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察覺到自己體內蘊藏有無窮的能量，初時只覺得自己是個定時炸彈很是惶恐，到了后半天，蕭衍才慢慢接受自己天賦異能的身體。
傍晚的時候，蕭衍躺在龔家家宅里的房頂上，他看著天邊金色的云霧浮在湛藍色的海波上。
海水和天相連，蕭衍聽著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心中安寧下來。
他坐在房中調息，隨后試著用昨天學習龔云長的方式，導出體內的靈氣，但是這一次，他卻失敗了。
他試煉了半天，始終不見效果。
龔云長剛好過來看他，看他在苦練但是無門。
“蕭師兄這是在做什么？”
“大會就在后日，我想我既然能一掌碎樓，或許諸子集會也可以應付。”
龔云長知道蕭衍心急此事，便道：
“那我這就同你上山吧。”
“這怎么行，要回我獨自回去便是，你受傷了，還是不要亂走動。按理說該是我照顧你，可是下山都是你在照拂我。”
“師兄怎么能這么說，師兄為云長出頭，云長十分感激。”
“我們本來就是同門，互相照顧也是應該的。何況你我如此投緣。”
“蕭師兄既然都這么說，我更應該陪著蕭師兄回山了。”
出門在外，需要結交一個朋友。龔云長就是蕭衍看中的朋友。
龔云長品性端正，本來就是值得結交的人。人海茫茫，兩人相逢遇到一場不容易，何況兩人還算談的投機。
回稷下的時候，蕭衍忽的問了龔云長一個問題。
行商的人，總是比別人多個心眼。他看這蕭衍有意與他結為兄弟，只是龔云長過了蕭衍的關，蕭衍卻沒有過龔云長的關。
“龔兄家境如此優渥，為什么要來這里求道呢?”
“我看蕭兄背后也有家族支撐，并不是平凡庶族，蕭師兄為什么有那么執著于求道呢？”
蕭衍知道，自己不掏底給龔云長，他是不會相信自己的。
蕭衍一臉苦澀的道：
“我家雖然是個氏族，可終歸是庶民。貴族常年欺壓在庶民頭上，我的家族苦心經營，想要讓我們這些后輩有人能夠登上天子朝堂。”
“原來是這樣。可是蕭師弟似乎對這些并不敢興趣。”
“嗐——我無意居廟堂之高。”
無論走到哪里，身邊總是有同一個聲音，要想不被人踩，就只有往上攀爬。
龔云長聽了，微微發怔：“我也無意。”
“只是我家中長輩都對我說，如今這么想，只是因為我涉世未深，等我有朝一日成家立業，自立門戶了，到時候就知道世事艱難，有些從前不愿為的事情，必須為之。”
“巧了，家父也是這么說的。”
難怪兩人總覺得一見如故，原來是心里想著同樣的事情。
“那現在龔師弟可以告訴我你是為什么上山了吧？”
“我……”
龔云長總是穿著紫色的深衣，頭頂著紫金冠，處處流露著貴氣，但是眉宇間總是藏著憂愁之色。
“我父親少時經商，前往趙國，路遇盜賊搶劫，可是卻有道者出手相救，自那以后，我父親便立志要成為一個道者，可是當時我的祖父尚在。祖父認為家父只是一時熱血，修道是貴族才能做到的事情，普通的庶人根本難以企及。”
“可是這些說話根本是貴族為了壓迫庶民而編造的謊言。貴族和庶民只有出身的差別，其他方面都是一樣的。”
龔云長淺笑，
“我父親當時也是這么回答我祖父的。可是無奈，我祖父以性命相要挾，不許我父親學道，否則家中基業無人繼承。所以我的父親被迫繼承了家業。后來的事情，我想蕭師兄應該也猜到了。”
“家父雖然從此經營商業，可是卻從來沒有忘記過此事。所以等到祖父一去世，他就立刻送了我上山，希望我能秉承他遇到的道者的俠義風范，學有所成之后，能夠鋤強扶弱。”
蕭衍聽出了些端倪。
“俠義風范——令尊遇到的莫不是墨者？”
“正是墨者。”
“那你為何最后來了儒家？”
“自然是因為秦國。秦國打擊天下墨者，恨不得對其趕盡殺絕。我本來在趙地邯鄲學習墨術，可是秦國的戰火燒的極快，在秦國攻破邯鄲城之前，師尊遣散眾弟子，命我等歸家。”
“技術的傳承，靠的不是保持機關不朽，而是要讓研究技術的人活下去。我們幾個為了自保紛紛后退，有人逃往楚國，有人逃往燕國，有人歸降秦國。而我我則回到了我的故鄉邯鄲城。”
“家父唯恐我的身份敗露，招來不必要的揣測，所以又讓我改拜荀卿門下。蕭師兄應該也發現了，在儒家學習我并不開心，也是因為擔心師父和眾位師弟們。”
龔云長說著，眼前又浮現起了當日漫天箭矢齊發射向邯鄲城的場景。漫天烽火，秦人兇狠殘暴的眼神，為了躲避秦人殺戮而不斷向東流亡逃難的師兄弟，無辜的庶民被迫舉家搬遷……
這些回憶都是龔云長心中的痛。
一只手忽的搭在龔云長肩上，
“師父常說，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秦國勢力如此之強，也許是天意要讓秦國一統天下呢。”
龔云長卻異常激動的道：
“暴秦無道！必將自取滅亡！”
四野里驟然響起這一聲，龔云長把心中的憤慨喊了出來，頓時覺得胸中輕了許多。
蕭衍看著這個謙遜有禮的少年郎，顯然戰爭已經在這個少年心中烙下了難以磨滅的傷痕。
蕭衍不免想起昨夜的事情，其實他一開始走過去，是想要結交那個藍色男子。龔云長是在拿享樂麻痹自己，可是他的頭腦卻始終都很清醒。所以那番話觸動了龔云長的內心，他才當時顯得那么激動。
“墨家一向倡導兼愛非攻，主張為庶民百姓謀求利益。而秦國的戰爭本就是勛貴們發動的，他們自然把墨門看做要妖異邪說，極力打擊。”
“正是如此。”
“所以說龔師弟昨夜顯露的，其實是在墨家學到的。”
稷下學院沒落，人才都被秦國吸引走了。而齊國國主卻無所作為，還縱情聲色。如今的稷下，當真找不到幾個有真才實學的道者。昨夜蕭衍就感到奇怪，龔云長他竟然會用道術。
“是的。只是這已經是我的極限了，我沒有墨器的加持，靈力就會變得極其有限。”
“墨器？”
“就是機關。天下道者靈器千千萬萬，而墨門作為一派專門研究機關術來提升靈力修為的門派，墨者都為自己設計了心儀的靈器。只是我們墨門眾人都將機關器稱為墨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