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景遠遠看上一眼，不知怎么心就猛地痛起來，他轉過身扒開人群只想跑過去把她帶走。

亮堂堂的臺上，白宸舟腦中不斷閃過另外一個人慘死的模樣，還有別的……她的呼吸越來越沉。

捂著腹部跪下的小五逐漸與昔年前倒下的零璃重疊，零璃絕望地盯著白宸舟，身上到處都是傷口和淤青。

漂亮的長發被扯著拖到地上，拉出一條血痕，最后只剩下滿眼的血，自己卻傻站在原地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

一滴淚從眼中滾落，白宸舟眼神清明幾分，這不是零璃，是陌生人。

由于匕首插的太深，小五很快就斷氣并保持著臨死前的姿勢，零璃是朋友所以會因此而傷心，眼前的人是敵人，不該心軟。

只是，有些不理解的難過。

白宸舟喉嚨哽咽很茫然的在原地，不知道留下來該做什么，她移動腳步朝門外跑，出了禁制所在的區域就無法困住修為。

反正都結束了，隨后白宸舟加快步伐，只想往前跑，去沒有人的地方，腦子太亂，她就想安靜一會。

眼見沒有人了，她才肯順著冰冷的墻壁滑坐到地上，像一攤爛泥一樣癱在那里，臉上露出極度痛苦的神情。

“你還好嗎？”

白宸舟睜開眼想要笑一下卻抬不起嘴角，最后只能垂著沉重的眼皮，用很微弱的聲音說：“謝謝你提醒我。”

小五身上竟然還藏有一把匕首，若不是祂出聲提醒，只差一點就插進了她的胸口，就差一點。

有點劫后余生的喜悅，有點報仇的快感，有些后怕，有些茫然無措。

“你說什么？”祂還記得她之前的話，保持一定距離不嚇人，所以沒有聽清這句感謝，但是祂還是沒有上前。

白宸舟皺眉，提高了點音量：“你過來點。”

“不會嚇到你嗎？”祂身體前傾。

“看久了也還行。”白宸舟應道。

祂在她面前蹲下來，沉默了一會沉聲說著：“為什么要上場，你不是一向任性，不會同意參與這種游戲，雁揚有點瘋，我看你也有點瘋。”

說的還挺對。

白宸舟看著面前這張特別恐怖的臉微微笑起來：“我自然也有我想要拼命的理由，可我不能告訴你原因。也許我有罪……我有點累了。”聲音越來越輕。

不管是不是出于自衛，這些年，她真的做了一些殘忍的事。

祂的語氣柔和許多：“睡吧，你贏了。”

身上那撕裂般的劇痛也許睡著就不那么疼了，可她就是不想睡，直白跟祂說：“是啊，我贏了，但是在今晚我覺得遇到你就是最好的了，你一直在我身邊，也沒有人會傷害到你。”

話還沒說完，眼前便是一片空白，白宸舟反應了好幾秒才接受這個事實。

祂，也離開了嗎？

一時間思緒紛亂，沉默中她嘩地吐出一口血，兩眼一黑，人事不知。

……

……

哈哈哈哈哈很放松的大笑，少女額前的碎發被風吹起，完整露出那雙已經笑彎了的眼睛。

笑臉看著讓祁景特別的開心，他卻一本正經問：“笑毛啊？”

“你本來傷就沒好，還敢跟人去叫囂，還放狠話跟人家說，你敢動她我就跟你玩命，然后你去找雁揚算賬，被人一招給揍了，大家還都去救你，我覺得你這句話改個詞更貼合你，你敢動她我就再送你一條命。”白宸舟調侃的說完，期間臉上一直洋溢著笑容。

祁景有些無奈，不知道拿她怎么辦才好，毫無威懾力的威脅道：“我都是為了給你出氣，你再笑？”

短短幾秒，白宸舟把腦海里能想到的傷心事都復盤了幾遍。

“哈哈哈哈。”

“我錯了。”白宸舟道完歉后轉身就跑，祁景追了上去，從她身后撓她癢癢，慢慢的姿勢就變成抱住她。

剎那間讓她想起了某些場景，如同印在腦子里那般清晰，無法控制涌上心頭的情緒，上一個這么抱她的人還是洛吟客，應激反應大得有點猛。

“對不起。”看他沒什么大事，就尷尬的像做錯事的孩子一般笑了下，“怎么，一下子缺母愛了？”

祁景沒因為這句玩笑話生氣，定定的看著她眼中有些說不上來的東西，像是對白宸舟的反抗而感到迷惑不解，奇怪的問：“小舟，你在害怕什么？”

她短促的笑起來，仿佛聽到個笑話。

“少管我！”

祁景沒多問什么來惹怒她，只是伸手摸摸她的頭發，動作竟然有幾分溫柔，三兩下就把炸毛的刺猬撫平。

明河因為沒有保護好師妹非常愧疚，帶著盧麒挖空心思討她歡心。而白宸舟整天黏著她姐姐和兒時玩伴身邊，無奈就放任她玩夠了再回來。

盧麒不知怎么，人變得越來越沉默。

在熟悉的人身邊總覺得時間過得飛快，這不，又要天黑了。

桌上放著白宸舟喜歡吃的果子，常常聯系的人一向都知道她喜歡吃什么，不經意間白塵書提出個敏感話題，調笑著問：“沒有雁揚纏著你，在天驅生活的一定很開心吧。”

提起洛吟客，白塵書依然記得，他看向宸舟時眼神中的狠毒和占有。

微微頓了一下，白塵書問道：“我們小舟有沒有喜歡過誰呢？”

喜歡過誰……

琥珀色的眼睛里閃過一絲躲閃。

陰差陽錯很多誤會，但是她知道自己喜歡過那個人。

沉默了一段時間，白宸舟好似無所謂的說著，但是語氣突然正經起來，讓人意料之中直白又出乎意料態度過于認真的說：“喜歡過一個，但是他做錯了事，現在可能已經墮落到不敢認，又或者已經死了，都過去了，該放下也都放下了。”

在這件事上她表現的尤為古怪，甚至不敢用星盤測試他是否還活著。

可能是心里已經有答案了，也就不那么在意他未來如何變化，畢竟只是喜歡過，而不是愛。

但是那個少年會永遠活在她心里。

傲氣的，鮮活明亮的身影。

什么當海王一二三四五養魚，對于不愿意浪費時間精力還有感情的人來說這實在是太無趣了，事實上就是遇到一個喜歡的人，就很不容易了。

活了這么多年，就只喜歡過他。

當你心里真正有一個人，你會下意識的從其他人身上尋找他的影子。

不管以后會愛上誰，喜歡的類型都已經定下來了，她只會對像他的那種人有所偏愛和心動。

空氣沉默很長一段時間。

最后還是祁景打破：“繼續說話啊，沒人關心一下我嗎？白宸舟你看什么看，你怎么就不問問我在蒼穹門有沒有喜歡上誰？”

“我知道你喜歡誰。”她那么肯定的語氣聽得祁景一愣，然后就聽到白宸舟笑著說：“汝陽道君，你的女神。”

祁景扯了扯嘴角。

白宸舟嘖嘖兩聲，詼諧道：“小伙子年紀輕輕就學會用笑容掩飾悲傷，可歌可泣。”

“白宸舟！”祁景咬牙說出來。

“略。”

又隨便閑聊幾句，桌上盤子里的果子被吃得一干二凈，白宸舟擦擦手準備離開。

“你喜歡什么樣的人？”祁景平淡的問出了他最在意的事。

白宸舟盯著他，然后認真說道：“我會喜歡我沒辦法拒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