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門,才知原來天色早已黑了。洛天駒正在門口來回踱步,見蘇劍云出了大門,連忙上前問道:“怎么樣了?”
蘇劍云從進門到出門,少說也有四五個時辰,洛天駒便一直等了四五個時辰,連午飯都不敢去吃,生怕蘇劍云出了門府后尋不見自己,此時見蘇劍云出來,心中自然大喜。
蘇劍云見他神色惶急,足見對自己有情有義,心下感激,道:“勞你掛念了,雖然途生變故,但毒性應該是都除去了的。”
洛天駒又問道:“那你身上外傷怎樣?”
蘇劍云聞言挺了挺身子,只覺左肋與脊背上的傷痛雖然依舊,但已沒有四五個時辰前那般疼痛,想來也收到了醫治。可兩處外傷的位置十分別扭,走路時無法挺直脊背,只好拄著拐杖,搖頭道:“看來還得養些時日。”
洛天駒笑道:“是傷都要養,咱們走吧,走慢點。”
二人離開醫館,過些時候,醫館的門口哐當一聲被推開,胡信理鐵青著臉站在門口,望著二人離去喃喃道:“深獒...幼凰...”
洛天駒引著他向城中西南角走去,出了市心街,又拐過幾個街道,城內并未宵禁,街上花花綠綠燈火通明,黑夜遮得住月光,卻遮不住百姓的夜玩。蘇劍云許久不見這等夜景,一路與洛天駒有說有笑,幾句話之間便已深知對方心意,互為知音,相見恨晚。洛天駒似乎在這城中人緣甚好,一路上不住有人問好行禮。洛天駒買了兩支冰糖葫蘆,兩張唱譜的面具與花燈與蘇劍云分享。
路上問起蘇劍云家室,蘇劍云嚼著糖葫蘆道:“父母走得早,我跟師父過的。昂...不過師父也好久沒見到了,十年了吧,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洛天駒同樣嚼著糖葫蘆:“那...”喉嚨一動,咽了下去“你現在都干什么,四海為家嗎?”說著摸了摸蘇劍云衣服上的破洞:“前面有家布坊,給你做件衣服吧。”
蘇劍云又咬了一口:“嗯,我喜歡到處走嘛,沒錢了就給人家干幾天散工,或者找個貪官的家搶他一筆...啊,這可不算搶啊,師父說了,那些官家的錢都是搶百姓的,搶人者人人得而搶之...總之饑一頓飽一頓吧。”
洛天駒道:“小心耳朵(錦衣衛),不談這些了。要吃桂花餅嗎?”平日里并不喜歡的點心,與朋友一同吃起來,倒也有滋有味。從小販手里買過幾塊,掂在手里。
蘇劍云捏起一塊放進嘴里,道:“那你呢?有家室了嗎?”
洛天駒咳嗽兩聲:“咳咳,還沒有。我想入仕,但...這世道太亂。”
蘇劍云嚼著糕餅道:“很難嗎?”
洛天駒道:“挺難的。家父就未入仕。”
二人邊說邊走,離開了燈火闌珊,走到了一間大宅門前。
這座大宅高墻深院,裝修樣式甚是氣派,朱漆紅門,石獅據守,遠遠望去,儼然有股威嚴之象。就算是蘇劍云先前見過的王府、陳府加在一起也遠遠不如。倒是與早些年在京城見過的王爺府有著些許相似。
此時門前站著十幾位守衛,見了洛天駒歸來皆松了一口氣,向洛天駒行過禮后,當頭的李門人下令關了大門。
洛天駒向蘇劍云道:“這些是府中的守衛。”
蘇劍云道:“你家好大,跟王爺府一樣。”
洛天駒笑道:“哪里,先祖跟朝廷有些交集罷了。我家共有前后兩個大門,左右兩個小門,是供下人出門辦事用的。”
蘇劍云嗯了一聲。
洛天駒又道:“現下前門是李門人在守備,另有守衛四十六人,后門是王門人,守衛三十四人,晚間分隊巡邏。這些守衛已在我家多年了。這幾日,我還另請了六名門客和百余名守備分別安排以防萬一。”
蘇劍云笑道:“也是,你家大的跟王爺府一樣,這么做當然是要的。”
便在兩人說話間,走過了不知多少廊道與樓閣,蘇劍云依稀記得還饒過了兩個池塘,來到了洛府的后院。
