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說：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

是因為情，她才會為此憂愁。

雖然聽起來不是很靠譜，但是那種已經熟悉到骨子里的人，他只露一只手就能認出來，說不清是什么感覺，就是心底有特別強烈的預感。

他的那雙手，與她合作過無數次拆解法器，彼此扇過對方巴掌、拉過手、打過架……對于白宸舟這樣手控的人來說，是跟長相一樣可以被區別的。

白宸舟回想起黎城時，洛吟客從馬車中掀開簾子走下來的那一幕。

她幾乎是第一時間意識到來人是誰，腦海里卻立刻冒出來那些不好的回憶，因為擔心洛吟客會傷害盧麒，于是早早做了安排。

明明想要好好說說話，最后說的每一句話都帶著尖銳的刺。

明明彼此陪伴著成長的人。

為什么你仿佛是一夕之間長大，而我卻還停留在原地在別人眼里當個不懂事的孩子？

也許是大人太憋屈，孩子可以任性。

夜已經深了，白宸舟由于暈船的緣故開始閉目養神，以至于胡思亂想。

她今天見到洛吟客是有些驚訝的，不過也沒瞎想認為是和自己有關。

白宸舟對洛吟客的抗拒情緒很濃，認為他們之間最好的結局就是天各一方永不相見，白宸舟不是個愛糾纏不清的人，頂多是偶爾會想起對方，慢慢讓自己遺忘那些事，她覺得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她根本沒把洛吟客的心思想的多么深重。

也許有漆姬帆和洛憐辭之前處理方式給白宸舟的錯覺，讓她誤以為洛吟客也是個不會回頭的人。

沒過多久白宸舟走出去吹了吹風。

外面的世界是濃郁的黑色，四處看只有前后的船上有光。

白宸舟坐在船頭上，沒有焦距地盯著眼前模糊的燈光，懷念有貓擼的觸感。

可是容涼不能一直跟著。

他似乎也有其他事要盡快去處理。

臨走前給了小舟兩顆保命的丹藥。

并且容涼說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小故事，聽意思似乎是想讓白宸舟明白該狠的時候絕對不能手軟，萬事以自身的性命為先。

他在妖界的身份是個閑職，畢竟容涼的性格較為孤傲，控制欲比較強，不太能接受屈居于人下，但是，先妖王是他的老師。

至于容涼怎么又跟魔尊樊橫交好，他們兩個都沒人愿意提起這段往事。

風吹得讓人渾身舒暢，那股暈船帶來的惡心已經緩解許多，白宸舟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意識卻越發清醒，她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思考。

不過今天洛憐辭那是怎么個情況，為什么又有一批人想要針對他，那天坑害他的人是想要讓洛憐辭自生自滅，而這次——

哥哥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有麻煩。

自從離國太子弒父殺弟的預言出來之后，明顯是有人在暗中想要謀圖些什么，洛憐辭當時也察覺出不對勁，“小舟，最近發生好多事設計的局一環套著一環，不像是我弟弟的手筆，若你得空方便幫我查查是誰散播的消息嗎？”

結果確實跟洛憐辭預料的相同，證據表明那并不是洛吟客設下的連環計。

那個瘋子之前已經因為他們兩個在一起，嫉妒得仿佛是失了智，也就是那段時間前后，洛吟客理智下來，他的勢力擴張得很快。

其中還有老爹的參與，倒是不奇怪。

眼下的問題不僅僅是誰要害洛憐辭，更要保證他的安全。

白宸舟沒能在那群黑衣人的隊伍里安插眼線，不代表沒有在洛憐辭身上，做點手腳。

風吹的有點冷了，白宸舟走到甲板上，小時候坐船的感受印象不深，這一次也許是太久沒經歷過的緣故，頭昏腦漲的，她看著路第一反應不是立刻回去休息，而是去找點水喝。

“看來還是不太清醒。”

身后傳來一道語調微冷的聲音，白宸舟沒去管自顧自地倒了杯水才回過頭，看到郭鵠站在門口，很奇怪，雖然跟這人的關系算能說得上話，但是也沒有特別熟和仇怨。

白宸舟淡淡掃了他一眼，便把水喝下。

那年在黎城時，他還是王穎的車夫，不過天資確實很好，鄒蕭陽引薦把郭鵠帶到天驅劍派。

郭鵠手里提著盞燈，沒有想要離開的動作，似乎是想等她。

微弱的燈光照清了她的樣子，在安寧靜謐的氛圍下顯得分外妖嬈。

“我只是想來這喝杯水。”白宸舟解釋。

“你剛剛看起來臉色不是很好。”

“也許吧。”白宸舟無所謂的聳聳肩，反正她沒照鏡子又看不到有多差，“我有照明的工具，喝完水我自己會離開。”

“我也有點口渴了，今天師兄做的烤魚很咸，他到處找你都沒有找到，師姐倒是幸運，避免了一場折磨。”郭鵠語氣不咸不淡抱怨。

此時杯中的水已經喝盡，郭鵠依舊站在門口動也未動，白宸舟散發神識探查周圍的情況，郭鵠才慢慢走過來，只是也倒了杯水，并沒有喝下，而是遞給了她。

她沒理會，把杯子放下頭也不回的離開。

沒有異常，可是直覺提醒她有點不對勁，甚至是莫名的毛骨悚然，也許今晚會不太平。

深吸一口氣，郭鵠用了點力把水杯放下，惡聲惡氣地在身后陰陽她：“宸舟小姐，你高高在上的樣子可真討人厭。”

“？”

他忽然這么說，白宸舟不解地回過頭，眼里仿佛在控訴：你是瘋了不成！

空氣沉默了一兩秒。

“關你什么事。”白宸舟說出的話刺很耳：“即便不討人喜歡又怎樣，又礙不著你什么事，神經病啊說這種話，我跟你很熟嗎？”

“為什么總要用你這張臉說冷漠的話呢？”郭鵠笑了笑，皺著眉看過來的表情實在是囂張，還透露著一絲微妙的不滿。

“那我應該說什么？”白宸舟挑起眉毛，感到隱隱的困惑，反問著嘴角彎起一點笑意。

郭鵠抿起嘴唇，他說：“……至少別把我當空氣一樣。”

“哦。”

說完白宸舟還敷衍的點了點頭。

“沒了？”她的聲音很冷漠，抱著胳膊姿態很是疏離孤冷，眼里的情緒甚至有了顯而易見的煩躁，眉宇間還有那么點疲憊。

這時候響起第三個人的聲音：“小舟，回房間去休息。”

明河師兄站在不遠處不知看了多久。

“好哦。”白宸舟沒心思爭吵下去，答應完就朝自己的房間走。

等她完全消失在視野里，明河才默默移開視線前去安撫另外一個人。

“其實你也是擔心她出什么事才出來的吧，現在小舟心情不太好，而且她從小被寵慣了不懂事，你多讓讓她。”

郭鵠眼神閃爍了一下，想說什么張了張嘴，卻最終一個字都說不出話來。

半晌，他才道：“師兄，我回去了，你也早點休息。”

……

……

從她回去之后倒在床上，很長一段時間里，房間都非常、非常安靜。

沒有光亮，就這么睜著眼。

那道熟悉的氣息回來了，濃濃的黑霧停在身邊看了她幾秒鐘。

“你還要這樣到多久？”

白宸舟心臟顫了顫卻下意識的彎起嘴角，眼神黯然道：“告訴你一件很搞笑的事，在我遭遇到辱罵的時候，只有漆姬帆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慌忙地捂住了我的耳朵。”

她閉上眼睛心底的聲音在說：

“我只是很想他。”

很想那個時候的……小犀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