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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破廟

賞花一壺酒,忘卻煩心事,撫琴兩三曲,臥醉美人膝。

無花,無琴,無美人,更無酒,所謂無所事事,醉千愁現在就是如此。

他站在山道上,望了望天色——依舊不晴!現在應是傍晚時分了吧,道上還是沒有遇到一或兩個路人,顯得有些荒涼。

醉千愁不知怎地忽然想起了長安最出名的妓院了,那里的姑娘,那里的曲子,那里的香閣,還有那里的美酒!

醉千愁原本是不愛喝酒的,他一個寒門書生,只能唯唯諾諾的,許是喝了二兩濁酒,打著折扇書氣“豪邁”的吟風酌雅,似乎也只是能短暫的忘了卑微和寒酸,但終究心里是要發慌的,像妓院和曲樓這種地方他萬萬是不敢去的。

可如今不在功名,什么都變了,醉千愁也變了——是人總是要變得,他心想,嘆了口氣。

“鐺!叮!叮!……風過塞北……”此時,醉千愁隱約聽到了有人在擊碗和唱,打斷了他的回憶。

他尋聲而去,不久便看到一間破廟。而這廟想來以前還是挺大的,門口燒香的大香爐銹跡斑斑的,歪在了一邊,廟兩側的扇門只剩了半個門斜倚著,灰塵附在墻面看起來十分破敗。

“有朋自遠方來乎?…”

醉千愁還沒踏進門,就聽到這一句歌聲。

他無聲地笑了,跟著聞到了兩股香味——酒和肉香!于是想都不想邁步進門。

一進廟中,醉千愁不由得微微一愣,因為此時他看見了至少有七八個人在里面。

有人不奇怪,奇怪的而是人——一群本不是一類的人竟待在了同一個地方。

如果在茶館看見他們,你不會覺得奇怪;在酒樓看見,不覺得奇怪;在街上遇見,也不會覺得奇怪!怪就怪在,眼下他們都同時出現在了這一間破廟里。

——廟堂靠最里邊有兩個穿著錦衣的一男一女在東北角坐著;斜對面倚著柱子的也是一對男女,都一身勁裝,像是某個門派的;再挨著不遠的,是一個拄拐的漢子,其穿的破破爛爛……

而自打醉千愁一踏門而入,所有人的目光立馬警惕地看向了門口,隨后各自又收回了眼神——醉千愁此時只得報之微笑,好在沒人認出他來。

廟里供奉著幾尊佛像,一些的金身都斑駁了,有的倒在了一邊,案前的香爐和四周不是厚厚的灰塵就是掛著破爛的蜘蛛網。

醉千愁掃視一圈,跟著一抬頭,發現正首的一座佛像保留的最為完好——那是一面觀音像,慈眉善目的,捏著法印仿佛在凝視著眾生。

醉千愁頓時雜念立消,心生肅靜,微微低首以示虔誠。殊不知這剎那,廟里的人幾乎同時都悄悄地一只手探向了身旁的兵器。

醉千愁警覺,卻無奈地笑了笑,不可置否。唉!他在心里又嘆了口氣。

就在這時,“肉,來點?”突然靠近門口的一人招呼醉千愁道。

醉千愁才注意到那人旁邊支著口破鍋,里面正熬著肉,燒的“咕嚕咕嚕”地冒著熱氣。

這天冷嗖嗖的,那聞起來叫一個香啊,讓人食指大動。同時鍋旁還圍坐著兩個人,似乎也在等著這美食。

醉千愁剛想對招呼自己的那人開口,卻聽一個錦衣的女子搶了先聲:“哼,這也算是佛門之地,燒著肉像個什么樣子?”

而她一旁的男子卻輕聲斥道:“三妹!”意思是讓她別管閑事,畢竟這江湖走動,還是少節外生枝的為好。

誰知,原先招呼醉千愁的那人一聽,當即如被踩了尾巴的貓,“騰”地一下從地上站起,指著錦衣女子,罵道:“老子吃肉要你來管來著?菩薩都沒說話,你嘰歪個什么勁?臭娘們!”