洛府共有前中后三院組成,前院與中院已經大的不像樣了,誰知后院竟比前中兩院還要大。院中設有一座練武場,騎馬,射箭,練武均可。馬房不在此處,只有幾間武器庫與雜物房,柴房,稀稀拉拉的種著幾棵樹木。
環視左右,除了幾間雜物間與柴房以外,就只有數間廂房。廂房之間并不相連,而是西五間,東三間的排列著。
洛天駒指了指西首五間廂房,小聲道:“那是留給在后院把守的王門人他們住的。”蘇劍云點了點頭。
洛天駒道:“本來是想留你在前院住的,但奈何我近來疑神疑鬼的,請來了不少門客,把前面都住滿了,這里清凈,適宜你養傷,你先在這里住著。若是覺得睡著不舒服,我再給你另找住處。”
蘇劍云可不在乎這個,他覺得后院一來清凈,對自己養傷有好處,二來依適才洛天駒所言,后門共有三十余名守衛看守,怎么想都是個極為安全之地。
后院中只有寥寥幾間房屋,平時不如何使用。因此蘇劍云在后院邊角處挑了個小房,那小房的位置極為偏僻,藏在后院的一個角落,先前是用來存放兵刃的,后來洛天駒的祖父將此處改成了一間小房。房中只擺了一張床與一張小桌,小房四周只有一個廂房與其相鄰。
蘇劍云見自己房間雖小,但獨處一室,房內床被茶桌椅凳應有盡有,打掃干凈,心中十分滿意。
天色已晚,洛天駒取了些酒飯與他同吃,蘇劍云道:“天駒...這么叫你行嗎?”洛天駒道:“不必拘謹。”撕下燒雞的兩條腿,遞給蘇劍云一只。
蘇劍云接過,看著洛天駒大快朵頤,笑道:“我還以為你是個富家公子,會講很多規矩呢。”
洛天駒笑道:“一日不曾用膳了,那還管得了那些規矩。”
蘇劍云何嘗不是餓了一天,也大吃大喝起來,道:“既然來叨擾幾日,有什么要我做的嗎?什么都不干,心里總算過意不去。”
洛天駒微微一怔,道:“說起來...倒還真有一件事想拜托蘇兄,只是不知你是否愿意...”
蘇劍云拍拍胸脯,一副義薄云天的樣子道:“那有什么,你盡管開口!”
洛天駒道:“家父家母近日外出,府中上上下下事務都由我打理。其余還好,只是...府中有一人是我無論如何都難以對付的。”
蘇劍云道:“什么家伙?這么難對付?”
洛天駒支支吾吾的道:“是...是我妹妹。她...唉,我拿她沒辦法,前幾日她跟我慪氣,一個人搬到了后院住,我怎么勸都不肯回去前面。這后院甚大,防護不全,我也是無可奈何,這才收拾了幾間屋子讓請來的女門客住下,又讓王門人每夜在大門值守。因此...此番...”
蘇劍云道:“我懂了,沒事,我既然住在這里,早晚多多幫你照看。令妹住在哪間房里?”
洛天駒指著窗外道:“西首的那三間廂房,現在是她一人居住。”嘆了口氣“我就在中院居住,一墻之隔,若是有什么動靜立馬便會趕到。就怕在趕來的路上出差錯,因此拜托你了,倘若府中有失,請蘇兄保愚妹平安,待我安定局勢,立刻趕來。”
蘇劍云看著洛天駒的眼睛,燭光在他眼眸中閃爍著,燭光之下,掩藏著數不盡的疲憊與憂愁。
他有幾日沒睡過好覺了?蘇劍云不禁想到,隨即微微頷首。
燈火微涼,洛天駒收拾殘食,離開了小屋。
蘇劍云把拐杖倚在窗邊,伏著床沿坐下,摸著被單,突然心頭一酸,心想:“想不到有朝一日我也能有個住處。”雖然明白自己不能長住于此,但此刻的心中卻感到一股暖意。
蘇劍云坐在床上兀自出神。不知過了幾時,蠟燭燒到了盡頭,蠟油將燈芯裹住,屋中再沒一點光亮。
直到困倦攀上眼皮,才回過神來,剛欲躺下睡覺,窗縫中卻擠進一個聲音:“慢點兒,小心別碰到什么東西。”聲音極輕,可四下寂靜中卻聽得十分清楚。蘇劍云的睡意登時退去大半,伸手拿住拐杖,悄步走至門邊。
聽“咚”的一聲悶響,似是有什么東西落地,顯然是從外墻翻進來的。跟著是一陣死寂。
過了一會兒,先前那聲音道:“你沒摸錯吧?柴房跟那人可確實是在這里的?”
