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運動會開始了，轟轟烈烈，讓人熱血沸騰。不得不承認，無論是小學還是高中，凡是學生，都不喜歡上學。

高一的學生是很熱情的，這是他們前所未有的大場面。聽林夢說，就連二中這樣的向陽頂尖初中都從來沒有舉辦過運動會，其他初中就更不用多說，能舉辦一兩個合唱比賽都已經喜上加喜了。

“你也沒有報名比賽？”坐在徐香凝后面的林夢問。

徐香凝搖了搖頭，參加比賽的學生是不需要坐觀眾席的，比如馮志康。

方陣開始了，所有的方陣都是高一的新生，因為高年級需要學習。當然，兩個創新班也沒有方陣，他們同樣需要學習。

現在，徐香凝有點后悔坐在袁青青的邊上，就和昨天下午物理競賽時一樣，她又開始刷題了。另一邊的許顏雨也是如此，坐在她們兩個中間，終究顯得很別扭。

徐香凝將腦袋轉向了高三的觀眾席，坐在前排的幾個班級，和身邊的兩位一樣，紛紛拿出了作業。他們來自高三的創新班。他們都很疲倦，可是，他們的眼睛里都有光。

至少，徐香凝覺得，他們的未來是最光明的。

領導發言完，運動會正式開始。過程沒什么意思，運動員中，同班同學很少，許顏雨只在這時候抬起頭；袁青青則戴上了耳機，變得更加專注，自始至終沒有抬頭。徐香凝想：要是我也能做到這么專注，一定不會再讓媽媽失望吧？

終于逮到機會，林夢拉著徐香凝，以上廁所為借口，溜出了觀眾席，來到了操場的外圈。這里站著很多學生會的工作人員，或者電視臺的記者。

正好碰到了韓子月的400米比賽，也許不是“正好”，而是林夢故意挑的時間。韓子月站在最外圈的跑道，在徐香凝看來，這一道很賺，最起碼是離觀眾席最近的跑道。

一聲哨響，比賽正式開始，韓子月的速度不算快，在彎道時被旁邊那位超過了，到了觀眾席邊的直道，已經落后到了中等位置，這樣的成績是進不了決賽的，可這并不是最差的結果，最差的結果是——韓子月居然會在這個時候抽筋。

林夢和徐香凝趕緊跑了過去，詢問韓子月的情況。

“別傻站著，幫我踩下腳。”韓子月痛苦地說。

這觸及到了兩位女生的知識盲區，一時間無法明白韓子月的用意。

直到學生會的同學趕到，林夢和徐香凝站在了一邊，看著他們的救助工作。

身為運動員的班長鐘頂豪趕到了，與學生會的同學簡單交涉之后，對兩位女生說：“只是抽筋而已，沒什么大事，你們先回去吧，這里交給我。”

可是她們倆不想回去。不過，再不回去，時間久了，說不定會扣班級分。于是，徐香凝回過頭，卻在縱橫交錯的記者中間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是1班的秦默。他和徐香凝對視了一眼，眼神轉向了地上的韓子月，然后轉過頭，消失在了人群中。

那一刻，徐香凝想到了昨天夜晚，馮志康的背影。

為什么這么像呢？他們好像都在為什么事情憂愁，又都在擔心著某件類似的事情；如果馮志康想的是挑戰賽，那秦默在想些什么呢？

回到觀眾席，重新開始百無聊賴，徐香凝發誓，下午她一定要把《數學風暴》帶來。現在，無聊的她，無意間看見了不遠處的秦默，他的眼神依然看著操場的那個方向，看著韓子月摔倒的方向。

這個世界，永遠不缺少故事，但遺憾的是，不是所有感人肺腑的故事都能被你知曉，它們能感動的，只有寫故事的人。

【9】

下午，徐香凝真的把《數學風暴》帶來了，可效率很低很低。她看向了身邊依然戴著耳機的袁青青，輕輕地拍了拍她。

袁輕輕摘下了耳機，暫時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向了徐香凝，她可不是那種冷漠的人。

“你耳機聽得什么？”徐香凝問。

“周杰倫。”袁青青回答，“現在放的是《超人不會飛》。”

徐香凝點了點頭，誰知道，袁青青將一只耳機遞了過來：“你聽嗎？”

徐香凝擺著手：“我就不聽了吧，耽誤你學習。”

“不會，我的注意力不是靠歌聲集中的。”袁青青笑著說，“而且，偶像的歌，讓更多人聽見不好嗎？”

