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立身之地,似乎是一座極為隱蔽的峽谷,四周山壁陡峭,仰頭望去,除了嶙峋山石,只能看見頭頂的一片天空,這種地方,若是無人帶路,普通人是絕對尋不到的。
從樹洞走出不遠,忽然聽得老者啞聲道,“到了。”
魚詔抬頭一瞧,只見前方百丈處,建有一座占地頗廣的酒樓,以木石搭建,青磚綠瓦,紅柱灰墻,樓前一桿長帆屹立,在風中獵獵作響,上書不歸樓三個朱紅大字。
樓前不遠的空地上,不少衣著怪異的人圍成一團,像是在看熱鬧。
“過去吧,樓中自然有人接待。”老者對著三人說了幾句,便自顧自的返身離去。
魚詔三人對視一眼,也不停留,徑直朝著不歸樓走去。
路過人群時,陣陣兵器碰撞聲傳入耳中,魚詔扭頭看去,卻隱隱見到人群正中空地上,有兩人正在廝殺,到了激烈處,頓時引起周圍看客發出陣陣喝彩。
白術牽著毛驢駐足觀望片刻,感慨道,“此地果然熱鬧。”
“那使刀的,號稱南平刀王。”白術指著其中一人道,“此人擅用一把鬼頭大刀,鋒利無比,專愛砍人頭顱。”
“那個用斧的光頭漢子,諢號大黑牛,出了名的蠻橫不講理,天生力大,最喜人妻,兩把重斧所過之處,骨斷筋折。”
“還有那個用錘的,聽聞是最近名聲漸起的天驕,師承一位達到武道頂點的前輩,鐵錘之下,血肉成泥。”
白術嘖嘖驚嘆,“這些人中,不少都是名頭頗大的好手,恩恩怨怨,糾纏不休,如今同聚不歸樓,定然少不了熱鬧看。”
魚詔看了片刻后,搖頭笑道,“走吧,白兄,熱鬧可以留著慢慢看。”
待到走的近了,幾人才發現這座不歸樓的墻體上似乎畫著不少東西。魚詔定睛細看,忽然有些驚愕,墻體上的并非是水墨山水一類的裝飾,反而是各式各樣的武學,或是載以文字,或是干脆畫出幾個揮舞拳腳兵器的簡易圖案,這些武學分布有些雜亂,顯然是不同人留下的。
“這是傳武墻。”白術打量著武學,淡然道來,“有不少武道好手怕自己死在闖關中,就在墻上留下了自己的傳承,這些武學雖說算不上高明精妙,卻也令人欽佩。”
魚詔看著不遠處幾個按照墻上圖案比劃的年輕人,了然的點點頭。
不多時,幾人在不歸樓前駐足,大門前站著兩個壯碩的大漢,見了三人,拱手道,“三位里面請,不歸樓中禁止動手,若要了解仇怨,還請門外生死臺上去。”
魚詔頷首,隨后,白術上前幾步將手中牽毛驢的韁繩遞了過去,笑道,“有勞兩位兄弟照顧好我的驢。”
“客人放心就是。”門口的大漢接過毛驢,點頭答道,牽著毛驢走到附近的馬廄中拴好,又喂了一捆上好的草料。
待到進了門,喧嘩哄鬧聲頓時襲來,大堂內放置著二十余張桌椅,此時已經坐滿,男女老幼,齊聚一堂,各地的土話此起彼伏,極難聽懂。
“是白驢劍俠!”堂中有耳聰目明的,見到三人進來,頓時認出了白術,操著一口南方口音喊著。
“還真是他,進了不歸樓,難不成他也要離開穆國了?”
“再不走,怕是就走不了了,我聽聞白驢劍俠前些日殺了個朝中重臣,朝廷已經下了海捕文書。”有消息靈通之人,嘿嘿一笑,說出一則消息。
“白驢劍俠!”忽的有人站起,朝著白術走來,欽佩道,“眼劍俠若是不嫌棄,不如和我等拼桌。”
魚詔有些側目,白術的名頭聽起來有些兒戲,沒想到竟然如此響亮。
白術雙手抱拳朝著大堂眾人轉了轉,朗聲笑道,“諸位兄弟,白某不過是個無名小卒,不足掛齒,待我住下,定來和諸位一同飲酒。”
說完,白術朝著邀請之人抱歉一笑,道,“多謝這位兄弟,回頭我找你喝酒。”
“木杖客!”魚詔正看熱鬧的時候,一旁忽然走來一人,朝他一笑,“想不到你也來了,上次不慎敗在你杖下,改日咱們再比一次,定個高低。”
魚詔扭頭一看,覺得來者有幾分眼熟,似乎和他爭斗過,他也不在意具體姓名,含笑點頭,道,“若有機會,就在梁國比試吧。”
一旁的蘇合香眼神發亮,看著這一幕,似乎頗有興趣。
不多時,魚詔幾人見到了不歸樓的掌柜,與俠客小說中的不同,并非是什么貌美的女子,反而是位身材壯碩的大漢,面容方正,不怒自威。
“白驢劍俠,木杖客,還有這位,是點風槍之女吧。”掌柜看了三人一眼,瞬間就看出了身份,淡然道,“五兩銀子一天,一日一續,要幾間房?”
“點風槍蘇明?不是說前些日和轟雷槍比斗落敗后,氣不過自盡了嗎?”白術看向蘇合香,有些詫異道,“這么說,你來不歸樓就是為了找轟雷槍報仇?若是比斗落敗后自殺,你這般做法可不合江湖規矩。”
蘇合香面無表情,道,“我不管這些,我只知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白術搖了搖頭,不去管他,不過是同行的路人罷了,談不上交情,生死自負,隨即道,“有勞掌柜的,一人一間。”
魚詔聽完兩人對話,臉色淡然,也沒放在心上,遞過去五兩銀子,換來一張木牌和房門鑰匙。
不歸樓與一般的酒樓不同,主樓并不住人,反而是樓后的房間極多,房間不大,四四方方,約有兩丈左右,屋內用具倒也簡單,一套桌椅,一張木床,別無他物,好在這荒郊野嶺,有個能避風雪的房間,足矣。
屋外,鵝毛大雪絲毫不見停下的跡象。
黃昏時分,有小二送來飯食酒水,魚詔先是取出銀針檢測一番,見并未變色,隨后又從包袱中取出些甘草丸子放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吃下少許飯菜,少頃,感覺身體并無異樣后,這才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