又一聲音道:“放心,我在這一帶踩了半個月,肯定錯不了。”
先前那聲音道:“那就好。”
后至那聲音道:“你說咱們得手后,前面會響應嗎?”
先前那聲音道:“別瞎想,方大人說過的話什么時候有過差子?咱們只要把柴房點了,把那小妮兒擄走,后邊的事就沒什么好管的了,再說咱也管不了。”
蘇劍云心下一驚:“原來他們要燒柴房,這些人是什么來頭?前面有響應,這件事天駒知道嗎?”
跟著一陣沙沙聲響起,想來是那二人移了腳步。蘇劍云舔了食指,在窗紙上浸出個洞向外看去。眼見那二人輕手輕腳的走向柴房,手中似是拿了火石,火把等物。
蘇劍云心想:“管他什么來頭,看這架勢,定然干不了什么好事。”恰好一陣風吹過,帶著嗚嗚聲響,蘇劍云打開門溜了出去,又關上了門,悄聲悄息的跟在二人身后。
眼見那二人停下腳步,蘇劍云跟著伏倒,低下了頭。洛家平時用柴甚多,為了方便取柴,所有柴都堆在一起,上面蓋起一個大棚,并不存于房中。
那二人中的一人舉起火把,火把并未點燃,右手拿起一個瓶子向柴堆上倒了些什么,另一人取出火石打火,連打幾次總是不著。
其時已是深秋,北方的冷風總是來的早些,這天晚上北風猛吹,天上積云如鉛,遮住了月亮的任何一絲亮光。
蘇劍云趁著天黑向前爬行數步,在距離二人不遠處停下。那人連打幾次火石,終于“嚓”的一聲響,火把上的火熊熊燃起,火光映在二人臉上,面目又是猙獰,又是喜悅。
蘇劍云一見火把燃起便縱身越出,手中拐做劍使,一下甩在手執火石那人脖頸,又反身一拐砸在手執火把那人太陽穴上。這一下變數奇快,那二人不及反應便口吐白沫暈倒在地。
二人一暈倒,手中火把隨即脫手,蘇劍云連忙伸手去接,可小腹突然一陣絞痛,怔了一怔,火把掉落在地。
地上液體一遇火便跟著燃燒起來,原來是油。火焰沿著油一直燒到棚頂,棚中所存的百十來斤柴火一齊點燃,火焰登時燒穿了棚頂,翻出了墻頭,向外張揚著。
只聽咚咚數響,后院翻進十余個人影,皆是身著黑衣,又以黑布蒙臉。
那些黑衣人眾一翻越下地便拔出兵刃將小屋旁的廂房圍住。中院、前院幾乎是同時鑼聲大起,有人聲嘶力竭般的喊道:“有歹人!抓歹人啦!”跟著鏘鏘鐺鐺響聲不絕,兩院中亮起火光,眾人的喝罵聲與兵刃碰撞聲不住傳來,震天價般的喊聲一陣高過一陣。
蘇劍云心中大驚:“洛府在江湖上多大名氣,竟然有人敢來此處鬧事?還放火?我剛剛入府,這事就讓我碰上了?”
只聽那群蒙面客中一老者的聲音道:“深夜拜訪,實屬抱歉,現下局勢大亂,勞請尊駕,同咱們一起去避一避。”
過得片刻,只聽屋中一人道:“你們又是何人?”聲音嬌柔淡雅,是個女子。
那老者聞之欣然一笑,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右手一抬,道:“二小姐,請吧。”
過得良久,屋中那女子不再言語。
四名蒙面大漢摸到門前,看向那老者。老者微微點頭,右手一斬,那四人大喝一聲,撞開房門沖了進去。
那老者喝道:“輕著些!”右手抬起,又欲再斬,驀地里嗖嗖數聲,跟著“哎呀!”“嗷!”幾聲叫喊,四名大漢倒在地下,一動不動。
那老者一怔,忽覺手上一痛,右手食中二指的指甲已被來物打裂,連忙轉身看去。環顧四周,但見柴房燃著熊熊烈火,一個人影立在火旁。
老者先是一驚,跟著心中大駭:“此人何時到來的?我竟絲毫未曾察覺。”那老者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平日里對自己身懷武功頗為自負,此時見院中這人竟然在自己絲毫未曾察覺之下佇立院中,武功家數定然凌駕于自己之上,趕忙問道:“不知閣下是什么名號?”那一隊蒙面客轉過身來,眼中滿是驚懼恐怖的神色。
蘇劍云見那伙蒙面客忽然回首看向自己,心中也是一驚。自己重傷未愈,腿腳不便,加上腹中還有一股自己無法壓制的內力,適才奮力打暈縱火那二人,已經牽連的全身一陣疼痛,此刻若是那群手執兵刃的蒙面客一齊攻上,自己恐怕只有等死的份。出手時心中只擔憂屋中女子的安危,但是卻忘記了會給自己招來多大的麻煩,連忙應付道:“我,我誰也不是!”
