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風的夜晚，還挺冷。白宸舟正要回房間休息，發覺門口坐了個人，一眨不眨盯著自己，可憐巴巴的大眼睛看的人心都化了。

看清那個人是他，白宸舟微微笑起來，有些雀躍的問：“你是在等我嗎？”

盧麒躲開這抹笑容，抿嘴垂眸點點頭，站起身后恍惚了一下才說：“是的，我有話想對你講。”

那么認真的語氣隱隱可以窺見一會他會說很多重要的話，重要？想到這兩個字，白宸舟皺眉，年少早慧可以冠在盧麒身上，可是有什么重要的話他要跟自己講？

她不太喜歡聽別人鄭重其事的跟她說什么話，這會讓她聯想到被父母和師長教育的場景，畢竟闖禍次數不少，耐心也不多，又是個急性子，還有些自以為是。

白宸舟下意識回應：“呃？你說。”

“你別生氣。”盧麒抬起頭小心翼翼的看著她。

這可說不準，要是盧麒罵自己大狗屎，難道也不能罵回去？雖然盧麒不會這么粗魯和神經質。

白宸舟歪頭，模棱兩可的回復：“我盡量，聽聽看你說什么。”

頓了頓，望著那雙似笑非笑的淺色眸子，矮她一個頭的小孩欲言又止地認真道：“姐姐，明大哥他最近很擔心你，我們兩個也是真心希望你平安快樂，所以你不要為了逃避說這件事，總是往外跑好不好。”

白宸舟眼里的笑意消失，目光發沉。

意識到盧麒想要說什么，她整個人都沉默下來，眼睛直直盯著前方的人，卻看得不是那么認真，她在思考或者阻止思考。

盧麒緊盯著她那雙琉璃般的漂亮眼睛，沒有錯過這一點變化：“他是個很好的人，你也很好，雖然我年紀小教育人可能會惹你不高興，但是我還是忍不住想要說——”

“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你，跟姐姐在一起相處也很輕松，你在意我的感受，怕我會想家會難過，會無聊，但是可不可以也多在意一點你師兄，他也需要你的關心。”

“師兄亦是兄長父親這類的角色，我看得出他很照顧你，姐姐選擇明大哥一起歷練可能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足夠包容你，做事非常理性。”

“兩個人的關系不能只有一方付出而另一方不斷的索取，只要你一句話，低個頭，我想明大哥不會多問什么的。”盧麒絞盡腦汁的不讓空氣安靜下來，氣勢漸弱。

“他很在意你，你表現出在意他就足夠了，我覺得是這樣。”說了這么多，她一點反應也沒有，站在原地似乎是在認真聽，看著前方白宸舟沒有一點表情變化的臉龐，盧麒開始慌亂。

他不由得遲疑道：“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白宸舟盯著盧麒慢慢開口：“你想讓我去跟明河道歉，不要逃避總去找我姐。”

她這樣正經的樣子與平日的孩子氣大相徑庭，讓盧麒忍不住懷疑，到底哪個才是她真正的樣子。

稍微一接觸就能看出來她直率、傲慢、暴躁、任性，再多認識一點會發現她有點小聰明，不是傻乎乎的什么的都不懂，依賴著明河也獨立于任何人。

良久，在盧麒以為她不會再說話的時候，她開口了：“你別慌，提這種事我不會生氣，我會跟我師兄說明白的，明天我不去找別人了，就留下來好好跟師兄道歉。你要不要幫我一起去準備點禮物什么的，我怕我師兄罵我。”說完她笑了下。

“當然可以，我還可以幫你打掩護創造道歉的好機會。”盧麒有些欣喜地說。

她眨眨眼，低聲說：“盧麒，謝謝。”

盧麒笑了，像個乖乖的小孩，覺得心里有什么東西微微融化，燙燙的，即便聽到的不是軟糯又搞怪的聲音，也會令他心安了。

大概因為剛來黎城那幾天發生了太多事，心境與以往有所不同，疏于修行練習劍法，白宸舟感覺自己不進反退，恍惚間又感覺和明河回到了在天驅的日子。

跟師兄在一處練習上清破云劍訣，白宸舟是筑基期，進度停滯在第六訣境界，而明河天生劍骨，是千年難得一遇的劍修天才，有他親身教導，使小舟少走了許多彎路，進步飛速。

明河的劍心叫無我。

愛蒼生，一花一木一草一樹。

顧大局，窺天地之長遠。

白宸舟跟他不一樣。

無論怎么樣，她就這樣。

不管別人如何論說，她都無悔自我，縱使她將自己走向毀滅。

這便是她的劍心，任我。

“小舟，心要靜，切莫過于浮躁。”明河一如既往提醒她。

“師兄。”白宸舟放下劍。

“什么事？”

白宸舟歡脫地說：“這個送給你。”

明河笑笑，打開花里胡哨的禮物盒，里面放著琥珀劍穗。

真正的劍修癡迷于劍，跟養孩子一樣有什么好的想到的都是自己的劍。

“對不起。”白宸舟頓了一下，然后快速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是我自作主張，任性妄為讓你擔心了。”

明河震驚的看著她，就算白宸舟做錯了什么事，過程是吵架或者鬧別扭，對她來說不當回事跟別人說說話這件事就算過去了，她從來沒有這么認真的跟人道過歉。

他不禁懷疑眼前的師妹是不是假冒的，但是行事作風和說話風格，表明她還真就是白宸舟。

沒想到接下來還有驚喜，聽得他有些感動和欣慰。

白宸舟看向明河，溫聲說：“知道你心疼我所以沒兇我，還想法設法哄我高興，我的確也是怕被你罵所以這兩天躲著你，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跟你講這件事。”

“我……我最近壓力也有點大，你也是知道的。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我需要一點點時間來緩沖一下，就一點點哦。”白宸舟對明河擺了個韓國不喜手勢，眼里盈出來點壞壞的笑意。

“大受震撼。”伴隨著這句話的是響亮的鼓掌聲，來人臉上露出新奇的神色。

是祁景。

啊？為什么我會覺得丟臉。

是因為小時候把棋子砸到祁景臉上，最后還是他一轉頭就不計較的跑來找她玩，諸如此類慣出來的壞毛病。

這樣的道歉啊…

還真是第一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