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豐點點頭,接過雜役遞過來的桐油傘,邁步進了魚府,順著走廊,七拐八拐,來到一處偏僻的房間前。
他靠著走廊的柱子,聽著屋內中傳來的慘叫聲,嘆了口氣,也沒進去,只是默默等待。
“啊!!....放過我吧.....求求你放過我吧......這白紙黑字,我也不知道那姑娘是......”
片刻后,慘叫聲逐漸衰落,門內響起了門栓的抽動聲,張豐搓了搓臉,讓自己露出些笑意,走了過去。
門外,魚詔面無表情的將房門鎖好,剛一轉身,便有一只胳膊搭上了他的肩頭。
魚詔身形一顫,隨即放松下來,扭頭看去,幽幽道,“豐大哥,人嚇人,嚇死人啊......”
“嘿嘿,又被你猜到了。”張豐露出一個憨笑,摟著魚詔肩膀,看似無意的問道,“怎么,這王屠夫還沒死?大半個月了,挺能熬啊......”
魚詔面色微微一僵,訕笑了幾聲,干巴巴道,“還行,還行,這家伙一身肥肉,能多挨幾刀。”
說完,兩人同時沉默了幾息,張豐拍了拍魚詔肩膀嘆氣道,“李三癩子一伙兒被人踩死,這王屠夫每天被剔肉放血喂狗,二十多天了,這口氣也該出的差不多了,過猶不及,快給他個痛快吧......”
說著張豐朗聲笑道,“魚小弟,你耽誤了這些天,哥哥我可是又長了些力氣,你小子,可不要被哥哥我拉下太遠了。”
魚詔點點頭,同樣落出笑意,“巧得很,小弟最近也壯了幾分,小弟還小,再過兩年,定能超過豐大哥。”
“好!”
“那哥哥可就拭目以待了。”張豐哈哈大笑,道,“走走走,在外門忙了一天,餓死哥哥了,我讓你府里的下人準備了飯食,估摸著也好了。”
......
一頓狼吞虎咽后,張豐滿意的打了個飽嗝,舒坦的往椅子上一靠,魚詔見此,卻是有幾分好奇,自從占下清河城,張豐每日的樂趣,便是帶著一幫將士在城中游走,樂此不疲的做些行俠仗義的事,今日怎么會來他這里,當下直接問道,“豐大哥怎么想起來小弟這了?”
“這不是連日暴雨,城中有不少房屋倒塌,汪縣主帶著衙役去救援,哥哥我閑不住,就帶著些將士去幫了幫忙,一忙就是忙了大半天。”張豐側了側身子,讓自己躺的更舒服些。
“對了,你不說我差點忘了。這么大雨,也攻不了城,我爹傳信,下午左右就能返回清河,讓我明日帶上你一起去府中,他從赤蓮道帶回了適合咱們的外煉功法。”
魚詔聽聞心中生出幾分欣喜,自從學了呼吸法后,因為戰事,張叩無暇教導二人外煉功法,他二人每日只能用些笨法子熬煉力氣,雖說有幾分收獲,可近幾日增長的越發慢了,此時張叩回來的正是時候。
許是天公做美,下午時分,清河一地,雨水逐漸變小,到了巳時,總算停了下來,露出些許微陽,讓滿城百姓,松了口氣,這幾日,不乏有人晚上睡到一半時,房屋轟然坍塌,房中百姓不是被活活砸死,就是掩埋在廢墟中。就連城外清河,也是水滿則溢,淹沒了臨近的良田。
清河城外里許之地,縣主帶著城中身居要職的一行人在此等候,沒過多久,遠遠的便聽見了雜亂的馬蹄聲,少頃,一桿黑底紅蓮旗率先映入眼簾,數百人影隨其后。
“吁!!”
一陣勒馬緊韁聲響起,數百鐵騎令行禁止,轉眼就停了下來。
“軍主!”
見張叩一行停下,眾人連忙見禮。
“起來吧。”張叩一身戰甲不斷滴水,他掃視一眼看了看人群中的張豐魚詔二人,只是笑著點點頭,“有勞諸位前來迎接,咱們回城再敘。”
不久后,城中最大的一處府邸中,張叩換了一身干爽的赤色道袍,命人支起了火盆驅寒,又設下宴席款待眾人。
“這清河城作為我救世軍后方根基,能穩定至今,汪縣主功不可沒,本將敬你一杯!”張叩居于正前方主位,朝著左手舉杯示意。
“身在其位,自然謀其政,此乃汪某職責所在,不敢居功,卑職敬軍主才是。”如今身為降臣,縣主汪農自然不敢怠慢,連忙起身回敬。
“好!”張叩哈哈大笑,贊嘆道,“有汪農在,清河無憂矣。”
......
之后與城中多位官吏的嘉獎之話暫且不提。
另一頭,城西卻是出了命案,今日雨剛停,便有人發現了一具詭異的尸體,此尸渾身上下無有一絲傷痕,體內諸多人骨不翼而飛,剩下的血肉失去了支撐,癱成一團,尸身散發著一股惡臭。
此時沒了暴雨的掩蓋,頓時傳出數丈遠,極為難聞,像是死了大半月,更離奇的是,有人信誓旦旦的說,昨日他還和死者一同飲酒吃肉,斷然不會有錯。
經過城中仵作查看后斷定,此人應當是死于昨夜子時,死因尚不明確,死者表情毫無掙扎之色,全身骨骼像是在睡夢中消散,最讓城中捕快為難的是,死者身處臥房,房間門窗完整,并無撬損的痕跡。
一模一樣的詭異死法,這已經是七日來,發生的第三起,第一起命案的死者被發現時,血肉還蠕動了小半日,這才氣絕,城中甚至小范圍的流傳起了紅蓮不詳,鬼神奪命的傳言,若非縣主當機立斷派人壓下,怕是要出不小的亂子。
兩個時辰后,宴席結束,張叩帶著汪農來到書房,淡笑道,“方才那衙役所謂何事?說來聽聽,竟讓刀斧加身而面不改色的汪農都如此為難。”
汪農面色陰晴不定,他為官二十七年,還是頭一次遇見如此詭異之事,心中隱隱知曉,此事十分棘手,也不管張叩的調笑,定了定神,將這三起命案的從頭到尾,詳細告知給張叩。“大人,不知此等命案,赤蓮道可曾遇見過?又或者是不知名的武道高手所犯?”
張叩本來還帶著笑意,直至聽到人骨消散,只剩血肉蠕動之時,臉上開始有些發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