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舒男隱約能猜到南水秀的目地，她把玩著咖啡杯把對方的表情盡收眼底。

五美家庭評選在平宜受到的關注度非常高，意在弘揚普通家庭中匯聚的美德，特別有影響力和傳播力。

評選結果的含金量很高，是整個家庭，乃至整個家族的榮耀。

從衛舒男眼里看出來的南水秀一家，離五美家庭的標準相差甚遠。但是，她不能說得很直白，只含蓄地說道：“能參選就很不錯，剩下的只能交給專家和大眾評審團。”

這個答案分明就是告訴南水秀，沒有空降兵而言。南水秀皺起眉頭，看著她手中的咖啡杯，所以這是喝了咖啡不辦事？

“我和你們書記關系還不錯，只是這種事情嘛，都是縣官不如縣管。咱們關系這么好，恰好又是你們科室負責的活動，只要你稍微操作一下，問題應該不大吧？”南水秀的胃口不小，想在當恒街道的初選中勝出，并參加全市的選拔。

衛舒男望著車窗外熾白的陽光，兩個空間的溫度已是相差甚遠。五美家庭評選活動的熱度猶如車外的溫度，這份榮耀可謂是熾手可熱；但衛舒男的心境卻如車內的溫度，清涼得很。

不要說她現在沒有這種權力，就算他朝一日有決定權，她也不會因人所托做這種事情。

“舒舒，你太謙虛了吧？我相信你能辦得到，就看你愿不愿意。”南水秀話中有話，盯著她的眼睛說道。

衛舒男的眼睛無論在什么時候都像揉進了星光般閃亮，有時閃亮得耀眼，有時如微光的鉆石。即使沉思、生氣、煩悶，也不曾失去風采，從不渙散。在合適的場合，透露出合適的眼神，讓人一看就覺得很踏實。

再次拒絕了南水秀提出的請求：提高基礎票。在她看來，不就是在后臺添加一些數據，請專家團吃幾頓飯，贈點伴手禮就可以了嗎？

衛舒男看著也不像這么死板的人呀！怎么會這么不通人情世故呢？也不想想當初是怎么幫她約到企業相關負責人的。如果沒有她南水秀出面，恐怕衛舒男到現在連廠門都進不去。

南水秀覺得有必要提醒衛舒男：知恩要圖報，人情要懂得還。

衛舒男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南總，你把我當朋友，我感覺到很榮幸。你對我的幫助我都記在心里，那是你能力范圍所及的事情，我很感激。你所說的是我辦不到，也不應該去辦的事情。辜負了你的信任，我很抱歉。”

衛舒男拒絕得很徹底，南水秀卻還沒有死心，她不相信沒有辦法可想：“舒舒，我不需要你作弊，你只要幫我約人出來吃個飯就可以。”

請評委出來吃飯不就是作弊嗎？更何況，街道到現在也不知道哪些人會來做評委；再說還有大眾評委，南水秀把這件事情想得如此簡單，衛舒男覺得她操之過急，有點降智。

“你為什么這么在乎這個稱號？”

南水秀要的不是這個稱號，而是五美家庭的榮耀讓她在薛家及親戚家長臉。任憑你是有權人家，還是有錢人家，這種稱號對一個家庭來說都是無上榮光，走到哪都能收獲艷羨的目光，哪怕是嫉妒。

看著南水秀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一身的奢侈品牌，還有腳上的新款球鞋，衛舒男心想，能出現在候選名單上已經很不錯了。

既追求奢華，何苦奢求不屬于自己的榮光？這份榮光不是靠奢華穿戴，拉幫結派就能獲得的。

有一句話叫：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氣氛很是古怪，南水秀壓抑著胸口的火沒爆發；衛舒男也因她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而厭煩。

原定的企業走訪因對方說臨時有事而取消，衛舒男覺得多少有些巧合。她原也不愿意把人往那么壞的方向想，可對方是南水秀，她覺得一切皆有可能。

辦公桌上早就涼掉的咖啡顯得極為諷刺，衛舒男把它扔進垃圾桶，心中有一份釋然。

當初看到南水秀在婆家很受壓制的樣子，她是觸動心弦了的。喝醉酒的南水秀也曾讓她隱隱心痛，該有多么痛苦，才會讓一直昂頭的南水秀成了這般模樣。

幸好，她并沒有因為這點觸動就對南水秀敞開心懷。對于交朋友，她的謹慎是對的。

平常大家說話的方式是：我有一個朋友……實則與這位所謂的朋友，可能僅僅只見過一次面，撐死也就吃過一頓飯。

把一面之緣或是杯酒情誼的關系，對外宣稱為朋友的人太多。

衛舒男心中認定的朋友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那種。無論是否每天見面，也不需要親自送咖啡，只要在最難過的時候、最需要幫助的時候，能無私地施以援手就可以。更不會強迫對方做不愿意、做不到的事情。

朋友于她而言極其珍貴，所以，她的朋友少之又少。

她慶幸南水秀語氣中透露出了責備，所以南水秀從來沒有把她當朋友；她也正好趁此機會收回觸動，一切都來得及。

讓她頭疼的是上頭催得很急，平日里要材料，都是是上午通知，下午就要交；活動也是要馬上完成初選。

走訪不要時間？群眾投票不要時間？最后不得再公示幾天？許燕妮嘴里絮絮叨叨表示很有想法。

衛舒男也同樣如此，但是工作必須得按時完成。科室里四個人一起加班到晚上七點，終于把所有的資料整理完成，明天就可以把投票鏈接發出去。

許燕妮指著南水秀一家人的照片疑惑地說道：“這社區報來的參選家庭，據我所知口碑不怎么樣嘛！”這話差不多是在質疑前期走訪工作是否到位。

這么大的活動，全街道是分工合作完成的，南水秀家所在社區的走訪任務分配在其他科室。

衛舒男看著照片上恭敬挽著婆婆的南水秀，輕聲道：“關機下班。”

她沒有幫南水秀走門路的本事，不代表南水秀找不到有門路的人。她不插手就是在幫南水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