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夜,你在這里,一轉(zhuǎn)眼就不見了,我還以為……”
堯晚晚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驚訝道:“將軍大人?”
趙桑被游不至尖銳的話語打擊到,猛聽得有人喊“將軍大人”,遂轉(zhuǎn)移目標(biāo),惡聲惡氣道:“你是誰?”
她分明在翠城見過堯晚晚,此時卻已經(jīng)忘記她是誰。
那個綢布攤主看到黎夜,還是不忍游不至被人誤會見死不救,于是開口道:“趙大小姐,剛才我親眼所見,將軍大人沒有見死不救,只是正準(zhǔn)備動手時,被那位小哥搶了先。”
他手一指,指向黎夜的方向。
這種權(quán)貴之間的愛恨情仇,他們縱然心里有想法,也是不敢隨便插話的。
可有人牽頭就不一樣了,幾個百姓隨即附和,“不錯,我們也看見了。”
堯晚晚不明白眼下的狀況,看了一眼游不至,小心地回答趙桑的問話,“我叫堯晚晚。”
趙桑面露鄙夷,“堯晚晚?我在陌都沒聽過什么堯家?!?
陌都也的確沒什么堯姓大家,堯晚晚聽得低下頭去,“我是從翠城來的。”
“翠城?”趙桑還要再鄙夷一番,游不至走近堯晚晚,眼角余光瞥著黎夜木頭般的臉,“你父親也到陌都了?”
打臉打得飛快,她才說不認(rèn)識什么堯家,鎮(zhèn)國大將軍就走過去和她說話,看樣子關(guān)系還不錯。
趙桑臉色青白,圍觀百姓也都你看我,我看你,交換眼神。
就在這時,趙行終于匆匆趕來。丫頭簡短的說明了情況,他強(qiáng)硬地把趙桑拉去一邊,低聲斥責(zé),“你到底在做什么?!”
他這次是真的生氣了,天下男子何其多,既游不至已經(jīng)明確拒絕,再糾纏不休下去又有什么意義,徒增笑柄罷了。
他把她當(dāng)妹妹,那就是趙家嫡女,貴女的驕傲都丟到哪里去了?她的驕傲,只是通過貶低別人來顯得自己高高在上嗎?
只是一個男子,竟不惜幾次三番用自己的名節(jié)去堵,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這邊堯晚晚在回游不至的話,“是的,父親在城西買了一所宅院,我們昨日方到。因為初來事忙,還沒來得及去拜見將軍大人?!?
游不至道:“用不著來拜見,倒是可以讓你父親尋個時間去定國侯府一趟?!?
游不至行軍打仗有自己的風(fēng)格,他自己既是將領(lǐng)也是軍師,所以用到堯秋的時候并不多?;啬岸家院?,更加不需要把他帶在身邊。
相較之下,岑家四兄弟才是他最得力的下屬。
堯晚晚低聲答應(yīng),游不至又問她,“這位是……”
她自然是有問必答,“他叫黎夜,是我們上陌都的時候碰到的?!?
“嗯?”
這明顯是想知道的語氣,堯晚晚抬頭看了看四周。游不至也順勢掃一眼,牽過含赤,“隨我來。”
就近找了個茶樓,把含赤交給小二。上到樓內(nèi)二樓,招呼他們坐下。
堯晚晚猶豫片刻,選了一個離他最遠(yuǎn)的位置。至于黎夜,他則堅持站著。
“黎護(hù)衛(wèi)武藝不俗,是陌都人士嗎?”
游不至毫不掩飾對黎夜的關(guān)注。
“不是,”堯晚晚代他回答,“他是從雨城來的。”
雨城份屬南境四城之一,因為多雨而得名。
“他從南境來?”
千秋堂為惡幾十年,人人提起就是一陣咒罵。
正因為千秋堂的存在,導(dǎo)致百姓們對整個南境的印象都很不好??善鋵嵡锾玫睦铣苍谀暇?,認(rèn)真算起來南境百姓才受迫害最深。
游不至自然對他沒有偏見,只是那種詭異的熟悉感令他想要探尋。
此時若是易清溪在這兒,就會知道眼前這個人為什么會感到熟悉了。因為他便是做了她三年護(hù)衛(wèi),最后要走還狠狠嚇了她一通的姚望。
他本名就叫黎夜,和江流一樣,的確從雨城來。他們的計劃本不是潛伏在她身邊做護(hù)衛(wèi),是他見了易清溪之后改變了主意。
江流是黎夜的下級,無法反抗。好在這三年里,他們也做了一些事,不算浪費時間。
游不至的到來,易清溪打算離開,標(biāo)志著他們也該轉(zhuǎn)換陣地。
威脅樓入野滅了口,他們?nèi)サ接吵牵扔尾恢烈徊桨阉惺虑榘才藕?。所以,其實游不至在映城沒什么大的收獲。
而后,他們按照計劃來到陌都,隱藏于各方勢力,攪亂皇城局勢。到那時,他們便能達(dá)到那最終目標(biāo)。
這頭堯晚晚在小聲幫他解釋,“他被千秋堂的人搶走了家中財物,實在過不下去才來陌都,不是壞人?!?
