實我有件特別奇怪的事,想跟你聊一下。”丁翹把自己在孤島上見到的“石頭襲擊殺人案”簡單說了一下,“我想請你幫個忙,想了解最近幾天我市有沒有人口失蹤或其他傷害事件的報案,我懷疑,那個被襲擊的人不是浪琴灣的漁民,也有可能是游客。”

陳俊峰爽快地答應了:“行,我叫人了解一下,明天答復你。”

“謝謝!”

“不用謝,舉手之勞而已。其實……”陳俊峰把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我在上高中的時候,也有過當記者的念頭,覺得仗筆執(zhí)言走天涯,是一件很帥氣的事情,那時候特別羨慕記者!”

“那你不讀新聞?”

“因為后來覺得當警察更帥,所以就改變了主意。”

丁翹微笑:“幸虧你沒當記者,萬幸。”

陳俊峰詫異:“怎么說?難道當記者不好?”

丁翹一臉認真:“如果你也當記者,我就沒什么活路了,做新聞跑不過你。”

陳俊峰微笑搖頭:“不會不會,我不會有你這么拼命,我可能會把自己的安全放在首位,比如做這個報道,我不會獨自上船。”他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對了,我要特別提醒你,最近這段時間,你進出都要格外留意,上下班時最好找個伴。”

丁翹說:“那個酒店老板呂仁已經(jīng)投案自首了,應該不會有人找我麻煩。”

陳俊峰搖搖頭:“你別太大意了,在我們以往偵辦的傷害案件中,很多受害者都是因為疏于防范而慘遭不幸,當你以為不可能的時候,恰恰是最應該防范的時候,你永遠不知道背后有什么人窺視著你。更何況,你剛才說的事也令我懷疑,你在孤島上見到的人,是否與呂仁有關(guān)。”

丁翹被他這么一說,臉色也變得凝重了:“謝謝你提醒我,我會注意的。”

因為這層擔心,當晚從茶樓里出來,陳俊峰一直把丁翹送到小區(qū)樓下,待丁翹回家后打電話報了平安,他才離去。

第二天剛上班不久,陳俊峰就打電話告訴丁翹:“最近一周,公安機關(guān)收到的關(guān)于傷人的警情共56宗,但沒有一宗是受害人傷在后腦勺的;意外死亡或傷害死亡的案件3宗,但均在市區(qū),并且與你描述的人物不匹配。”

“嗯。”這個回復并不意外,但她還是有點失望。

陳俊峰又說:“找不到受害者,說明你懷疑的這宗殺人案件是不存在的,有沒有可能是你看錯了,對方根本沒有受傷?”

“不可能,我記得清清楚楚,那個人搬起的石頭很大,對著后腦勺砸上去,被砸的人馬上就倒在地上了,我猜他是當場死亡了。”

“可是你也說過,當天晚上沒有月亮,而且還下著雨,你怎么能看得那么清楚?”

“閃電!很亮的閃電……”丁翹竭力回憶著當晚的情景,“那閃電把海邊照得如同白晝,我看見那個人俯下身子,拖起另一個人的腳一步一步朝大海走去,可惜他背對著我,我看不清楚他的臉。”雖然已過去了幾天,但她一想到當時的情景,依然不寒而栗。

電話那邊的陳俊峰半晌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丁記者,其實在給你打這個電話之前,我跟當?shù)氐呐沙鏊?lián)系過,他們說,自古以來,花碗坪就有各種古怪的說法。”

“花碗坪?”

“就是你說的那個孤島。”

丁翹驚訝:“那個孤島叫花碗坪?這個名字,聽起來還挺好聽……他們是怎么說的?”

