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梆梆。”
打更聲傳來,已是三更天了。
睡在虛不言身旁的三兒在不久前起身去換了班,稍稍吵醒了少年,他只剛剛迷糊了這一會兒,又被巡夜打更的吵醒了。
“啊~呼……”
虛不言小小的打了一個哈欠,突然覺得需要去瀟灑瀟灑,于是,他便壓低聲音,披了外衣便往外走去。
虛不言只掀開門簾的一角,便從那縫隙里擠出帳外,那夜晚清涼的小風一刮,便讓虛不言感覺全身一爽,頓時精神了許多。
他其實并沒有醉倒,田狐風給自己倒上的滿滿一杯,其實是對了水的米酒,可他也不知道為什么突然之間便想那么去做……雖然灌下去的那一大杯并非完全是酒,但卻是著著實實的一大杯,于是虛不言需要找個地方放水。一般來說,扎營時都會挖好屎坑,可那都一定在營地的下風處,離這休息的地方有段路程。有鑒剛剛出來不久,這清涼的夜風就已經讓自己涼爽過了頭,更加讓虛不言微微發起冷來,于是,他便想著偷個懶,往營地外圍走幾步,就在那面水一側的擋板后解決一下。
虛不言手上沒有照明的東西,只能黑燈瞎火地摸了幾步,接著一些朦朧的月光來到了一處不錯的位置,這里正巧堆放了一些雜物,藏在后面正好用來掩蓋一下自己的身形。
于是,虛不言走去那邊站立屏氣,等待著身體自然的反應,感受著突然從脊柱傳來的一陣冷意,虛不言不自覺打了一個冷顫,閉上了眼睛,然后這身體的負擔就變輕了,而他再次睜眼,面前的一切也開始變得清晰起來。虛不言從雜物之間縫隙往迷霧水域的方向看去,那里正是白茫茫的一片……卻似乎飄飄蕩著一些奇形怪影。
“呵呵,自己也不是小孩子了,居然還能看著這些莫須有的東西發起怕來……”
虛不言對此時心中悄然而生的膽怯感到了一些滑稽,自嘲幾句過后,便不自覺想起了那些用來嚇唬小孩兒的鬼怪故事,這迷霧水域的水邊……最有名的,當屬點鬼火、誘人下水、將他溺死的水鬼故事了吧……
“切~比起水鬼,這迷霧水域的瘴霧才更加要命啊!這會兒要是身陷其中,運氣好的還是原地打轉,那倒霉的,估計真就自己走去水里淹死了……”
虛不言又打了一個冷顫,抱著膀子就想溜回去了,他剛剛轉頭,余光便好似看見了些不尋常的東西,于是他又轉回頭來,好奇心驅使他仔細朝水邊望著。
那是一點在白霧中起起伏伏的燈火,好似能夠感應到虛不言的視線一樣在水中畫起了圓圈……
一圈……兩圈……三圈……
三圈之后,它便不再移動,似乎就停在水中變得忽大忽小起來。
虛不言被眼前的一幕嚇得抽了口冷氣,暗道:
“嘶……這真是邪了門了……我踏馬……就這么倒霉?這是哪路的屈死鬼要引我下水?”
越看,這虛不言的心里便越有些發怕,但他又無法將目光從那點微弱的火光上移開,就這么呆呆地站在雜物之后盯了它半響……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虛不言寒冷的身體在向他表示抗議,于是他的鼻子發起癢來,趕“啊啾”徹底成型之前,虛不言捂住了嘴鼻,只讓它變成小小“哼”的一聲。
“誰!”
一聲傳來,便是虛不言被巡夜的人聽去了響動,然后他便看著一盞昏暗的火光由遠到近。
虛不言無奈搖頭,正準備走出去解釋,營地外不遠的地方卻傳來應答的聲音:
“是我,晚上出來巡視一圈。”
巡夜的人高舉燈籠往那邊走了過去,于是,虛不言又只能先站住了,而那兩人的對話聲便傳入了虛不言耳中:
“哦~是史隊長啊?你怎么走到水邊來了?這可得注意,饒是史隊長神功蓋世,在這迷人心智的瘴霧面前可都沒什么作用啊!”
“那是自然,我只是過來檢查一下擋板,就怕你們這些巡夜的人一個不小心就吸入了瘴霧。”
“呵呵,那真是有勞史隊長費心了!”
“……你怎么一個人呢?這巡夜……不都是兩人一組的嗎?”
“哦……那家伙跑肚呢,估計是吃了生腌水蟹的緣故……我見史隊長您……晚飯的時候吃了不少,不會也有事吧?”
“不然不然!我這身體棒著呢!就是那甫荷草的味道我實在習慣不了,何況用來生腌的特級甫荷草,那味道更是濃郁……”
“呵呵,要沒有這些魚木寨的甫荷草,那吃下去可得要人命了……”
“……人命啊……”
“史隊長?”
“嗯?”
“我還得巡夜呢,你看……”
“那行,我陪你巡完這一趟吧……”
“哦?……那……就有勞了。”
“……走吧,我們沿著外圍查看一下。”
兩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而虛不言只感覺全身發起冷來,一個“啊啾”不等掩飾便沖了出去……好在,巡夜的人已經走遠了,無人注意到他。
虛不言又往水邊看了一眼,那縹緲的鬼火不知何時就已經消失不見了,他只得快速擦了擦凍得發麻的手臂,然后轉身便往通鋪帳篷走去。
他一邊走一邊在自己念叨著:
“今兒這夜可真冷啊……可別……給我凍著涼了……”
虛不言心中這樣想著,于是加快了腳下的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