游不至看他一眼,“我并沒有說他和千秋堂的賊子有關(guān),只是好奇你們是怎么碰到的?!?
堯晚晚頓時松了口氣,露出笑臉,隨即,她講述了他們相遇的經(jīng)過。
翠城距離陌都本不遠(yuǎn),一天的功夫就能到。行至中途,他們停下略做休整。
不一會兒,有個商隊路過也停下休息,黎夜正是那商隊的鏢師。聽說他武力超群,又厭倦了四處奔波跑商,堯秋就起了收他做護(hù)衛(wèi)的心思。
這個時候,他還沒有明說,只是稍稍暗示。
之后到陌都安頓好,果然又遇見了黎夜,索性提出邀請,黎夜也同意了。
堯秋念及堯晚晚初來皇城,擔(dān)心她闖禍,就讓黎夜暫時跟著她。
“原來如此?!庇尾恢咙c點頭,又問及商隊是哪家的,具體什么貨物,出去了多久之類的話,黎夜一一回答,倒沒什么可疑的地方。
他這么問,目的太明顯,已經(jīng)打草驚蛇了。
黎夜顯然知道游不至的懷疑,他并不在意。因為他,就是偏明面上的那步棋。在于吸引注意力,掩護(hù)真正的那幾個人。
游不至也是故意試探,想看看他有什么異常。黎夜表現(xiàn)良好,暫時讓他放下了心。
如此,茶也沒認(rèn)真喝兩口,結(jié)束了彼此試探。
游不至和堯晚晚其實也沒什么好說的,只是他看著她膽小的樣子,突然想到易清溪。
“你可有害怕的東西?”
這個問題太突然,一直沒敢直視他的堯晚晚抬起了頭,疑惑加詫異令她一時沒能反應(yīng)。
將軍大人的問題不能不答,所以待她思考過后,便如實道:“有,害怕蠕動的蟲子。”
緊接著又是一個問題,“如果,有人逼著你去碰那些蟲子,甚至把蟲子倒在你身上,你會怎么樣?”
末了他猛然覺得自己這樣問不妥。既然是害怕的東西,那樣的場景即便想想都會嚇得不輕吧。
于是他道:“不用回答,不用去想,把剛剛的問題忘掉?!?
開始想象那個畫面的堯晚晚的確很不舒服,握緊微微汗?jié)竦氖终?,“將軍大人為什么問這個?”
為什么,因為他沒辦法感同身受。
他要如何做才能分擔(dān)她的痛苦,減輕那件事對她產(chǎn)生的陰影,他不知道。
“方才是我之過,但這件事與你無關(guān),回去吧。”
“是?!?
黎夜跟在堯晚晚身后,想著剛才游不至的問題。
若說懼怕的東西,他知道易清溪很怕蛇,甚至因為蛇有了很大的心理陰影。
曾有一次,他故意在花園扔了一條蛇。當(dāng)時易清溪十分淡定地命人將蛇弄走,并安排人仔細(xì)排查,也罰了疏漏的下人。
一切如常,但到了晚間,她便做起了噩夢。
他偷偷站在她床前,當(dāng)晚沒有一絲月光,他全身隱于黑暗,就那樣看了她一整晚。
他很想擁她入懷,可他不配。如此卑賤的他,怎么配得上高高在上的世家貴女?
做得最出格的事,除卻那天假意劫持碰了她的臉和手臂,就是游不至來沼城的那晚,故意害她崴腳,抓住了她纖細(xì)的胳膊扶她回別院。
那種嬌弱依賴令他著迷,險些沒能克制住心中的惡鬼。
不過還好,他忍住了。
盛放枝頭的花兒,不該和泥土做伴。他也不該心存妄想,不該有染指她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