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條時間線。

等了足足兩年多，浮光終于在白宸舟十二歲那年制作完成。

“拿著這把劍，可以想象有一天我出去跟人火拼被追殺，臉上頂著個精致的妝，穿的薄薄瘦瘦，像個嬌滴滴的大小姐。”

“兒啊，咱要把人追的屁滾尿流，不能整出來那副慫像！”

呔！雁揚，吃俺老白一浮光！

白涇明強忍著嘴角的笑意，頗為滿意的和她吹噓了好一陣，然后抓來了一個便宜師傅，天驅劍派掌門嚴謹華。

白塵書修習醫道，她師尊蒼穹門丹融峰峰主丁川舒是個特有趣又慈祥的老頭，而白宸舟師尊嚴謹華，是個不怒自威溫文爾雅的大叔。

不似那般不正經，僅是看著就給人一種極其穩重可靠、沉著冷靜的印象，像一杯上好的茶，濃郁清香。

白凈明提醒過白宸舟，這找來的師尊是慣會裝模作樣的人精。

嚴謹華在收白宸舟之前，有四個徒弟，他的女兒嚴霜，白宸舟的大師姐，是個黑發低束，白衣長劍，性格古怪孤僻的人。

二師兄明河，驚華絕艷，修為高強，被譽為年輕一代的劍道第一，根正苗紅的大好青年。

三師兄鄒蕭陽，修仙大族鄒家的年輕子弟，不想讓他過得好，偏偏他是有背景還有本事的那種混賬公子哥。

鄒家和白家是世交，從前兩人互相看不上，且經常私下斗毆，長大后漸漸疏遠就不再聯系了。

不過雁揚和他是朋友，真是臭味相投，兩個壞蛋碰到一起。

四師兄千空，神龍見首不見尾，外出游歷中，每年白宸舟生辰，他都會送小舟一件很漂亮的衣裙。

第一年是粉色，第二年還是粉色，第三年粉的顏色更深了些……

拜師那天。

“師尊請喝茶。”白宸舟神采奕奕地奉上拜師茶遞給嚴謹華。

嚴謹華淺淺嘗了嘗，低垂著眼眸淡化了一點壓迫感，他的眼神清冷的像冬日燈火下泠泠的雪水，里面沒有多余的情緒。

至始至終都沒有什么大表情，笑起來也沒什么笑意，胡子修的很干凈，長發梳理得一絲不茍。

他是去離國除妖順路過來，被父親拉住給白宸舟認下的便宜師傅，收完徒弟還要去忙事，不能多留。

聽到嚴謹華說要去離國，白宸舟忽然想去玩玩。

洛吟客常提起京都有多少好玩的東西，還有其他地方，有美景，美食，講了很多好玩的趣事。

下意識又想到他，前幾天父母要給她和別人定親，所以設計令洛吟客離開少陽宗回到了離王宮。

雖然婚約告吹了，但是……白宸舟抿了抿嘴唇，有些心煩意亂。

她有恃無恐地磨了嚴謹華半天：“師尊，你帶我一起去看看吧，我保證不給你添麻煩，我就是想去長長見識。”

加上厚臉皮幫親不幫理的爹，嚴謹華被逼無奈之下帶上了白宸舟。

她有這樣一個爹，有這樣一個師尊，自然做什么都有底氣。

少陽宗地處東方，離國都城位于少陽宗西南方向。

有少陽宗做背景，她出門前的儲物袋中被父母塞了不少寶貝，缺錢是不會的，離國距離少陽宗很近，所以在這的一些地方也有少陽宗所控制的勢力。

白宸舟和自己的浮光劍剛親近沒多久，還不會御劍飛行，只能在嚴謹華身后扯住他的衣服，小腦袋不住的往下瞅。

“師尊咱們在離國行走要什么路引嗎？”以前看劇的時候，經常有這個場景。

貧僧唐僧，從東土大唐而來，欲往西天拜佛求經，懇請……

白宸舟又一想，他們過來的方向迎面城門，這座門是不會輕易打開的，還是直接飛過去比較好，只說了在離國，不知那大妖在哪座城，師尊會不會帶她一塊去。

天驅掌門親自出馬降妖，應該是一只很厲害的大妖，或者和師尊有淵源的妖，憑她現在的本事，師尊應該不會把她帶到那么危險的地方。

“仙者，來去自由。”嚴謹華用極淡的嗓音回應白宸舟之前的問題。

是啊，何必那么麻煩，用個術法，天地雖大任你來去。

白宸舟他們飛到了戰場上空，地面有兩個國家的人在打仗，場面甚是壯觀，穿白色鎧甲的將軍往他們這里看了一眼，白宸舟最喜歡白色所以第一眼注意到的也是這人。

他有一雙鷹一樣的眼睛，那一眼給白宸舟的感覺就像被鋒利箭矢射中了靶心，迫使人移開目光，可他實在太耀眼，白宸舟又忍不住朝他看。

曾有人說在螞蟻眼里，雄鷹只是黑點，那么在雄鷹抬頭看，他看到的是怎樣的景象呢？

白宸舟盯著他到再也看不清人影才收回目光，猶有遺憾的嘆道：“那將軍長得可真帥氣啊。”

