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宸舟已經消失很多天了，之前說最多十幾天就會離開這里，可是十幾天過去了一輪又一輪，即便她不提，零璃也不認為這是撒謊的話。

她原來的居所已經不住人了，知道一些內情的人背地里討論說是——被帶走到很可怕的地方。

命令零璃保護白宸舟的人其實很少會來這里，他忙碌得零璃想要見一面都是奢望，所以只能靠自己。

月光下，鮫人在水里祈禱：“如果你還在這里，把我帶到你身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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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深。

終于通過水里傳來的微弱氣息，零璃找到了她，在瀑布底下那所小房子里面，附近有一股讓人脊背發寒的陰森感，周遭寂靜得可怕。

看到她的一瞬間，零璃有些恐慌。

她被關在全是血水的房間內，似于籠子的鐵柵欄嵌入墻中，整個人都泡在水里面，零璃甚至不能確定她還活著，里面有什么怪物纏繞住她的身體，很大只像章魚或者蛇類的東西，它們蠕動著在白宸舟腳腕手臂腰腹之間收縮，死死地將她禁錮在這個水質渾濁的地方。

白宸舟的臉色很蒼白，一向紅潤的嘴唇也沒什么顏色，不人不鬼地閉上眼安寧的沉睡著。

“白宸舟。”零璃第一次這樣正經地喊她的名字。

又叫了幾聲，白宸舟才緩緩醒來，抬起頭沖在通風口的零璃扯出一個淺淺的笑容，零璃臉上僅存的顏色一下子全沒了，腿一軟直接跪在外邊的地上。

“不必行此大禮，愛卿平身。”腦海里忽然響起白宸舟有些頑劣的語氣。

“……”零璃不知該作何表情，又爬上那個通風口跳進水里，她本就是鮫人可以在水中生活，但是白宸舟是人類，如何能待上這么久而不死？

“怎么會這樣？是你說把你送到這里的那個人干的嗎？”

對上女孩平靜的眼眸，零璃要哭一樣咬住下唇。

“嗯。”白宸舟表情無可奈何，繼續用神識傳音，“那個人不會殺了我的，在他看來我做錯了事，需要用點手段整治，學會聽話？我吃過某種特殊物質，所以能在水里呼吸，有太多的死人鬼魂圍在外面，我原以為你來不了了。”

“是因為殺了太多人嗎？”零璃問。

“…也不算吧。”白宸舟垂眸，聽到自己的聲音輕輕地回復，“我體質特殊，容易被不干凈的東西纏上，這種事很難解決，但我又很害怕。”

零璃說：“那該怎么辦呢？”

“無所不用其極地滅鬼，等我也跟它們一樣以后…”白宸舟語意不明，“真是倒霉，我辱罵你。”

“罵我？”零璃皺了皺秀氣的眉，“你為什么要罵我呢？”

她理直氣壯：“我不開心啊。”

好沒道理的話。

靠得太近白宸舟身上的東西會攻擊她，零璃在水里游了幾圈。

”你待在這里，無聊嗎？“零璃問。

白宸舟歪頭，懶懶散散地挑了挑眉像看小傻子一樣看零璃，眼角眉梢依然透著逼人的艷麗，然后零璃失神片刻假裝不知情地停下來，做鬼臉逗她。

“我剛想見你，你就來了。”沒再用神識傳音，她漫不經心揚了揚嘴角，聲音很輕仿佛沒什么力氣講話。

零璃愣了愣，目光那樣專注：“只要你想見我，哪怕遠隔千山萬水，我也會不顧一切的來到你身邊。”

白宸舟嘖了一聲，并不相信這句話的真實性：“這很容易被打破。”

“……我真的抱了這份心的。”扭捏片刻，零璃反駁道。

她又輕笑起來，浮在水里緩緩睡過去：“是嗎？也許吧。不過謝謝你這么關心我，不管是因為什么……”

沉默了很久很久，白宸舟昏昏沉沉地睜開眼輕聲低語：“晚安。”

零璃背對著她，縮成一團含含糊糊的說：“晚安。”

——單純的鮫人，不要和我過分親近，會遭難的，但是我舍不得這份溫暖，會汲取到你完全涼透的那一刻。

——你能活下來嗎？小傻子？

……

白宸舟和零璃都在血水之中陷入沉睡，第二天醒來后她們卻出現在陌生的場所，身上已經干透了。

這些日子她一醒來就會出現在另外一個地方，更多時候只有自己，無論是被關在水牢里，還是白天去跟什么怪物玩玩。

身側的小怪物戰戰兢兢的摸上白宸舟的臉，她從鮫人的眼中，看到一顆顆滾落的珍珠，吸引來許多異樣的目光。

零璃看著她脖子上雪白的皮膚不知是怎么造成的細小血口，密密麻麻一大片，看起來極為可怖。

渙散的眼睛過了好久才聚焦，詭異地沉默了一會兒，小姑娘語氣里帶著疑問：“你哭喪呢？”

就這么輕輕調侃一句，一直噼里啪啦掉眼淚的小鮫人狠狠地擦去淚水，她似乎想笑，嘴角抬起來換得白宸舟嫌棄地皺眉，便抽動兩下收回去。

“我是在想，你是不是快死了，所以我在想怎么把你救回來。”小鮫人眨巴著眼睛一副很委屈的表情說道。

“昨天告訴過你，我不會死的。”白宸舟一副你想太多的表情。

她坐起來，眼神就像貴氣的貓看一條想完全占有的魚：“就算有危險，可每個人都會有死亡的那天，哪怕你死去，我也能在萬千鬼影中找到你。”

輕描淡寫的嗓音聽的零璃雙眼直直地看著白宸舟。

大概過了十幾秒，清亮的嗓音傳入耳膜，零璃如同驚醒一般，然后眨眨眼不自在地移開視線，轉過頭發現門口站著一位優雅的先生：“好了姑娘們，時間到了，準備開門吧——”

開門？

白宸舟面無表情地撐著零璃的肩膀站起來，沒有看周圍其他神色各異的姑娘一眼，一字一頓的說：“不用聽別人的屁話，想辦法活下來。”

零璃死死的抓緊小舟的手腕，小聲說：“我會保護你的。”

白宸舟目光復雜地看向她，忽的彎彎唇，濃密的睫毛如鴉羽般扇動，表情又開始嬉皮笑臉，她朝零璃伸出手：“那就讓我們，同生共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