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腦中不斷回旋著汪洋最后在我面前倒下的畫面，以及他掙扎中所說的話

“我沒有害你，我發誓！”

為何？那又會是誰？

第六章 2014年5月19日甲午年己巳月亥時忌:出行

我死的毫無征兆

何為人體死亡？

想把死亡認為是瞬間的事，要么活著，要么死亡，這就是社會對死亡的定義，但是臨床上對于死亡的定義是心臟停止跳動。肺停止呼吸，大腦及身體停止工作，當醫生用光照射病人的眼睛時，眼球沒有了任何反應，眼睛的反射是由大腦控制的，而大腦干是保持生命存活的關鍵區域。

這一世我是真正的死亡了嗎？

應該是躺在一座無主孤墳中，有活在誰的記憶中，即使有也會很快忘記吧。

我沒有留下血脈，沒有活在子孫的DNA里，我的名字、照片、身份證、銀行卡……都會塵封在一本無人翻閱的檔案里。

時候若有人記得你時常掛念你，常常去悼念你，那就不算真正死去。可是我呢，多么害怕被遺忘，我是朱明啊，沿河高中高三二班的班主任。

就在剛剛，我被人從身后刺死，死在了南城區的一座廢棄工廠的地下室里。

始終沒有閉上眼睛，應該是屬于死不瞑目了吧，沒有看到兇手。

感覺到自己已經不存在了，聞不到任何氣息，感覺不到風雨，嘗不到血液流在嘴里，舌尖上的味道。這就是死亡嗎？

以后是寒冷和孤獨的，無垠的世界，我沒有歸屬，沒有時間，永恒的孤獨，無邊無際。

誰殺了我？

老人家常常說人死如燈滅，我真的就這樣再也不存在了嗎？

若生命有輪回，一定可以避開很多的遺憾和罪過吧。

若生命重啟，我想對汪洋說一聲對不起，如果能在另一個世界遇到你，我想對你說對不起。

我變得越來越輕浮，在空氣中隨著一束白光緩緩移動，這是我的亡魂在行動嗎？漸漸刺眼的白光消散，我落在黑暗之中，感覺不到腳下有路，像走在云中，像在森林濃重的霧氣里。我不由自主的向黑暗深處走去，霧氣由黑灰變得像水汽般可視。

我看到周遭都是黑色的巨石，狹長的通道盡頭有人形物矗立著，有吹煙裊裊，我心中驚喜——難道我沒有死？清楚明白的看到一位老婆婆在煮飯，越走越近，越看的真切，他滿頭白發，穿著粗布麻衣，手拿著大湯勺，在那兒一口大鍋里攪動著。我剛想沖過去問個明白，突然發現眼前出現一排人

在排隊嗎？

為何都如此靜默？

我欲伸手拍拍前者(女人穿著一襲黃裙，卻單腳站立著……)，她回過頭來一臉悲戚的看著我，似乎不想說話，于是我收回自己愣在半空中的手。

前面分湯的老婆婆發出悲慘干枯的聲音。

“快一點，下一位。”

我心中更加疑惑了。

哪里？這都是什么人，他們都要去哪里？

環顧四周，除了兩邊插入空洞夜幕的巨石崖壁，就是腳下只容下一人通過的小路，頭頂響著不知名的夜鳥的哀嚎聲，和如貓非貓的飛行物在空中追逐著、慘叫著。而排隊領取食物的這一行人也靜默的可怕，似幽魂一般向前移動。

幽魂，老婆婆，熬湯，派發，催促？？？？

我不是沒有死亡，我這是……

我猛然驚醒般意識到，我這是變為亡魂在走奈何橋，馬上要喝孟婆湯，轉世投胎。

我沒有任何想法，本能的想要掉頭逃跑。

回頭發現身后腳下的路沒有了，斷崖下是一條河，河面竟是可怕的暗血色。充滿腥臭味，水里依稀可見的浮shi與頭發，似乎有很多人溺在水中。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忘川河奈何橋有來無回？

前面就是孟婆，喝湯，過橋投胎。

傳說孟婆做的一種湯喝了可以忘記所有愛恨情仇，煩惱記憶。

其做法是將今生今世的鬼魂和人間的五谷調和在一起，用忘川河水熬制而成，所謂“前世已了，今生善惡為本心所念。”

老婆婆端著瓷碗，碗里是熱氣騰騰的湯水，她抬頭看著我的臉，陰冷的眼神沒有絲毫生機，用悲慘干枯的聲音說

“喝了這碗湯就結束了，也開始了。”

我緩緩接過她手中的碗，看著那散著奇怪味道的墨綠色液體。一時難以入口。

“快點吧，趕不上時辰就麻煩了。”

她促著，讓到一旁。

“趕著去投胎嗎？”

這可是我曾經最喜歡的口頭禪啊。

“快點過橋吧！！！”

我將湯倒入胃中，踏上一座古老的有些殘破的木質吊橋，橋下是深不見底的深淵，搖搖晃晃晃，隨時墜落的感覺，我卻沒有絲毫害怕。剛到對岸一陣腥風吹來，我胃里便翻江倒海，讓我不禁跪地嘔吐起來，那碗湯全部吐掉了。真是可惜了。

我一步一回首，腦海中浮現的便是那些生前的畫面:我的外婆，我唯一的親人、我的學生們，我曾經護著的疼著的孩子們、我的課堂生動有趣……那個被父親拋棄，依舊對生活充滿希望的孩子、那個奔跑如風的偏偏少年、那個笑容陽光，為人和善的朱明老師……一幕幕如電影回放，我的心中竟充滿了悲戚與不甘，最后一次回眸，浮生若夢，白折千回，全部歸于寂靜了嗎？

突然那道白光襲來，照亮了死人的臉，那是年僅25歲朱明的臉。

而我即將成為全新的另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