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嫣帶著白宸舟看了一段留影石的畫面。

小舟沉默很長一段時間，身后才傳來崔嫣的解釋：“我懷著你的時候，你父親帶著她來咱們家說要和她在一起，那時候你外公給了那女人兩巴掌。”

可是兩巴掌怎么夠啊。

白宸舟面無表情的把留影石砸在墻上，在一旁看著的崔嫣一句話沒說，默默撿回來用手心擦了擦留影石遞到了白宸舟手里。

修真大會結束，天光漸漸暗淡下來，晚宴時夜空中星子漫天。

怎么跟這個三一塊吃？

白涇明右手邊坐著崔嫣，左手邊的位置被那人帶著她兒子占據著。

小舟惡劣的笑了一下，趴在白塵書耳邊說悄悄話，故意斜著眼睛看向她：“姐，你看那個人掀開面紗的動作，好像灰色的毒蘑菇開傘了一樣。”

順著白宸舟說的方向看去，白塵書收斂著笑了一下。

頓時，那婊子的臉色變得不太好看。

她身邊的那個青年是她兒子，兩個人的表情反差很大，他似乎很高興。

年紀比白塵書還大，應該不是白涇明的私生子，小舟這樣想著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她酒量一直都很好。

白塵書喝的是茶，她從沒喝醉過，但是她只要喝一點點酒，臉就會變得很紅，看起來如同醉了一般。

小舟夾起手邊的一道菜往嘴里塞，炸得還挺酥的，尤其是有點糊的地方，還有一點淡淡的苦味。

“這個糊了，別吃這個。”沒料到白塵書竟然直接把她筷子夾的食物扔了。

這引起了小舟的不滿。

“我就要吃這個！”

崔嫣夾了一塊品相不錯的哄她，白宸舟塞進嘴里卻覺得滋味不對勁，硬邦邦的，嚼都嚼不爛，盡數吐在了手帕里，那盤菜后來一口未動。

這樣的宴會其實氣氛不算僵，最起碼她可以不用顧忌那么多直接甩臉色。

真的一點也不喜歡應酬，可是有人擅長做這種事，所以她也要在這種場合下學著如魚得水，且有分寸，待在掌控之內。

忽然回想起來那段記憶，真的沒什么意思，再糟糕都過去了，唯一遺憾的是那時候年紀太小還太講禮貌，不會把心里話都毫無顧忌的說出來。

常常她站的位置離利益中心的那些人遠遠的，左耳進右耳出的聽著別人搭話，看著洛吟客面對著羞辱過自己的人，費盡心思跟不熟悉的人推杯換盞，看著光鮮亮麗的人們觥籌交錯，聽著他們話里有話，精心設計的笑聲，捧著禮物討好夸贊。

白宸舟不知不覺喝光了一壺酒，回憶里的畫面也添了一點酒氣，她享受著微醺的狀態，眼里多了蔓延上來地幾條紅血絲。

如果就這么下去，是不可能的——

＂毒蘑菇＂也不知是不是喝大了，想要教育人：“這小舟太內向了，塵書倒是能跟咱們這些長輩們一塊說說話。”

你踏馬哪門子的長輩？

白宸舟心里想著越發覺得好笑起來，我內向？

眾人的目光落在白宸舟臉上，不過她沒有分給任何人一個眼神。

“我跟你們也沒話講啊。”這是小舟今夜跟她說的第一句話。

＂毒蘑菇＂還沒反應過來，熱情的回應著：“不用說話叫人就行。”

我怎么記得這些人都是誰？

還是崔嫣開口提醒：“小舟，這個是你潔姨。”

白宸舟哼笑了一聲跟著復述：“潔姨？”

她笑著說：“這么多年就聽到你叫了我這么一聲。”

有完沒完了。

白涇明像是隨意跟＂毒蘑菇＂提起：“小舟從小就這樣，對不熟的人高冷，熟悉熟悉就好了。”

“不打緊，還是孩子。”

令白宸舟永生難忘的一幕出現在眼前，＂毒蘑菇＂拍了拍白涇明的胳膊，笑出一臉油膩褶子，再多的脂粉也掩蓋不住蒼老的皮膚，而且她的眼睛似乎有問題，總是很用力的突然眨一下，濃烈的眼妝讓這個問題更加顯眼。

