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上衙，宛煙還在追問蘇季之，“大人，你怎么知道那塊原石里有翡翠？”

蘇季之笑著逗她，“不知道啊，無非是運氣。”

“不可能，我見開原石的時候大人笑了，大人絕不是隨便猜的。”

蘇季之手里的書卷敲向宛煙的額頭，“不相信我？無非是宛煙的運氣好，原本我也是想開出翡翠送給你開心?！?

大人端起書卷假裝看起，上翹的嘴角已經出賣了他。

“大人你太壞了?！?

蘇季之哈哈笑，“既然你這么想知道，猜猜看，我是怎么看出來？”

宛煙瞇起眼睛，“果然吧，大人真是看出了門道？這么說，我們下次賭個大的，豈不是能賺上萬兩？”

蘇季之怔住，搖頭，小姑娘提起銀子，已經兩眼放光。

窗外響起腳步聲，苗弘行色匆匆走過來，身后還跟著一位身穿厚長衫的老者，嘴里嘟囔著什么，左右張望著。

苗弘一腳邁進房間，馬上向宛煙介紹，“宛煙，這是御史臺長史介紹過來的福伯，他們府里昨日進了竊賊，他是目擊者，長史托你畫個畫像。”

福伯看向宛煙，沒想到長史費心找到的畫師竟然是個小姑娘，眼中閃過不信任，臉上依舊掛著笑，“薛畫師？”

宛煙起了興致，這還是她入職大理寺正式接的第一個畫像。

“沒問題，福伯快坐?！蓖馃煻肆瞬杷尭２谒龑γ?，走至蘇季之的書案旁研墨提筆，這才看向老者，“現在福伯大致說說昨晚的情況？”

蘇季之和苗弘一左一右站在宛煙身旁，饒有興致等待著。

“我是管家，每日亥時習慣府里走一圈，昨夜走到佛堂時，忽然看到里面竄出一個黑影，背個小包袱，我大嚷，竊賊回頭用手里的包裹砸向我，就這一瞬間，我看到了他。”

“丟了什么東西？”蘇季之問。

“佛堂里有供果，昨日老太太放了幾件珠寶，一件袈裟，竊賊也不知道怎么得知了這個消息，似乎是奔著這些東西來的?！?

宛煙想，這肯定是熟人作案。

大人接著問，“府里的人都查了嗎？”

“查了，京兆府的官人也來了，聽說薛姑娘會畫像，大家都等著姑娘的畫像好抓人。”

好嘛，壓力都給到宛煙。

小姑娘看了一眼大人，竊賊抓不到，是不是要說是她的畫像沒畫好呢？

“那我們來吧，你先說說竊賊有多高？”小姑娘笑臉相迎。

蘇季之雖相信宛煙，心里也替她捏把汗，厲聲對福伯道，“破案不能全指畫像，府里的人肯定有問題，老夫人供奉的東西只有府里人知道，竊賊不可能冒著風險為了偷幾個供果?！?

福伯直點頭，眼睛卻看向宛煙，他還是把希望寄托在小姑娘身上，拿著畫像尋人，肯定是破案最簡單快捷的方式。

宛煙笑著，大人話語暖心，對于這個挑戰，小姑娘也躍躍欲試，“來吧，我們開始?！?

“竊賊身高和苗捕頭相仿?！?

苗弘看了一眼福伯，這老頭倒是不客氣。

“穿著什么衣裳？”

“短布衣，佛堂那邊燭光昏暗，顏色我沒看清，應該很普通?！?

“頭發？”

宛煙心里有了思量，在白紙上勾勒了簡幾筆，蘇季之看向畫卷，不知宛煙怎么畫的，幾筆線條而已，卻是一個男人的身型。

“戴著綸巾，發包在頭頂。”

宛煙又拿起一張紙，三筆畫出一個發髻。

“臉型呢？圓的？胖的？方的？可有胡須？”

福伯想了想，“痩，臉型我沒看清，燭光一晃，他把東西砸向我，我只覺賊人眼里有慌張，好像他也沒料到能有人，但是也閃過一些狠戾，感覺會動手傷我。”

“眼睛大還是小？”

“沒看清?！?

“臉部還有什么特點？”

“沒有了，我只看了一眼，沒看清啥?！?

蘇季之有些不快，這么籠統的描述，宛煙得怎么畫？

沒想到小姑娘在發髻下一寸的地方畫了一雙眼睛，眼睛不大，眉間距有些短。

“這個人年齡呢？有感覺嗎？年輕還是年長？”

“年輕，背著包裹跑得可快了，我喊人的時候，他都跑出佛堂，我追了一段，他跑到后花園，直接翻墻出去了。”

“嘴大還是小？”

“沒看清?！庇质沁@三個字，蘇季之黑了臉，不快寫在臉上。

福伯見此，趕緊解釋，“蘇大人，薛姑娘，昨夜天黑，又是一瞬間，我真的就看到這些，但是這個人我真看到了，現在讓我說，我又說不出來。”

宛煙倒沒理會，胸有成竹埋頭在紙上勾勒，蘇季之看向畫卷的時候，一個年輕男人已經躍然紙上。

太神奇了。

“福伯，你先看看，這個人與你看到的人，差在哪里？”

小姑娘畫好最后一筆，將頭像那副畫拎起，展示給福伯。

蘇季之害怕老頭反駁，一直緊盯著他。

沒想到福伯看了畫像，目瞪口呆。

半天才指著畫像道，“薛姑娘，就是這個人?！?

蘇季之，苗弘都驚呆了。

小姑娘將畫像從容遞給苗弘，“行了苗捕頭，抓人去吧，人抓到了，讓我瞧瞧，我的手藝，還有需要改進的地方?！?

苗弘不可思議地接過畫像，他有千萬句話想感嘆，想問。

福伯這回畢恭畢敬地向小姑娘作揖，“薛姑娘，薛畫師，當真有本事，我回去一定告訴老爺，抓到賊人，都是薛姑娘的功勞。”

兩人走后，蘇季之迫不及待地提問，“宛煙，你怎么畫出來的。”

小姑娘傲嬌地揚起下巴，“交換，大人告訴我，你昨夜如何看出原石里有翡翠？”

蘇季之脫口而出，“很簡單啊，那個叫楊真的人一直在那桌徘徊，你看熱鬧的時候，我一直盯著她和掌柜，我賭她們有些眼力，能看出哪些石頭有翠，哪些石頭沒有翠?！?

宛煙拍拍自己的額頭，“原來大人勝在觀察仔細?！?

“你呢？你這畫像的本事真是讓我震驚。”

小姑娘含笑，“我這也簡單，畫圖都在線條，竊賊沒給福伯留下很深的印象，說明身材和臉上的沒有出眾的地方，痩是一個特點，臉頰一定沒有肉。”

宛煙解釋著，鋪開一張紙，重新畫起來，“眼睛呢？精而有神，這是重點，說明不大?！?

“為什么？”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看人先識眼，眼睛大小是人的第一個印象，福伯沒說，那么竊賊的眼睛肯定不大不小。”

“你又是怎么知道眼距這么?。俊?

“福伯說了一句有些慌張，狠戾，慌張沒什么特點，眼間距小的人，時常會在第一眼讓人感覺狠戾?！?

宛煙再次畫出畫像，蘇季之佩服得五體投地。

“不過我并不確定，所以讓福伯看看想改動細節，沒想到竟然畫對了。”

小姑娘話音剛落，苗弘再次跨進房間，邊走邊急切道，“蘇大人不好了，皇商武福山昨夜遇害，皇上口諭，讓大人盡快破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