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已逝。

這一生一世，或者說一日一夜的經歷帶給了姜歡巨大的震撼。地球世界的一生就在眼前，一事一物都那么清晰可見，但卻不可觸碰。

姜歡知道，一切不可返回，已是過往云煙。不過，按照《光陰卷》中對宇宙、恒星和地球的描述，這個世界應該與地球世界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既然擁有了一生兩世的機會，那么既來之，則安之，不要辜負吧。

姜歡再次審視識海，略一動念，便有無數文字和圖畫急速翻動。凝神選中一本《山海鑄器寶鈔》，細細翻閱，里面記載了諸多靈像的制作方法。

“十孫”雕像的制作方法也在其中，“十孫，十大守護雕像之一，以意念為目，以混元為陣，以靈精為力，能辨別敵我、抵御外侵”。也記載了通神香的制作方法，其最珍貴的不是原料，而是所蘊含的陣法。

當翻到《忘火訣》《云劍》《青蓮觀止經》等修行法門，姜歡卻發現了一個令人哭笑不得的問題，面露尷尬，苦笑道：“師父啊，您留給我這么多修行法門，可我連門都沒入呢，完全看不懂啊?！?

想到師父說自己可以免受混沌之力侵襲，姜歡把目光轉到了“十孫”的身上，對著“十孫”勾了勾手指，口中說道，“來，小猴，電我一下”。

石猴用不屑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姜歡，像看精神病患者，仿佛在說，求電擊，你竟然還有這種癖好。

姜歡跌倒。

“既然師父說了，咱倆之間有什么勞什子機緣，讓我善待于你。那這樣吧，我就勉強做你的大哥了。十孫這個名字太拗口，得給你改個名字。看你手拿一根破杵，背上長著倆翅膀，不三不四的樣子，就不是一個正經猴子，叫你不三不四好了”，姜歡一本正經地念叨。

“十孫”齜牙咧嘴地表示抗議，舉起寶杵又要放電。突然瞥到姜歡眼角的壞笑，“十孫”立刻改變了主意不再放電，而是舉杵向姜歡砸來。

姜歡連忙舉手停戰，“地球世界最厲害的猴子名叫八戒，跟你一樣也是個石猴。那么，作為這個世界最厲害的猴子，你也叫八戒好了?！?

姜歡一臉真誠。

“十孫”小眼珠子骨碌骨碌轉了幾圈，似乎對姜歡的馬屁頗為受用，對“八戒”這個名字也頗為滿意。

姜歡心想，這猴子貪吃蠢笨的腦子倒是跟八戒一丘之貉。

......

返回家中時天已大亮，恰遇嬸娘和英兒從外婆家回來。聊天時，她和英兒在外婆家只待了一晚上，意味著姜歡只在祠堂待了一晚上，能夠燃燒一天一夜的通神香，并沒有持續預計那么久的時間。

可能是因為消耗的快吧。

英兒看到“十孫”很是喜愛，伸手就要去抱。石猴對于英兒也很有好感，用姜歡的話來評價，就像屌絲遇到女神，暴力猴變成了紳士猴。只是三歲的英兒哪里能夠抱得動一只石頭做的猴子，一個趔趄坐在地上，委屈地抹起了眼淚。

只見石猴撓了撓頭皮，仿佛在決定什么。不一會兒，石質的肌膚逐漸被正常的毛皮替代，兩只翅膀收進了脊背中，寶杵也消失不見，變成了一個棕色毛發、普普通通地小猴子。

一娃一猴玩的不亦樂乎。

問起小猴的名字，英兒撅起小嘴對著姜歡說，“煥哥哥壞，八戒是一頭蠢豬，小猴才不是呢，小猴是悟空?？墒悄悴胚@么小...嗯…那就叫小五吧?！?

小五對著姜歡又一頓張牙舞爪，然后對著英兒吱吱傻笑了幾聲。

姜歡嘀咕表示不滿，“這么小就對男女區別對待，還是這么小的小女孩，真是天生禽獸啊。”

小五作勢欲撲。

不多時，嬸娘做得了早飯，桌上備了三雙碗筷，看到小五噗嗤噗嗤表示抗議的可愛樣子，嬸娘也是忍俊不禁，又去廚房拿了一雙碗筷。

三人一猴，甚是溫馨。

飯畢，困倦已極的姜歡和小五，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呼呼睡去。

...…

三江縣縣學內，身著紅袍的新任教諭大人正在來回踱步。新任教諭眉毛極淡，鼻尖下垂如鉤，唇薄如紙，原是刑部清吏司的五品御史大人，姓陳名湯。

教諭身份只是個掩護。他是帶著皇命來的，準確說，是三皇子的命令。趙又安想知道三江縣城到底存在著什么，但又不敢驚動三江縣城可能存在的什么，于是將這個任務秘密交給了刑部。

同僚們避之不及的三江縣，陳湯卻是主動請纓。在刑部，五品官雖然只是個微末小員，即便豪門世族出身的清吏司主官面前，陳湯從未感到有任何自卑或者壓力。

對于權勢金錢，對于常年遭受的不公平待遇，甚至做為修行者，對于即將耗盡的壽元，在陳湯心里也無法蕩起波瀾。

在同僚的眼睛里，這就是一個不合群的、有些古板的怪人。

事實上，陳湯是一個極其堅定的人。這種堅定與道德無關，不是以道德為觸發契機，只是對要做事情的無條件、鋼鐵般的篤定，無論對錯善惡、火海刀山。

刑部有關三江縣的傳言，陳湯只是一哂，“如果真的是那位，不用三殿下動手，這三江縣的百姓早被屠戮一空了?！?

陳湯的信心是有緣由的，他所修行的功法名為《不死印法》，最擅長制造幻境和探測識海。抵任以來，陳湯查看過近百名當時在場百姓的識海，從中剝取近萬份記憶片段反復比對篩查，極盡可能還原了黑甲軍屠城時的畫面。

屠城時，有一名黑甲甲士奔跑的速度比同袍們快了近百步！黑甲軍大多是煉體境的靈武者，如此速度極其罕見。該甲士入城以后，直奔縣學而去，當其離開退出縣學時，三皇子隨即下達了放棄屠城的命令。

這名甲士是誰？縣學里到底發生了什么？

可惜是，陳湯的功法只能看到百姓識海中有的。而縣學中發生的事情，陳湯無論如搜查不出來。

陳湯的踱步仿佛有一種奇異的節奏，愈來愈咄咄逼人。

那就找到當時留在縣學的人！

畫面聚焦縣學。

屠城命令下達之后，大量的學生奪門而逃。

留下了三個人，

是兩個學生和一個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