陳俊峰沉吟了一下才說:“那個地方,據(jù)說一直不太干凈。”

“不太干凈?那是什么意思?”丁翹記得,小食店的老婆婆也這樣跟她說過。

“可能是一些封建迷信的說法吧。”陳俊峰說,“據(jù)說曾經(jīng)有人在島上看見一些古怪的事情,當?shù)嘏沙鏊M織人員上島察看過,但沒有什么發(fā)現(xiàn),估計只是愚昧鄉(xiāng)民的無稽之談。”

丁翹語氣有點凝重:“但是,我可以做證,我當時確實是在島上看見有人行兇了。”

陳俊峰說:“我記得你說過,你之前在船上墜入海里,在海上掙扎了許久,后來失去了知覺……體力上的透支會不會影響你的判斷?”

丁翹加重了語氣:“陳隊,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絕對沒有幻覺。”

陳俊峰陷入沉默。

丁翹接著說:“其實我在懷疑,這事是不是跟呂仁有關(guān)。”

陳俊峰說:“我也這么想過,找不到尸體或傷者,很有可能是呂仁派人假裝演戲給你看,達到恐嚇你的目的,但我問過同僚,呂仁否認了派人在花碗坪恐嚇你這件事。”

丁翹冷笑:“他當然會否認,他那樣的人怎么會承認自己做的壞事?”

陳俊峰冷靜地說:“可是他承認了在船上對你有過恐嚇行為,這兩者的性質(zhì)其實是一樣的,他沒必要隱瞞。”

跟陳俊峰打完電話,丁翹的心情更加沉重了。此后幾天,她一直被困在這件事里出不來,她也認真地想過,有沒有可能是幻覺?但那天晚上所見的一切,又那么真切地浮現(xiàn)在她的腦海里,她甚至清楚地記得,那個人把石頭砸在另一人的后腦勺上時,傷者應聲倒地時雙膝彎曲朝前傾倒的細節(jié)。

那么真實,絕不是幻覺。

接下來一連幾天,丁翹無法思考,無法工作,無法安睡,一閉上眼睛,腦中就會浮現(xiàn)臺風之夜的那些事。

有一個人在海里為她撈起了手機。

后來出現(xiàn)了兩個人,一個人用石頭砸死了一個人,將其拖向大海。

她暈倒了,等她醒來,手機不見了。

小食店的阿婆說,她在孤島上遭遇這一切,是因為遇見不干凈的東西了。

陳俊峰也說,當?shù)氐泥l(xiāng)民說花碗砰不干凈。

…………

辦公室里,趙莞聽丁翹說完全部事情的前因后果,臉色煞白,之前她只知道丁翹做浪琴灣的系列報道吃了很多苦頭,卻沒想到背后還有這些嚇人的事情。

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像是天幕被撕裂了一般,伴以陣陣雷聲,越發(fā)讓人心驚膽戰(zhàn)。

看著趙莞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樣子,丁翹有點后悔把這些事情告訴她了。趙莞是一個膽小的人,平時連國產(chǎn)的驚悚片都不敢看,有次丁翹硬拉著她去看了一部港產(chǎn)恐怖片,她一連三晚都跑到丁翹的房間跟她擠著睡。

“老趙,你怕了嗎?”

趙莞看了看窗外,走過去拉上窗簾,堅定地說:“我才不怕,這世上哪有什么鬼,一定是鄉(xiāng)下人亂扯,以訛傳訛罷了。”

丁翹正想表揚她有進步的時候,卻聽見趙莞又說:“要不,明天一早我陪你去一趟中山公園?”

“去中山公園干什么?”

“去摘柚子葉呀,中山公園不是有許多柚子樹嗎?用柚子葉煲水洗澡,可以……驅(qū)邪。”

丁翹哭笑不得:“滾!”

趙莞卻認真地說:“難道你還有別的辦法嗎?連公安局的人都幫不了你,咱們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丁翹說:“我偏不信邪!這三件事表面上看來是風馬牛不相及,但是我覺得,它們之間必有牽連,只要解開其中一個謎團,所有的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那你打算怎么辦?”

“我要休年假!”

趙莞驚訝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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