那老者聽他語音發顫,中氣不足,不像是身懷高超武功之人,但他此時心下畏懼,來不及細想,道:“既然如此,閣下為何出手傷人?”
蘇劍云以為他說的是放火那二人,忙道:“是他們先點的火。”
那老者聽他說話語氣發虛,不似身懷武功之人,心想:“此人話音發顫,足底虛浮,絕不會是他。能飛石傷人,指上功夫定然不弱。那人若一直不露面,只怕是要失手。”
向那幾個蒙面客道:“把火把都點著了。”眾人依言點燃火把,后院中亮起一片光明。
那老者道:“你們四人,分站四角,站的遠些。”指了指其中四人,那四人依言。又將院中四角映亮。眾人此時只把蘇劍云當做全無武功之人,也不多加留意。加上正在燃燒的柴房,后院雖大,但四處皆亮,已經無處躲藏。
那老者咳了兩聲,道:“繼續。”又有四名蒙面客走向廂房,不過相比之前的那四人橫沖直撞,這四人倒是收斂了不少。
但聽破風聲又響,那老者拔地而起,“呼”的一掌向墻頭擊去,且聽掌風呼嘯,余聲不絕,墻上灰塵被震得疏疏而落。
那老者掌風擊出,立時躍起,翻上墻頭。只聽方圓數里之外,除了自己掌風的破風聲越來越遠以外,再無任何聲響。
那老者咽了咽口水,心中驚懼不定:“這人武功遠在我之上,再也拖不得了。”
那老者向蘇劍云一指,喊道:“處理掉他!”同余下八名蒙面客沖進廂房,另外兩名則向蘇劍云沖去。
蘇劍云見那兩名蒙面客一人手執雁翎刀,一人手拿一對判官筆。可自己手中只有一根木棍削成的拐杖,暗自發愁之際那二人已奔至身前。
手執雁翎刀那人將刀向前一送,直刺蘇劍云前胸。蘇劍云連忙橫拐當胸,但一想這是根棍子,一觸即折,擋他不得,連忙向旁避開。
手執判官筆那人筆尖一拐,雙筆點向他雙肩“缺盆穴”。蘇劍云拐身橫掃,想將那對判官筆掃開,但又想自己內息紊亂,腰后舊傷未愈,使不上力,又連忙撤拐向后避開。
那二人都頗感詫異,眼前這人明明出招果斷之極,又都是破解自己招式的拆招,可每每兵刃將觸之時卻又立即撤招,二人一時大感困惑。
手執雁翎刀那人笑道:“魯大哥,人家讓著咱呢。”
手執判官筆那人道:“燕兄弟,我看得出來,不勞你特地來激我。”
蘇劍云見他兩人斗嘴,心下竊喜,只盼他二人能多斗一會兒。再拖一會,說不定就有守備趕到。但二人各交一句話后便不再說,又提了兵刃瞪著自己,不禁暗暗叫苦。心想:“要不是我有傷在身,還用這般狼狽?不能與他們拼力,那就只能一味進招了,但眼下這二人都是武功好手,只怕風險怕是不會小。”
一邊想著,一邊向廂房內掃了一眼。廂房內并為亮燭,看不太清,隱約見到一團白霧在一群黑衣中穿來穿去,自然是那房中女子在與九名蒙面客相斗。
再向西首那幾間廂房看去,里面仍是一片死寂。蘇劍云的心登時沉了下來:“那王門人只怕是已經遇害了,從這伙人翻墻點火到現在,后院守備一聲都沒吭過。等他們把那姑娘擒住之后,自然就要來殺我。我若不能將這二人制服,可就毫無生機了。”拿起被判官筆削尖的拐杖點了點地,把心一橫,那定了主意。
那二人又向他撲至,燕兄弟燕華川提刀砍向他面門,魯大哥魯奇手執判官筆點向他雙肋穴道。
蘇劍云不去理會判官筆,將拐杖向前一送,指向燕華川咽喉。這一招是同歸于盡的打法,加上刀重拐輕,因此又是后發先至,不等燕華川刀身砍至,他的咽喉就已被拐杖削尖的末端刺穿。
燕華川大驚,連忙撤刀回步。
魯奇萬想不到燕華川竟會被逼到撤刀,眼見自己招式將成,只要點向蘇劍云雙肋穴道,就能僵其手臂使之不能動。因此仍將雙筆送向蘇劍云肋下。“啪啪”兩聲,蘇劍云穴道受點。
魯奇大喜,喊道:“成了!這小子...”