“你!…”錦衣女子要急,卻被身旁的男子一把拉住了。

“我怎么?難道還要分你一口不成?想的美…”那人不依不饒,又補了一句。再看其穿著,好生奇怪——上身倒還說的過去,下身卻穿個破棉褲,腰間別著個鐵桿子,頭發也沒束,弄得亂七八糟跟雞窩一樣,整個人同瘋子似乎沒什么兩樣。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胡瘋子”,然而有很多人見他卻不識得,因為其比乞丐的“尊容”好不到哪去里。

那胡瘋子仿佛撒完了氣,“嘿”的一聲,一屁股又坐回了地上,看著鍋里的肉,急不可耐地搓了搓手。

“啊!真香!”,說罷徒手去就去拈肉,往嘴里一丟。

“嘶…嗷…”燙的他是齜牙咧嘴,又舍不得吐出來,樣子看起來十分滑稽好笑。

而一旁的兩人也被饞得直咽口水,就在伸手去撈肉吃之時,誰知那胡瘋子出手如電,“啪,啪”兩聲打在他們的手上,同時含糊不清的喊道:“手臟……”

醉千愁不由得想笑,這胡瘋子端的是不講理。自己用手抓,還不許別人學自己。

果然那兩個圍坐的人不樂意了,其中一個老漢道:“嘿!你手不臟?”

“就是!”另外一個中年人不滿地附和道,繼續右手往鍋里伸。

胡瘋子二話不說出手如風,并指成戳,直接點向那中年人的勞宮穴。

中年人似乎也是個高手,只見其毫不示弱,猛的五指成勾,迎上了胡瘋子……這兩人竟一言不合打了起來,顯得十分突然。

醉千愁看清,那中年人的整個手,筋骨橫突,關節處全是厚繭,手背也是枯硬異常,這一看就是外家功夫中的鷹爪手。

而以爪對指是不明智的,因為掌心處的勞宮穴若被點中了,差不多就栽了。

果然,中年人不等招式用老,直接手腕一轉,鷹爪橫撕向胡瘋子的手腕。

誰知對方更快,直接抬手下斬。中年人突然反手上抓,想反扣住胡瘋子的手腕。

只見胡瘋子嘿嘿一笑,手腕迅速內勾,五指并攏成鶴嘴狀,猛的啄了下去,嚇得中年人趕緊撤手,跟著他又一爪抓了過去……

醉千愁不由得看得高興,直接從一旁地上劃撥了些許稻草,繞道在廟門前坐了下去。近觀這二人插招換式。

醉千愁望見胡瘋子竟用一只手直接跟對方兩只手對招,而絲毫不落下風,頓時心中高下立判。于是他低頭朝鍋里看了一眼。

那鍋還在冒著熱氣,醉千愁小心地用手從鍋中拎起一塊肉,丟進口中,跟著仔細品味起來。

“這是什么肉?”,此時的醉千愁不顧胡瘋子兩人打的火熱,發問道。

“是狗肉…嗯?”那胡瘋子才發現醉千愁在“偷”吃自己的肉,當下也顧不得交手了,直接還手一記重拳打向中年人,跟著如同火燒屁股一樣,轉身回來就往鍋中撈肉——似乎醉千愁是在和自己搶食一般。

那中年人不曾想胡瘋子竟是這樣的人——打著打著,突然停手不打了!再看人家都吃上了,只得硬生生地收了招,罵道:“狗日的!”

胡瘋子聽了也不生氣,一邊嚼著肉,一邊不忘含糊對他道:“…打架哪有……咦喲,燙!…哪有吃肉重要……”

另一個老頭此刻則點頭道:“就是!”,說完則準備過來吃肉。

豈料這時胡瘋子伸手一指那老頭和中年人,道:“你倆去找東西來夾,手太臟可不行!”

