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沭目光深處有些不屑，連自己名字都不敢承認，這是什么大才？不過良好的教養讓他沒有把一些難聽的話說出口。

顧忠清眉頭一皺，心中出一股怒氣，默默提著劍走向門口抵擋大部分土匪闖入的蔡吉三人那邊。

“我不是怕死，是怕死得沒有價值，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但也沒有你說的那么膽小，你救我這一命，我會還的。”

此刻店門口，蔡吉三人正在和土匪們廝殺，不停用力揮砍著撲上來的敵人。

雖然三人勇猛無比，武藝高超，但是面對數倍于己的敵人，依舊渾身掛彩，一道道傷痕，不時從身體上冒出，鮮血染紅了他們的衣服。

不過沒有蔡沭的命令，蔡吉三人即便到達極限依舊像一座泰山，穩穩站立在門前，沒有絲毫的退縮和畏懼。

就像他們當初從河北，河南將蔡沭從鬼門關的閻王面前拉回來一樣，幾人的關系早已不同于普通主仆。

顧忠清也拿著劍沖了上去，蔡沭則是站在桌子上彎弓搭箭，收割掉那些露出來的人頭，幾分鐘后，土匪們已經傷亡過半。

不過，即便有兩人的加入，隨著時間的推移，蔡吉三人的體力漸漸不支，顧忠清雖然當過兵但也多年沒有訓練。

很快，土匪們在體力不支的防御陣型里找到了一個漏洞，強行頂著蔡吉三人，徹底闖進店鋪里。

見到防御被破，蔡吉三人立刻回去走到蔡沭的周圍，建立新的防線。

三人守護在外圍，蔡沭站在墻腳的椅子上，彎弓搭箭再次射出取掉一人性命。

這已經是他殺的七個人了！

可是依舊無力回天，幾人被逼在角落里，面對著幾十名窮兇極惡的土匪，局勢已經無法挽回。

“等等！”就在這時，顧忠清站了出來，他并沒有躲在蔡吉的防線里，而是深深看了一眼蔡沭，仿佛在說：“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

“趙老大，你們不是在找我嗎？我就是亭林，顧忠清，今天的事情和這幾位兄弟沒有關系，你要是能放過他們，我愿意跟你走！”

蔡沭眉頭一皺，隨后鼻子微微一吸，聞到空氣中彌漫出一股奇特的味道，他的眉頭舒展開來，淡淡道：“你要是不想走，我不會讓他們帶你走的。”

顧忠清翻了個白眼，無奈道：“到這個時候了，我要是不走，你們怎么活呀？還有，你說的那句話不錯，連自己名字都不敢承認，我又哪有臉說自己有想要做的大志向。”

他原本是打算先投降然后迂回逃走的，可是為了蔡沭這幾條人命，如果不當場答應，恐怕他們的下場不會太好。

畢竟這伙人是土匪，即便有些和普通人不同的想法，也還是殺人不眨眼的土匪。

土匪們見顧忠清這么說，想到老大的吩咐，也不知該如何應對，便去向趙震通報了這件事。

趙震親自走來，見到被逼在角落的蔡沭幾人和一旁的顧忠清，也有些糊涂，他也沒有見過亭林先生，只是聽說他有大才，是難得的人中龍鳳。

“你‥‥”但趙震圍著顧忠清，上下打量他的外貌，又隔著蔡吉三人看了一眼蔡沭，只看到他的腦海中冒出和之前幾個土匪一樣的想法。

很明顯被幾人包圍在中間的蔡沭，更符合自己記憶中的形象，戲文里不都這么說嗎？

頭戴朱纓寶飾之帽，身著絲綢錦繡之衣，腰間掛著香囊，配著把寶劍，朗目劍眉，有非凡氣勢。

“不如我考你們幾題？”趙震也分不清楚，更不會聽信顧忠清一面之詞。

幾名土匪上前，想要抓住蔡沭，但是蔡吉又怎么可能同意他們過去。

顧忠清道：“可以，不過我是答對，一定要放過他們離開。”

“沒問題。”趙震點頭。

顧忠清說完，開始回憶自己以前讀書時學會的東西，準備搜刮畢生所學回答問題，爭取讓蔡沭幾人活著離開。

然而蔡沭卻淡淡道：“你沒有這個資格。”

此話一出，空氣中頓時一片寂靜，土匪們和顧忠清頓時把雙眼瞪得賊大，連趙震都露出匪夷所思之色。

旋即，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張嘴要說什么。

砰砰砰！

就在這時，一陣火槍射擊的聲音突然在外面響起，緊接著，一片凄厲的慘叫聲將店鋪包圍。

成片的白煙開始從窗縫，大門里鉆入店鋪就像是霧霾一般，遮住了所有人的雙眼。

趙震眉頭一皺，想要去外面看看發生了什么事情，可是鼻子突然間聞到一股子怪味，臉色瞬間大變：“這是火藥的煙，不好！是楚軍來了！”

這就是蔡沭之前聞到的味道，這個味道對他來說太熟悉了，因為從小就伴隨著他到大，可以說火藥味和桂花香組成了他的童年。

蔡氏立足于湖廣，除了有錢外，最主要的力量就是蔡沭爺爺和父親建立火器裝配率高達一半以上的楚軍。

因為蔡沭爺爺曾經和張居正共事改革，蔡沭父親曾經跟隨戚繼光驅逐倭寇，所以楚軍對于火器的重視可以說是大明甚至周邊國家中的第一。

如今的大明帝國，除了遼東的關寧鐵騎，只有湖廣的楚軍會大規模裝配火器，也只有楚軍的火槍營千槍齊射時，會有這種多到足以讓刺鼻氣味和硝煙彌漫整個戰場的強大火力。

最重要的是，楚軍對于火器保養也很重視。

湖廣各府的軍隊每五年檢查一次火器庫，襄陽府和武昌府三年檢查一次，看是否有粗制濫造，損耗空缺。

目前襄陽府有三萬多條火槍，武昌府也有三萬多條火槍，其余各府三千到一萬條火槍不等。

正是這種強大的火器，張獻忠以前羽翼未豐時敢攻擊秦良玉和白桿軍對戰，卻不敢將目光投向湖廣面對火器裝備率達到一半的十萬楚軍。

“這種煙火味，是楚軍來了，可是楚軍怎么回來這里？難道是蒼天保佑。”

顧忠清也聞到了空氣中的氣味，這對他來說并不是陌生，因為他這一次來湖廣的目的就是為了得到這只支軍隊和蔡氏的支持，匡扶大明。

只是他很奇怪為什么楚軍會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