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師尊分離之后，過去了大半年。

木牌早就捏碎了，根本不會有任何人來救自己，師祖用什么做借口不清楚，唯一能看到的熟人是洛吟客。

天生壞種的小王子，他不會，也不能為我違抗大人物的命令。

哪怕是最危險的情況，白宸舟都沒有用任何鬼道術法。

而零璃已經受傷裂開的嘴角抿出一道小小的笑，雙手捧著一串哭出來的珍珠項鏈，像獻出心臟般笑著說：“小舟生辰快樂，對我來說愛這個字很神圣，不能輕易對一個人說愛，但我愿意毫不吝嗇的說愛你，愿我最愛的小女孩，能一直快樂的生活。”

白宸舟低著頭，看不清神情。

這是個單純到有些二的鮫人，是她沉浸在扮演中的角色無法自拔？還是本身就是這么容易付出所有？

簡直蠢得可憐！

白宸舟開始跟糾纏的鬼接觸，尋找能逃離這種狀態的方法，從活了很久的厲鬼身上知道了很多秘密。

它們曾經一樣一樣的嘗試過，擁有寶貴的經驗，她做了很多準備帶著零璃一起離開這個鬼地方——雖然失敗的風險很大想法也很天真，甚至不祥預感讓白宸舟覺得，零璃會在揭發的那天死去。

不知為何，師祖發現了并且很生氣。

他抓著白宸舟丟到水牢里去，渾身帶著尖刺的怪物纏在她身上，屋子里清澈的水再一次染紅，奇怪的是陰間的東西從來進不去這里。

日夜交替，血水重新變清并緩緩退去，白宸舟一臉菜色地癱軟在地板上，手腳痙攣抽搐著，狼狽，沾滿戾氣的怨恨，還有無法抑制的殺意讓她的眼神變得極其駭人。

臉上毫無情緒的師祖看向她，語氣冰冷：“再過界一次，我便廢了你的修為，關起來直到你悔過為止！”

她懶得跟眼前這個人理論些什么——因為毫無意義可言。

白宸舟翻了個身沒有說刺激師祖的話，她怔怔地盯著通風口的光，很輕很輕地問：“零璃還好嗎？”

“那只鮫人還活著，但你不該跟它牽扯太多，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師祖語氣平淡的抬頭看了一眼那個方向。

抬起手臂擋住眼睛，白宸舟緩了一會，忽然說：“你把她放走吧，放回大海里，我保證乖乖的。”

但在師祖猶豫白宸舟的想法時，已經放空水的房間被打開，洛吟客一個人走進來，眸色逐漸晦暗地勾起唇角。

他的表情和語氣還是那么討人厭：“她很善變，這句話絕對是為了那個鮫人才撒謊這么說的。”

“洛吟客，你真的很會找死。”白宸舟放下手臂，眼睛意味不明的盯著他，強撐著站起來警惕得像只小獸。

師祖清清冷冷的眸子居高臨下地判定她的行為：“你想帶著零璃跑出去。”

白宸舟微微笑起來，眼睛里沒有笑意地掃了眼站在和師祖差一個身位的洛吟客，明明那雙好看的眼睛稱得上溫柔地彎起，洛吟客卻覺得這一秒她很古怪。

她居然有點小驕傲的點點頭，態度傲慢的認可這個說法：“我就是想跟零璃一起離開這，你有什么不滿嗎？”

“放肆！”師祖成功被挑撥得激起怒火，他手指用點力的摩挲，“這些日子的教育，看來還是沒讓你長記性，白宸舟，今夜它一定會死。”

說完，他就消失在原地。

身上未干，白宸舟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冷冷地看著洛吟客，長而濃密的睫毛掛著亮晶晶的水珠。

洛吟客笑了笑，看著她那雙淺淺的眼眸，無聲說了兩個字——

白、癡。

“滾。”

三四秒過去了，白宸舟艱難的保持站立的姿勢不倒下，洛吟客還不走，因為他挑釁的話沒等來小舟反撲的動作。

她的呼吸已經開始不對勁了。

她咬牙堅持住，洛吟客對這種情況習以為常，隨即嘴角輕抿，然后笑容越咧越大，最后笑彎了腰。

白宸舟終于堅持不住了，倒在地上，洛吟客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嗯，這才是給傲慢的臭丫頭，最好的懲罰。”

小舟陰沉著臉——以一種無限接近于火山爆發卻無處發泄的氣憤程度。

“你有個比你受寵的哥哥對吧。”

洛吟客聽出這話里的意思，笑容消失，正想要說什么，這時候不知道誰給他傳音，表情變化，似乎有些幸災樂禍。

他們兩個一直是共同出現最不聽話的叛逆者，在師祖離開的幾分鐘之后，洛吟客帶著白宸舟偷偷前往今雨樓，手底下的人告訴他今晚的對賭很有意思。

——有大人物臨時添加了點樂子。

原本她忍受著顛簸的車身，忽然驚醒時，臉靠在洛吟客略有單薄肩膀上，面面相覷沒多久，馬車停下來，洛吟客移開視線說：“到地方了，下車吧。”

……

……

老板的不動聲色地瞇了下眼睛，然后笑著把今夜送給師祖任他揮霍，自己帶著烏先生離開今雨樓。

一聲極為悠長，攜帶著難以想象威力的龍吟響徹地下賭場，純黑色的鱗片折射著墻壁上夜明珠的光輝，又像是無底洞般吸走所有的光明。

白宸舟的表情僵住。

好半晌，她沙啞著聲音質問：“這是名門正派的前輩該做的事？”

白宸舟感覺到自己在發抖，握緊拳頭指甲刺痛了手掌心，她想要咬指節，咬出血來，迫切得想毀掉點什么，最好是底下那條體型巨大的黑龍。

“我怎么知道。”洛吟客手撐著下巴，臉上帶著一點散漫的笑。

她咬了咬牙，憤恨扭過頭，洛吟客沒有在意白宸舟眼里的質問，他目不轉睛地回視，似乎想在她表情里尋找到什么自己想要的東西。

然后洛吟客笑起來，很開心的說：“小公主，我的小公主。”

零璃，她被推到最前面的位置，巨大的龍首格外清晰，鼻息都能噴灑到臉和脖領，畏懼的視線凝在眼神漠然的黑龍身上。

很快，鐵鏈沉重地響起來，長度保證活動范圍只能在一樓內。

哦吼，是條黑龍唉！

哇他媽的！！！這還打個鬼？！零璃崩潰地抓了抓頭發，四處亂跑。

尖叫聲不絕于耳。

還有頭頂上的歡呼和鼓掌。

三樓……還傳來洛吟客震驚的吼聲：“白宸舟！他媽的你瘋了！”

有人看到那里有一道白色的人影，沒有任何猶豫的直接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