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冷霖家門口的梨樹下，方云停下了腳步，微微抬頭看向這顆開滿浪漫白色花朵的梨樹。陽光有些刺眼，她瞇著眼睛伸手擋在額前。

記得兒時，冷連水就是從這顆梨樹上摘的果子送給她父母的，整個村子里只有冷連水家有花草果樹，他家門口的這顆梨樹當年別提多受小朋友們垂簾。

這棵梨樹上的果子曾經有過被孩子們偷摘成禿頭的經歷，經過這件事之后，后來每年只要果子成熟，冷霖爺爺就會帶著一根竹竿睡在梨樹下面看著。

只要一有動靜，管他是誰就是一竹竿打過去，嚇得孩子們再也不敢去他家偷摘果子。卻在這樣的事發生之后，冷連水破例給她家送了滿滿一籃子梨，理由是果子結的太多，家里吃不完。

方云放下擋在額頭前的手，嘆息著繼續朝冷霖家門口走，今天的門還是大開著。方云心頭涌上一絲甘苦，卻也笑著跨過高高門檻，踏進院子。

瞬間就像與世隔絕一般美輪美奐的園林景色映入眼簾，冷霖家其實并不富裕，院子也不算大。但是就這不算大的院子里種了不下于百種花草，小時候方云就知道，他家的院子里一年四季都像春天，美的不得了。

方云掃了一眼正屋和旁廂房，門都關的嚴嚴實實的，倒是沒有上鎖。她屏住呼吸，下意識地喊了一聲：“有人嗎？”

緊繃著身體等待須臾，沒有聽到任何回應的聲音。院子里的花草偶爾被風吹的沙沙作響，她試探性地推了一下正屋的門，里面的人也正好朝外打開門，見到對方，兩人都愣怔住。

冷霖一陣慌張，“姐姐怎么來了？”

方云：“這話應該是我問你，你一大早怎么一聲不吭的自己來了，都沒叫我。”

冷霖：“哦，我這不是想讓姐姐多睡會，就先過來看看了。”

方云：“見到冷沐了？”

冷霖僵了一瞬，說：“沒見到，他家鎖門。”

方云：“嗯。”

方云：“對了，你回來干什么的，你家這里現在還有人住嗎？”

冷霖：“我爸偶爾會回來住。”

方云：“他沒有天天住在這里嗎？”

冷霖：“沒有，他平時住單位，偶爾高興起來才會回來住。”

方云：“你媽呢，她也住在你爸單位？”

冷霖：“我媽住她自己單位，她在縣里上班，逢年過節才回來，所以我爸一個人平時也就不怎么回來住。”

方云：“哦。你剛才在屋里干什么？”

冷霖恍了一下，“沒干什么，就是沒看到我哥，想著是不是我爸在家，他來我家玩了。”

方云：“來了嗎？”

冷霖眼睛眨了眨，說：“當然沒有，我爸又不在家，估計他已經回揚城了，醫療案開庭日越來越近，他應該是要回去找我嬸嬸商量這個事情。”

“夠早的。”

陡然從身后傳來邱卓涼薄的聲線，方云下意識轉身看他，邱卓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把她賠償給他的新襯衫穿上了身；還別說，這個顏色真的是越看越好看，把他本來就很白的皮膚襯的越發皓白。

方云：“還挺好看。”

邱卓：“嗯？”

冷霖：“？”

方云指著他身上的衣服說：“你什么時候換的。”

邱卓目光看著一臉疑問的冷霖，嘴角微微一揚，回答方云說：“你發呆的時候。”

冷霖：“？”

冷霖：“姐姐，你叫他來干什么，是不相信我能保護你？”

方云：“沒有。他是自己來的，也是來做調研的。”

冷霖：“他又不是我哥的律師。”

方云：“不是你哥的案子，是另外一個案子，巧了，也跟白口鎮有關。”

邱卓站在方云身側，瞇著眼睛看著她跟冷霖認真解釋的側臉，須臾后轉看冷霖，冷冷說道：“我不是你哥的律師，有沒有可能是醫院的律師？”

冷霖震驚，“你是我方云姐的對手律師？”他連忙拉住方云的胳膊說：“姐姐，趕緊跟我走，不要跟他待在一起，他這是在套你話，想要打贏你。”

邱卓瞬間面如薄冰，倏然把方云拽到自己身邊，朝著冷霖涼薄地說道：“放開你的手。”

從交流會那天冷霖就覺得邱卓在打方云主意，現在他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是對的。實習生怎么了，就他邱卓牛逼了，我還是政大的學霸兼校草呢。

冷霖：“她是我姐姐。”

邱卓輕哼了一聲，說：“哪門子姐姐？”

冷霖：“……”

邱卓粗暴地拉著方云說：“跟我回去。”

“你別拉我啊，我還沒有進屋看呢，”邱卓拉著她的胳膊，特別生氣的走在前面，方云甚至都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發脾氣。

邱卓冷冷說道：“你還想進他屋看，很好。”

方云用力剝著他拉住自己胳膊的手，誰曾想他的手比鉗子還要緊，她越是想要剝開，他越是拉的更緊，弄得她胳膊疼的都要斷了。

冷霖那臭小子原來就是個玩嘴的，口口聲聲說會保護她，她掉頭看他時，發現他已經進屋，甚至把門都關了起來。

方云干脆停止掙扎，任由邱卓像拉犯人似的將她一直拉到車上。松手后，方云一直握住自己的胳膊，一路上默默不語。

邱卓看了一眼她握著的胳膊，涼薄的臉色斂了斂，語氣稍有緩和地說：“弄疼了？”

方云沒有回答他，干脆把身子轉過去對著車窗外面。

邱卓：“對不起，我沒想要弄疼你。”

邱卓：“我也沒覺得用多大力氣，真的很疼嗎？”

邱卓：“一會到驛站我看看，嚴重的話還是去鎮醫院看一下，買瓶紅花油回來我幫你揉揉。”

“你有完沒完，嘰嘰喳喳吵死了，我就不明白我剛才到底哪里惹到你了，你要在冷霖面前那樣對我，我不要臉的嗎？”

越野車剛停下，方云就憤怒地摔門而去，邱卓迅速下車跟在她身后。可能真的弄疼她了，面對方云突然地暴怒，邱卓這會不但沒有生氣，甚至還有點小竊喜。

走到前臺，他吩咐前臺小哥幫他買一瓶紅花油送到房間，然后從速追上方云腳步，在她即將關上房間門那一刻擠了進去。

方云：“你進來干嘛，出去。”

邱卓：“不。”

方云：“這是我的房間。”

邱卓：“我知道。”

方云：“知道還不出去？”

邱卓：“我要看看你的胳膊。”

方云：“別貓哭耗子了。”

邱卓：“我看一下就走。”

方云：“不用。”

這時房間門突然被敲響，邱卓猜想是前臺來送紅花油的，迅速打開門，接過前臺小哥遞給他的紅花油，說了聲謝謝，轉身強制性拉住方云手腕，把她衣袖一直推到胳膊上面，瞬間一大片青紫色皮膚出現在眼前。

他倒吸口氣緩緩呼出，在心里暗暗罵自己不是人，同時也在心里疑惑她的皮膚怎么就這么經不起碰，他真的沒覺得自己用了多大力氣，怎么就青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