嚴謹華知其父母的風流韻事，本以為這徒弟招惹人，結果傲氣的她卻誰也沒看上，沒想到還是會有小女孩的花癡樣。

他試探說道：“你這一輩容貌出色的不少，少陽宗我就看到幾個不錯的，也不見你有什么感覺。”

……還有她和離國四殿下之間的事鬧得沸沸揚揚。

白宸舟聯想到其他人，立馬搖搖頭面露嫌棄：“不一樣，氣質和感覺不一樣！他們是一般，這才是真帥！”忽然她真心實意的夸贊嚴謹華，“師尊你也很帥，像個大官，特有氣質。”

感覺是好話，又感覺在暗指他老。

嚴謹華瞥了她一眼，什么也沒說。

他們又飛了一會到了離國邊境的村鎮，嚴謹華施施然停在一片空地上，領著白宸舟往前走，似乎心里早有打算。

白宸舟迷惑的望著他，眼神帶了點不自知的孺慕，嚴謹華摸摸她的頭解釋道：“先去吃飯吧。”

師徒關系剛剛建立，白宸舟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對面前這個人，悄然有了像父親一樣的崇拜和依賴。

她確實餓了，心想，沒想到這便宜師傅還挺照顧人。

白宸舟甜絲絲的笑了，大眼睛彎彎的，嘴角上揚的弧度很甜美，明媚無邪。

不過這里一點都不熱鬧，處處透露著荒蕪灰敗，沒有歡聲笑語，沒有衣著華麗的行人，沒有販賣稀奇古怪物件的小販，坐落的房屋也是茅草屋和土胚子。

路邊的人眼神兇的像開刃的刀，赤裸裸直勾勾地盯著她，眼神里要溢出的貪婪。

那位將軍的眼神是霸氣，他們的眼神是兇狠冷漠，如同看一件死物。

少陽宗內門弟子命牌從儲物袋里翻出來，掛在腰間后其他人的視線收斂了許多，畢竟還沒進天驅，她是沒有天驅內門弟子命牌的。

嚴謹華不會要去賣小孩吧！跑這種地方來吃飯，吃什么！蘿卜白菜土豆，圖便宜還是圖原生態？

不會是要吃我吧，我就這么一小點，人小血也少，肉也不多，眾人食之——完。

本著人不販我我不販人，人若販我我必販之的心理，白宸舟幻想了一陣把嚴謹華給賣了，雖然幾乎不可能是真的。

得，要是真這么樣，剛有的便宜師傅就沒了。

毫無靈魂的叫賣聲入耳，零星幾個攤子出現在拐彎處的路口。

太荒謬了，這樣想著她忽然發現路邊還真有人賣一些品相不好的白菜土豆，大米白面，粗布衣料，甚至是買賣奴隸，賣兒賣女，只有收到錢了，才看到他們的臉上浮現真心喜悅的笑容。

人販子緊緊抓著小孩子細細的手腕，拿粗長的繩子將新買的＂貨＂和原來的一群孩子綁在一塊。

嚴謹華忽然輕聲問道：“小舟兒，想幫他們嗎？”

白宸舟莫名背脊一涼，僵硬著神色點頭看他道：“想。”讓你走個路還能發呆，活該被嚇。

師尊接著問：“想一輩子幫助他們嗎？”

白宸舟眨了一下眼睛：“不想。”

誰會把一輩子無私的奉獻給可憐的陌生人，白宸舟自問她做不到。

嚴謹華也回望她的眸子，似乎露出一點笑意，來了考徒弟的樂趣：“為什么不想？”

白宸舟回答道：“因為我只是個普通人，從小生長的環境所受的教育，該有的涼薄自私和冷漠已經刻在了骨子里。”

冠冕堂皇，還有道理的話不是編不得，只是說起來我自己都懶得說服自己。

誰要是不認同，想要為自己開脫，就讓他自己說去。

師尊也不知道在嗤笑什么：“說的不錯，咱們都不是圣人活菩薩。”

小舟出于禮貌笑了下，聽到嚴謹華用疏離而平靜的語氣說：“修仙者，可以出手幫人，也可以用害人的方法幫人，但最終的目的還是為了自己。”他頓了下，“為名為利，為什么都可以，別什么都不為，讓人無語又只能敬畏。”

這句話有些奇怪，他是在諷刺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