于是，徐香凝接過了袁青青的耳機，這時候正放著《聽媽媽的話》。

袁青青遲遲沒有動筆，而是看著操場，說：“小時候，我父母忙著做生意，整天在家里接打電話，或是招待客人，我也就練成了現在這般百毒不侵。”說完，又重新低下頭。

“這一組有馮志康。”另一邊的許顏雨說。

徐香凝立刻來了興致，不過，并沒有表現得過于明顯，害怕被別人發現。

100米，真的很短，往往還沒有過癮就已經結束，所有的勝利就在轉瞬之間。早上的預賽，馮志康和云寄海都是小組第一，現在的復賽，它們仍沒有分到同一組，看來，所有的懸念都得留到決賽。

前提是，馮志康得進得了決賽。

這里看不見起點，只能聽見一聲槍響，沒過多久，馮志康出現在了視線中，他是第一，并且將這優勢保持到了最后。

“Yes.”徐香凝輕聲地說了一句，轉過頭，看見袁青青也看著操場。她很少看比賽的，或者說，這是目前為止，她看的唯一一場比賽。

“我記得，第一天，你不是和我說馮志康有病嗎？”徐香凝半開玩笑地說了一句。

袁青青笑著點頭，回答道：“他就是有病啊，才高一，物理競賽就能得省三了，不是有病是什么？”

不知道為什么，聽見有人夸贊自己的同桌，竟覺得有些高興。

袁青青重新低下頭，再次被題海淹沒了。周杰倫的歌還在播放，扣人心弦。

【10】

夕陽又出現了，太陽落山的時間越來越早。徐香凝和林夢從食堂出來，聽見籃球聲從旁邊的籃球場響起，“劈里啪啦”，很嘈雜。

“喂，香凝。”是云寄海，他跑到了兩個女生面前，“我們一起去看夕陽嗎？行政樓的天臺可以看見太陽落山的全貌。”

“那你怎么不說去向山上看啊？那里看得更清楚。”林夢的故意找茬讓徐香凝十分滿意。

“我問的香凝，沒問你。”云寄海說完，看向了徐香凝。

徐香凝搖了搖頭：“我看就算了吧，馬上期中考試了，沒時間。”

“那考完試，我陪你去。”云寄海說完，奔跑著，消失在了視線中，就好像巴不得被拒絕一般。

“他是不是想追你啊。”林夢說完，看向了香凝，嘴角微微上揚。

“他追我，關我屁事。”徐香凝說完，加快了腳步。

慢慢地走，夕陽下，一個人影出現在前面教學樓的拐角處，徐香凝緩緩地停下了腳步，因為她認出來了，那個站在光里的人居然是馮志康！

從昨天開始，她多少次想要找他，可都沒有成功，這一次，他就站在面前，她卻恐懼了，不知道從何說起。

林夢看到這樣的情況，立刻說了句：“我突然像上廁所，你先回去吧。”然后消失了。

徐香凝緩緩地靠近了馮志康，馮志康吸了一口氣，說：“今天下午，你應該看到了，任洛辰1500米得了冠軍。”

徐香凝點了點頭。其實她根本沒有看到，因為長跑實在是太無聊了。

“安昕看了嗎？”馮志康問。

“沒注意。”徐香凝說。這一整天，她都沒有注意觀眾席上的安昕。不過，她更好奇馮志康為什么對她說這些。

“比賽之后，任洛辰吐了，吐了十多分鐘。我說：‘身體吃不消就不要這么拼命。’他卻笑著回答：‘肯定要拼命啊，安昕相信我能得冠軍。’可是，安昕甚至沒有耐心看完這無聊的長跑。”

馮志康抬頭看著天空，這已經暗下來的天空、這還有一絲光輝的天空、這奇怪的天空；徐香凝看著他的側臉，路燈勾勒出模糊的輪廓，真希望手中有一臺相機，可以把這一刻記錄下來。

“明天是100米的決賽。”馮志康看向了徐香凝，“你相信我嗎？”

徐香凝的眼神本能地躲閃，卻很快重新看向了馮志康：“我相信你。”

馮志康笑了一下，不過還是故作嚴肅地說：“你和云寄海是不是也這么說的？”

“我當著他的面說了‘我覺得你能贏‘，不信你問林夢。”徐香凝急忙解釋，哪怕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要急著解釋。

馮志康笑了，這一次是很徹底的笑。他向著徐香凝走，與她插肩的瞬間，說：“那我拼盡全力。”

徐香凝轉過頭，看著馮志康的背影，臉上泛起了紅暈，染紅了兩個小小的酒窩。

青春的動力，不過只是你的一句“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