丑死了……

你們兩個在惡心誰？

白宸舟眉毛輕輕一挑，面色陰沉著對＂毒蘑菇＂譏諷一笑：“你誰啊？”

這一句話讓全桌的人都安靜了。

“……剛剛不是都介紹過了。”醉醺醺的＂毒蘑菇＂指了指看熱鬧的崔嫣。

“不是，你誰啊？”白宸舟直接挑明了態度，接著她身邊的青年也變了臉色。

白涇明覺得不對勁，他用玩笑般的口吻說：“小舟，今天是你母親生辰別發脾氣。”

“你也知道啊。”這句話被白宸舟一字一頓的吐出來。

瞧清楚白宸舟慣來漂亮的臉上明顯已經生氣的臉色，白凈明眼神微微一顫，扒蝦的動作僵在途中。

他似乎有無奈，笑呵呵的開口，生怕小舟更不高興似的討好道：“這道小龍蝦你最喜歡吃了，我的小公主，來品品。”

然后他意味不明地看了小舟一眼，白宸舟冷眼笑了下，接過盤子。

這態度讓＂毒蘑菇＂很是惱火，說了一大堆無腦的話，白宸舟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盤子里扒好的龍蝦放置在面前，小舟慢慢眨了下眼，牙齒撕咬著口中的蝦肉，腦子里琢磨著怎么弄死這個婊子。

之后便是良久的沉默。

宴會結束的晚上，小舟找白塵書一起睡，好似那一巴掌沒發生過。

不用抹什么東西她臉上也是白的白、紅的紅、黑的黑，眼睛亮晶晶的，琥珀色眼珠配上她的眼型和睫毛真的很美。

“跟她也不認識，上來我不理她，就說我太老實內向，我跟她有個屁話講。”小舟躺在床上一肚子氣跟白塵書吐槽。

白塵書皺眉：“你這樣太自我了，容易得罪人的。”

小舟又生氣了，說出的話又快又急：“這樣的話你總提，提的次數多了也沒什么意義。我做不到像你這樣習慣性的卑微討好人，我勸你，你不是也不改嗎。”

“我討好她是為了親戚關系，你這樣疏遠親戚甚至是跟人家吵架，那之后就少了會幫你的人。”白塵書嘴笨，這已經是她想了很久才流利反駁出來的話。

幫她？

小三能有什么幫得到她的地方，不給她添堵都不錯了。

不管是不是小三，身為親戚就要忍讓？

白宸舟不理解，她自問自己做不到。

回應白塵書的是一聲冷笑，以及白宸舟很長很多的心里話，小嘴叭叭的：“難不成脾氣好就是能忍，情商高就是能察言觀色所有人，跟不感興趣的人甚至是討厭的人談天說地？”

“討好那種親戚有什么用嗎，讓她在背后少說你幾句壞話，我就不愛糾結這些瑣事，你不要拿這些事情來煩我。”

“白塵書你要明白，親戚和親戚之間不止有親人之間的關系，還有利益關系維系。”

“應該是他們捧著我們，主動靠近我們，而不是我們卑微的討好他們。”

“他們要是真的有錢有權有勢力，人捧著他們也行，他們什么都沒有，還要一副可以說教我們的樣子，高高在上，憑什么呀！”

“長輩，我認識她嗎？當我長輩，我長這么大見了她幾次面呢。”

也不知該怎么跟白塵書說明白那些復雜又難以啟齒的事情，最后小舟只讓她記住一句話：“世界上什么離譜的人都有，不要把任何人想的很好。”

“父母呢？”白塵書用極輕極輕的聲音問。

小舟打了一個哈欠接道：“都有缺陷。”

等白塵書回過神來發現白宸舟安靜的閉著眼，像是睡著了，幾縷額發垂落在臉側，難得的乖巧。

大清早睡得正香時，突然白宸舟閉著眼睛坐起來破口大罵，罵了一兩分鐘后躺在床上繼續睡了過去。

被嚇醒的白塵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