“嗤”的一聲,魯奇背后被拐杖刺穿,一直將其釘在地上。
蘇劍云雙臂依舊靈活,絲毫不受穴道影響。
原來七色醫仙在蘇劍云體內造出了那股極為強悍的內力,這股內力雖被胡信理設法化去了些許,但余下的依舊強健。適才蘇劍云穴道受點,經脈被外力所激,那股內力當即護住經脈抵去外力。是以蘇劍云雖然穴道受點,卻絲毫不受影響。
燕華川見他穴道受點卻仍在一招之內殺了魯奇,詫異之余恐懼之心大起,一時不敢輕易上前。
哪知方才蘇劍云穴道受點之時,那股內力受激涌起,在體內橫沖直撞。外力雖然化去,但此刻胸中氣血翻涌,又奮力殺了魯奇,一再牽動內息,小腹之中一陣絞痛。手上緊握著拐杖,面部抽搐,額頭汗水涔涔而下。好在天色尚黑,燕華川見不到他面色全貌。
燕華川提刀虛刺,這一下只是試探。拐杖此時插在地上,中間又穿了個魯奇,一時無法拔出。蘇劍云左足一挑,挑起一根判官筆接住,見雁翎刀刀身掉轉,似要邊招,手中判官筆前挺,指向燕華川腹上“膻中穴”。
燕華川一驚,引刀回轉護身,蘇劍云筆尖一轉,又去點他右腿“足三里”,燕華川長刀貼身掃出。蘇劍云筆交左手,向他左臂“曲潭穴”斜點而出,燕華川不及回擋,只得后退一步。
燕華川退后一步,蘇劍云便跟進一步,手中判官筆“唰唰唰”一連三點,燕華川掃去兩點后,第三點無論如何也拆不下招,只得又向后退了一步。
蘇劍云將手中判官筆當做劍使,使得意氣風發,一連強攻三十余招。燕華川便向后退了十步有余,一直給逼到了廂房門口。
燕華川又驚又駭,向廂房中大喊:“于老,快來助我!”廂房中并無人答應。
蘇劍云一連強攻四十余招,絲毫不敢牽動內息,漸漸體力不支,氣息漸亂。又攻了三四招后,呼吸變重,攻勢漸緩。
燕華川見他攻勢不似先前那么凌厲,再斗一會兒,氣息紊亂,已經輕喘。料想他體力不支,心中大喜。待蘇劍云又一招攻出,瞧準他兩招之間的空滯,一刀砍下。
蘇劍云見他一刀砍向自己面門,來不及出招逼退,慌亂中舉起判官筆相擋。“當”的一聲火星四濺,蘇劍云手上力弱,這一下手臂彎曲,判官筆離面門不過寸許。
燕華川不等蘇劍云反應,又是一刀砍下。這一刀的勁力比方才還要重上三分,蘇劍云險些抵擋不住,右膝一曲跪了下來,腹中疼痛更劇。
燕華川滿臉獰笑,舉刀又欲再砍。蘇劍云臉色蒼白,眼見把柄雁翎刀暴砍直下,手上卻使不出半點力道。
眼見那刀刃即將觸到蘇劍云面門,卻在空中劃了個弧度,歪歪斜斜的從蘇劍云左臂掠過。燕華川身子一晃,軟到在地。
蘇劍云見燕華川倒在地上,先是一怔,不及細想便也一交坐到,氣喘不止。適才凝力相斗時尚不在意,此時攻勢一停,才發現原來早已身心俱疲,汗流不止,腹中絞痛有如刀割。
蘇劍云喘了一會,待汗水止流,腹痛略輕,便雙手支地想要站起。掙扎了幾次,見雙腿如同死木般無法抬起,索性向后一躺,也不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