“嘿,這狗可是我打的…”,那老頭急了。

“這灶他娘的還是我起的…”同時中年人有些憤憤不平。

“肉總是我燒的吧!你們不服?來!來!來!兩個一起上……”胡瘋子根本不講道理,直接和兩人叫起板來。

中年人臉差不多都黑了,但和那老頭兩人對望了一眼后,都沒有原則出手,很簡單——掂量掂量自己也不是胡瘋子的對手。

此時胡瘋子見二人沒異議,正準備要再吃一塊肉,卻發現醉千愁坐在遠處不動,于是便問道:“咋不吃了呢?”

“我不吃狗肉。”醉千愁婉言拒絕。

“怎么?我燒的不好?”胡瘋子鄒著眉頭道,“來來來…多吃多吃…”不知為何他執意要醉千愁吃這肉?

“謝了!”醉千愁笑了笑,接著道:“只是家中之前養狗,啖食卻覺得不忍罷了!”

他對狗很有感情,人說“兒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貧”,過去自己窮困潦倒,家中養的狗也是沒多少糧食可喂,其狗還一樣對自己不離不棄,醉千愁想來,直到現在他都覺得心有愧意。

他自己不食狗肉,卻不會干涉其他人要同自己一樣。畢竟那也太荒唐了,也太“霸道”了,也太愚昧的“道貌岸然”了。這種徒有虛表的假慈悲,他醉千愁斷然不會——換而言之,信了佛的人也不可能,強制所有人,要同自己一樣吃齋吃素吧?這是沒有道理的!

而此時胡瘋子也懶得搭理醉千愁了,自顧吃喝起來。

中年人和老頭則不知從外邊哪摸來的幾截樹枝,拿在手里折斷了作筷子用。

這次胡瘋子倒沒有攔他們兩個,于是就這樣三人胡吃海喝起來。

醉千愁一個人呆的沒勁,于是從胡瘋子身旁的地上拿過酒來。開口就飲,頓時直覺得神清氣爽,渾身舒坦了不少,酒雖是劣酒,但這個時候比那陳年佳釀還美呢!

廟外的風一陣陣吹著,涼嗖嗖的。此時,胡瘋子同醉千愁等四人,靠近廟門口那里圍坐著吃喝好不愜意。

而這酒肉之香,加上胡瘋子等人的咂嘴饞饞之聲,不免讓廟里的其他人腹中也饞蟲大動。

觀瞧那對穿著勁裝的男女此時從懷中掏出了干糧,而原先和胡瘋子差點吵起來的女子也在隨身的行囊中翻找著吃的……

醉千愁自顧一個人喝酒,也不和胡瘋子三人推杯換盞。因為此時他有心事,其眼的余光將廟里所有人的動作盡收眼底——之所以選擇近門而坐,就是這個道理。看似無心,實則不然!

果然,這廟里的情況不是看起來那樣簡單,眾人看似只是來到此處歇歇腿腳,可實際呢?每個人所占的方位,都說明了問題——先說廟里最東南側的三個青衣之人,其背抵著背靠坐,三面相向:其一人對著廟門,一個面向窗子,一個臉則朝著廟里邊。

且從三人所處的方位,是在這廟堂的最右下角之處,說明什么問題?往往人一進門,通常眼光在前,而后才會注意自己左右兩側的事物。

那么這三個青衣人,你既可以認為他們只是累了,在拐角處安靜地歇歇腳,又可以說他們是在蟄伏待變。

再看那兩個穿著錦衣的男女,以他們的身份怎會落腳此處?并且一般來說,身份尊崇的人總不會畏畏縮縮像個小人物一樣,放不開身段吧——其所進屋中,一般都會占位居中或者坐北朝南,這才是他們身份地位的象征所處。

