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門也落了雪，寒風刺骨，潔白的雪花數不勝數簌簌紛飛，站在最高峰向下方眺望過去，除了幾處山峰便是白茫茫的雪。

遙遠，孤單，寂靜，乏味。

直到某天有個小姑娘被山的主人帶來到這第一大宗的最高峰，看到視野中央一望無際的路，濃濃的心累感襲來，白宸舟吊兒郎當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神情很是無奈。

師祖略有不耐道：“你怎么了？”

小舟沉痛道：“死了，剛死……”

被長輩拉到他的地盤教訓心特別疲憊，又發現這路怎么走都走不完。

她就，心累。

前面師祖嘟嘟囔囔，婆婆媽媽，比常寂師兄還要啰嗦，聽得宸舟不僅心累，還越發煩躁起來。

長輩都在路上走，她作為小輩也只好跟在后面踩腳印跟隨，順便惡狠狠地踩地上師祖的影子。

她：＆%∑#＆……

白宸舟內心氣出了亂碼。

師祖義憤言辭說了半天，半句回應都沒從身后傳來，問道：“聽到我說什么了沒有，你在想什么？”

罵你呢。

這話自然不能說出口，白宸舟絞盡腦汁地找說辭：“我在想——小時候個子不高，總覺得雪下得很大很大，可是前些日子跟朋友堆雪人，還總嫌棄雪不夠厚。”

師祖問道：“在禪蓮遇到的朋友？”

她抬頭看了一眼師祖，對方神情如常，搖頭道：“不是，他是我在……一個小村子旁邊遇到的朋友，認識也快兩年了，他也會畫你們蒼穹門的驅鬼符，可是小犀牛說他并不是蒼穹門中人。”

聞言師祖皺了皺眉，收起吃驚的心緒，淡淡道：“他說你便信了？”

白宸舟回以禮貌的笑：“不能說信，只是當時沒放在心上，不在意他出自哪個門派。”

“現在問起，你在意他了。”師祖語氣不容置喙。

心中翻涌著難言的觸動，白宸舟沉吟片刻，而后抬頭說道：“水寒星畢竟是我在禪蓮唯一且最好的朋友，我想知道有關于他……”

“是否騙我。”

是否欺騙她，隱瞞她，別有心機，另有目的接近她。

期待著最好不是，否則，以后的日子要怎么熬過去。

“他的確是蒼穹門的人。”師祖有些不確定地說，“只不過是曾經，兩年前便被驅逐出去了，似乎是犯了錯，這我不甚清楚。”

見師祖這樣說，白宸舟懸著的心驀地松弛下去。

她心情甚好的笑起來：“小犀牛性子傲，不肯解釋，應該也是怕難堪。祁景可認識小犀牛？應該會認得吧，有能耐的人祁景都想要結交。”

師祖有些不解，只是回頭平靜地望著白宸舟：“怎么就肯定他是有能耐的人？”

那不必然肯定。白宸舟笑的得意洋洋，語氣很是欠揍：“不是我自夸，這世間年輕一輩能跟我打得七七八八的可不多見。”

冰冷的風卷起少女的發絲，純白的衣袍仿佛與雪融在一起。

本是清清冷冷最是無害的裝扮，可那張臉卻艷麗非常，如同染上血色的劍刃，透著鬼氣的嫵媚，大雪也壓不住她的美，只能平添她的嬌美。

師祖停下腳步，靜靜地看著她。

半晌，他的責罵語調很古怪，聲音聽起來溫柔極了，都有點不像他：“得意忘形。”

白宸舟狐疑地審視了一番：“師祖是看不起我嗎？”

說話這般煞風景，仿佛前一刻她骨子里透出來的風情都只是鏡花水月一場。

師祖靠過來狠狠彈了下小舟的額頭。

……

……

師祖給白宸舟看了洛憐辭這兩日經歷的一切。

從水鏡中看洛憐辭的小舟盯著這一幕，險些被氣到心梗。他昨夜房間門口被人潑了大片的墨，從墻壁到門窗處處是臟污，一群人圍著面部可憎地指指點點。

如今洛憐辭聲名狼藉，甚少出門，這件事他現在或許可能……還不知情。

白宸舟默默地看著，眼里流露出憐惜，她轉身同師祖說：“洛憐辭曾是太子，脾氣好又謙遜待人，何時受過這般欺負，師祖難道就不會管管么。”

救他，找他，陪他，追尋他，你白宸舟又何曾那么卑微過？

師祖移開目光后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問了小舟兩個問題。

“你救人，又何時管到底過？”

“見死不救，不也是做過嗎？”

白宸舟眼珠微微晃動，思考著師祖意有所指為何事，坦然道：“歷史不可改，洛憐辭如今變成這樣我不是照樣沒管。救人？類似于那種行善，我覺得是特別閑又特別強的人才能做到，我最多能做到除惡，心情不好、看不順眼碾死一只螞蟻而已，世上多得是自我滿足之人。”

她笑得有些邪氣，反問了兩個問題。

“師祖救人救到底過嗎？”

“師祖，就沒為一己私欲害過人嗎？”

“一己私欲？”仿佛聽到極為好笑的事，師祖彎了眉眼笑道：“若是太子像閆隼一般，被欺負得狠了，你還敢像屠盡斬棘門一樣，也滅掉蒼穹門不成？”

白宸舟眼神在聽到“閆隼“二字時驀地暗下來，神色莫名：“我不會濫殺無辜，那群魔修都是畜生，死了也是活該。”

師祖的聲音低柔，語意未盡：“現在的年輕人跟我們以前真是不一樣了。”殺人都需要理由，更何況是魔修。

白宸舟調侃：“代溝啊代溝！”

師祖很不解：“什么是代溝？”

“……”白宸舟古怪地看著師祖，但見他眉宇間的迷惑實在是太過真誠，糾結思索之后，開口解釋道，“就是年齡差，無法進行無差別的思想溝通。”

師祖暗暗松了口氣，以長輩獨有的規訓般的語氣告誡她：“這不是很正常的事，你年紀尚輕，見識少了些，等你多經歷一些事，便能看到更高更遠的風景。”

她扯著嘴角笑起來，附和著點頭。

我跟你說不明白，洛憐辭選擇跟你走，真是蠢死了，白宸舟心里這般想著。

她言語間沒了調笑的意味，看著師祖突然說道：“我要去給這墻面改上一改，若是有人不長眼觸了宸舟的眉頭，我可要忍下來？”

師祖頓了頓，告訴小舟：“不過分的話，會有人給你找回場子。”

所以不用忍，誰惹你罵他就是了，打架的話還會有人過去幫忙，不一定是師祖本人去教訓，但一定有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