而眼前這二人,正是在廟里正主位偏右席地而坐,加上穿著華麗,所以醉千愁猜測的出其二者身份高貴,但不知是什么路數。

斜對面的一對勁裝男女,醉千愁雖然看不出是何門派,但肯定其不會是無由而來。

最后說下那拄拐之人吧,此人一直閉目養神,衣衫破舊其貌不揚,跟一個普通的再也不能普通的莊稼漢差不多。可這么冷的天,能在破廟這苦寒之地靜若泰然,絕非一般之輩。

而胡瘋子他們三個人,跟泥腿子一樣,沒什么好說的……

醉千愁思索著,酒也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而根本忘了身上的傷勢。

他不由得咳嗽了兩聲,擦了擦嘴角的酒,感覺肚子餓得很——要不要去跟前邊兩個女的那里討點干糧來吃呢?醉千愁忽然冒出這個奇怪的想法。

隨后他自嘲地笑了笑,誰認識你呀?

再看此時那個錦衣女子小心翼翼拿著油紙包,小口地吃著肉干,而對面勁裝男女在吃個餅……醉千愁心想他們到底來此多久了?居然都備好了干糧!那么來此,究竟是為的什么呢?

唉!醉千愁心里嘆了口氣,為什么自己的心思總是停不下來,老是捉摸著這些又有何用呢?自尋煩惱,自尋煩惱,人吶!還是糊涂點為好!

醉千愁卻沒有去向別人討吃的,而此時胡瘋子這邊倒鬧騰了起來。

“這破樹枝都腐了……”只聽那中年男子罵道,隨后一扔斷在手里的樹枝。

“唉,我的也是,你看!”一旁的老頭也伸過來給他看。

一旁的胡瘋子此時則嘿嘿笑道:“你們兩個真是,我看等下湯里面的肉等下你們怎么吃?”,說罷自顧吃了口肉,就著一口酒。

“嘿,說的是呀!這破‘筷子’不行…”,老頭生氣的也把手里樹枝狠狠地摔在地上,似乎這樹枝不夠方便耽誤他吃肉了,“這可咋辦呢?”

老頭嚷嚷的聲音很大,引發那個錦衣女子厭惡的朝這邊了看,這不看還好,一看之下被那胡瘋子瞟到了。

只聽他對老頭和中年人道:“咋辦?笨吶!”,說罷故意朝著錦衣男女那邊努了努嘴。

老頭和中年人順勢看了過去,突然明白了什么,兩人紛紛站起身來,拍了拍屁股后的灰,大搖大擺朝著廟里邊走去。

那勁裝和錦衣男女同時警覺起來。

“我說兩位姑娘,行個方便?”中年人率先笑著問道。

“干什么?”錦衣女子趕緊站起身來戒備道,一旁稱呼其三妹的男子則護在她身前。

“干什么?嘿嘿…”老頭壞壞地笑著,“跟你們二位美女借樣東西唄!”

斜對面的勁裝男子立馬橫劍在前,怒道:“走開!”

一旁的女子拉了拉男子的衣角,輕聲勸道:“不要沖動!”,跟著她右手握劍,左手隨之抱拳道:“不知兩位有何見教?”

現在中年人和老頭左右分別對著兩對男女,都像是來挑釁的一樣。

老頭笑著,自語道:“嘿,這姑娘懂事,我喜歡……”

而一旁的中年人也附和地笑了笑,開口則和另一對錦衣男女道:“你看我倆這吃肉,連雙筷子都沒有,是不是…”

沒等他說完,錦衣女子就打斷他的話道,“沒有筷子,關我們什么事?”

“這不是來借么?”,中年人耐心地解釋道。

而那錦衣男子似乎怕鬧僵了,于是道:“二位,這個我們沒有隨身帶,實在抱歉!”

老頭嘿嘿笑了,一指錦衣女子頭上的簪子,道:“這個也行…”,隨后又指向了勁裝女子頭上的簪子。

“還有這個…”中年人也笑了,他倆就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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